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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主寒暄片刻,才重新落座。
陆准并不擅长拐弯抹角,因此,坐下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深夜请赵公公到访,实则是为了我辖下前千户所的事情。”陆准如是说道,“近来,日子过得纷乱得很呐!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这不,下午的时候,前千户所又丢了三个弁兵。下面人藏着掖着,刚刚才跟我讲。你也清楚的,找人这种事情,是宜早不宜迟啊。所以,这才把赵公公请来,就是想问问,赵公公有没有看到我的人。”
赵海听得云山雾罩,直到最后一句,才总算听懂了些,原来是陆准在向他要人。可他哪里见过什么前千户所丢失的弁兵啊?
“大人莫不是搞错了?”赵海疑惑道,“小人身在神宫监,也不过就是个底层的人罢了。平时连出来一趟都很难,哪里就有机会见到前千户所丢失的弁兵?难不成,前千户所丢失的弁兵是在皇陵墙内……”
“是了!大概就是在皇陵墙内,亦或是陵墙外不远处丢的。”陆准将赵海没有敢说出来的话补全,随后,便紧紧盯着赵海的反应。
赵海的脸色先是惊讶,而后是迷茫,再然后有那么一瞬间的了然,紧接着又变成了迷茫。只不过,最后的迷茫,大概是他装出来的无疑了。
仅仅这么一打眼的工夫,陆准就已经断定。赵海确实和童正勇有着联系,而且对于童正勇今天的所作所为有所察觉,只不过,他并不是从犯或是合谋,而大概只是通过一些迹象判断出来的罢了。
过了一会儿,赵海开口道:“大人,小人确实是不知道。”
“唔,不知道便算了吧!”陆准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口提到了另一件事情,“不过,既然你人在这儿了,最近有一些风闻,我还想跟赵公公打听打听。”
赵海还沉浸在前一件事情之中,心里纷乱得很,陆准问到,他便信口答应了。
紧接着,就听到陆准笑着问道:“我近日听闻,右千户所的童二爷在跟赵公公做生意啊?不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可否与陆某耳闻?你也知道,陆某对做生意的事情一向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当然也想掺……”
“没有此事!”赵海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喊的声音惊动了外面值守的亲兵,邵化海甚至探头进来看了一眼,瞧一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海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强烈了,惹得陆准不禁笑道,“没有就没有,你急什么?”
对啊,没有就没有嘛,急什么?
赵海当然知道自己急什么,现在想想,对于自己刚刚的急切反驳也很有些后悔了。
他想到了,神宫监管辖皇陵陵墙以内,所用的精兵是从孝陵卫各千户所抽调的。而其中被抽调人数最多的,就是陆准麾下的左千户所。陵墙之内,陆准固然管不到,但如果他真的想管,眼线可以说是大把的,人手就更是大把的了。
不管陆准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想来,不会是捕风捉影。自己贸然又如此急切的反驳,岂不是正中了陆准的下怀?也堵死了自己的路啊!
可是反驳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又不能再咽回去,赵海懊悔也是无用。
“罢了罢了,赵公公既然说没有,那就当陆某没说过此事。”陆准依旧笑着,笑容很是和煦,一点儿都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夜深了,走夜路不安全,赵公公还请小心些才是……”
听陆准说到这里,赵海的脸色突然紧绷起来。
什么叫不安全?这可以理解为是威胁吗?
陆准说的时候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说罢,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措辞好像……不知不觉的有些不对。因此连忙摆摆手,笑道:“哦,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赵公公不用放在心上!这样吧,我让化海派人送你回去。”
赵海听罢,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陆准想要对他动手,办法有的是,根本不需要动用自己的亲兵。有他的亲兵保护,应该算得上是非常安全的了。
赶忙谢过之后,他是片刻都不愿意停留,匆匆离开了陆宅。
※※※
“这么说的话,那事情就无疑是真的了!”冯谦如此分析道,“如果不是和童正勇有所牵连,他根本就不需要紧张啊!看起来,两者之间,是真的在做什么交易。赵海、童正武……陆准,我倒是觉得,这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易,怕是整个神宫监都有参与,甚至守陵的那些精兵也未必是一尘不染的好货色!”
“你是说,牵涉范围广了?”陆准想了想道,“这倒也是,未必没有那个可能。不,不只是未必没有可能,我看是很有可能啊!”
赵海是什么人?不过是个不起眼、不入流的贬谪宦官而已,在神宫监的地位都是很低的。童正勇想在皇陵墙内做什么手脚,明明可以跟更高一等的人有所牵连,为什么会找上他呢?找上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方便了。
而且,如果只有神宫监,而没有买通那些守陵的精兵,怕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什么东西来,也是不容易的。
“唔,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儿。”陆准点点头,对冯谦道,“那待会儿这个人,你是一定要陪我见的了,大概能问出点儿什么东西来。”
“哦?你找了谁?”冯谦有些疑惑的问道。今晚还真的是多事之秋,折腾的这么多人都不得安生了。
陆准刚要开口,门外的邵化海便叩门进来,禀报道:“三爷,丁禹州来了,您是不是现在见他?”
“叫他进来吧。”陆准吩咐一声,转头对冯谦道,“喏,你认识的,左千户所派驻陵墙内值守的精兵,丁禹州。”
既是左千户所的军户,冯谦自然是认识的。他还知道,丁禹州不仅是精兵,还是皇陵墙内那些精兵的头儿,已经做了几任了,虽然没什么功劳可言的,但也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左千户所的人对他有些陌生不假,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个人也是陆准的铁杆心腹。
邵化海出去后,丁禹州便自然走了进来。
没有像其他部属一样叫‘大人’,反而是一副亲兵派头,对陆准单膝跪地行礼道:“卑职丁禹州,参见三爷。”
“来来,起来。”陆准抬抬手,指了指一旁道,“坐下说,坐下说