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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叫疤爷的壮汉摸了摸自己凹凸不平的大脸:“呵呵,妹子,来说道说道!疤爷我什么时候这么有名气来着?”
“你是南区原先的体工队打篮球的吧?我以前去篮球场看到过你打篮球,你上纹了个龙盘剑,老是喜欢霸着对方半场的篮下等着灌篮,好认得很。”青衣掏出一支摩尔,咬在了嘴里,边上的马崽马上点着打火机,跳跃的火苗把细长的香烟燎着了。
青衣吸了口烟,缓缓地吐了出来:“你们什么时候出来混道上了?”
“呵呵,”疤爷把手背到了身后:“程青衣!你还卖起老来了啊?我出道可比你早多了,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爷叔’才对,你那个狗屁老大道明臣,更是比我晚了不知道多少辈!”
“可是你没他混得好!”青衣轻蔑地笑了笑:“我就搞不懂了,你这样的人连篮球都打不好,还来混什么黑道?我就不明白了……”
青衣用修长的手指取下了香烟,轻轻弹了弹烟灰,抬起头看住了疤爷:“黑道也是你能玩的?”
“他妈的!”疤爷勃然大怒,正欲发作,被一双手拖住了,疤爷刚想开口,回头一看,软了下来。
拉他的人是北区架势堂的南风。
南风已经瘸了一条腿,走起路一高一低,一张依然牛B着的脸上还散发着超级帮会成员的风范,疤爷不是惧怕南风,他是害怕南风背后的势力,这样的场合本就是大帮派的成员更有发言权。
南风一高一低走了两遍,在青衣的面前,目光上下打量着青衣。
青衣抱住了膀子,鼻子哼了哼。
“程青衣是吧?”南风用手指擦了擦鼻子,自己掏出棵烟,叼在了嘴里,挥了挥手,有个马崽跟了上来给他点着了香烟。
他明显是有点在学青衣的派头,人群中有很多人扁了扁嘴。
“其实没必要这样死撑了!真的!程青衣!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我们不会不给你一条路走的,今天我们来就是来分赃的,来的人都是!你们龙腾已经不是以前的龙腾了!只要你一句话,你还是望厦路的大奶,还是三江阁的鸡头Q只要你一句话!”南风没有感觉出人群里的不屑,自顾自地说道。
“很好的条件!”青衣的眼睛亮了。
“当然了!”南风笑了笑得很惬意,笑得含义无数,笑声里有对江湖道义彻头彻尾的鄙视。
“你抽的是大熊猫吧?国家领导人抽的香烟是吧?”青衣瞄了瞄他的烟蒂,南风抽的香烟过滤嘴很长,几乎占了半截左右,上面有只憨态可掬的熊猫。
“不错。”南风傲然道:“我们架势讲点排场,这烟是我们刘总的朋友从北京捎来的,现在这烟可紧俏得很。你只要愿意,今后可以天天抽这样的香烟,有了自己个的地盘,弄点小烟抽抽不放法。”(放法:天都俚语中犯法的意思。)
“真让人向往。”青衣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还扑闪了一下。
“那你是同意了?”南风换了只脚,残疾人长时间的站立的确有点辛苦。
“我同意什么?”青衣装傻了。
“你同意和我们一起把龙腾拆家了啊!”南风有点觉得不对劲了,把烟蒂扔在了地上,用那条瘸腿踩了踩,发泄着不满。
“你干嘛不去吃屎?”青衣柳眉倒竖:“你以为你是谁?想来瓜分龙腾?你配吗?”
“你……你……好!”南风不怒反笑:“我看你下面还笑得出不!”
“呛啷啷”铁器出鞘之声不绝于耳,青衣身后的马崽全擎出了长长的锋钢砍刀,刀身乌青的面子上,磨砺出了长长的开口,钢火淬得十足。大厅里的闲人全仓皇地闪到了一边,门口的新郎和新娘也坐上了花车,抹脚开溜了。几个戴着白帽子的厨师手里掂着菜刀,伸了伸脑袋,没敢出来。
丁经理躲在了角落里,赶紧向他们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进去,他的大哥大响了,丁经理赶紧捂紧了大哥大,防止把那帮如狼似虎的家伙的眼光吸引过来。
那帮人压根就没理会他。
一大群人有的迅速,有的迟疑地也抽出自己携带着的长长短短的家伙,泛着瓦蓝色的三角刮刀,磨尖了头的长柄起子,二尺半长的马刀,空气里顿时涌起一股铁器所特有的锈味。
大战一触即发。
“搞什么?”大门口又走进了一帮人,有二三十个,个个横眉竖目,领头的一个披件大衣,两撇小胡子,边走边嚷嚷道。来人大家来熟识,正是东区卑田院花子帮的十三太保中的头一个——荷兰太保!
荷兰太保是卑田院老坝头的开山大弟子,一直在西北流窜作案,一张嘴最为玲珑剔透,一片飞鹰刀片被他捏的花样翻新,号称在任何角度都可以划包。为什么要叫他荷兰太保,是因为他非常喜欢荷兰鼠——一种很硕大的老鼠,他并不喜欢养,你只是很喜欢吃。西北道上对他的评价很高,他最得意的大案子是曾经伙同一帮西北火车贼,道上习惯称这号朋友叫吃大茶饭的,从西安一带从车上掀下过两千多条帝国炮。帝国炮就是外烟,那时外烟在中国管制还是很严格,都有自己的管理流通销售渠道。火车运输时,一般是在车厢门上另外加焊锡条,荷兰太保凭自己敏捷的身手,独自一人扒在火车壁上,撬开了两个车厢的大门。老坝头称自己的这个大弟子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十项全能”!能偷能扒,还能做飞车盗,教科书一般的大偷!荷兰太保的大名在西北地区比在天都还要叫得响,火车上一般看到衣领上襟戴着郁金香花的闲人,不用说肯定就是荷兰太保的人马。
老坝头看中了自己的大弟子的玲珑劲,这才派他来参与谈判。兵不血刃的解决问题才是王道。
荷兰太保带着一帮马崽,卷起一股劲风窜进大堂,大堂里一尘不染的镜子也没有他的头发雪亮。
“你们这是搞什么?”荷兰太保用手指点了点一大群流氓,又看了看青衣:“你们真是没出息!对着女士也能拔出刀?你们还是不是爷们?”
一大群流氓知道他是什么角色,都撇了撇嘴,南风更是冷笑频频。
“青衣大姐是吧?”荷兰太保伸出了手,热情得很。
青衣没动。刚刚那么多人擎出了家伙什,青衣就是这副冰山一样的国表情,现在仍然是这样。谁都知道,她绝对不是被吓傻了。
遭受了冷遇,荷兰太保的脸上仍然是一脸的热情,他搓了搓手,“呵呵,大姐看样子是不认识我,我叫周金水,我是东面坝子爷的徒弟。”
“这名字很土。”青衣笑了,手伸了出去,青衣的手温润如玉。
“当然当然!”荷兰太保也笑了,他的手简直有点舍不得抽回来。
“你也是想来瓜分龙腾的?”青衣挑了挑眉毛。
“谁说的?”荷兰太保义愤填膺地嚷嚷道:“俺日他大爷!这是谁在造谣?”
“真看不出来哦?”青衣撇了撇嘴道:“难不成你是来帮我们护帮的?”
“青衣大姐你又错了!”荷兰太保贼兮兮地笑了笑,他偏偏脑袋,一个马崽走到大班台附近,拖过了一个大靠背椅,荷兰太保舒舒服服坐了下去,悠闲地在海绵真皮坐垫上扭了扭身子。
“你讲,”青衣说道:“我听!”
“龙腾大龙头月经哥的大名,我在西北一直风闻,可惜支年一直忙着工作,没来得及回来拜会。望厦路青衣大姐的大名,我也一直听说,小弟一直缘浅,未能早日认识,也是人生一大遗憾。”荷兰太保抹了抹两撇小胡子,悠然自得地说道。
“你这话里只一句真话。”青衣说道。
“呵呵,”荷兰太保笑得前仰后合:“大姐真风趣得紧。”
“今天我来其实没什么别的目的。众所周知,月经大哥一去如黄鹤,龙腾出了这么大的事,老是看不到他老你人家回来,我们东城的兄弟也是挂念得紧啊!他老人家这么大的家业,不可以一日无主,我们东城和月经大哥一向交好,大姐不知道是不是能让出一点,让东城的兄弟先替月经大哥照看着,等他老人家回来,一样璧还,怎么样?”荷兰太保忽然正色道。
“照看着?归还?你们怎么没想想有一天月经哥万一回来怎么办?”青衣咂摸着这几个字眼。
“月经哥会回来吗?老婆死了,他还不回来,他还会什么时候回来?青衣大姐不要多虑了……当然了,我们不会亏待青衣姐您了,每个月的份子,只要您开了口,我们就没有做不到的!”荷兰太保说道。
青衣还没有说话,对面一帮流氓里的南风已经忍不住骂了:“你你娘的狗臭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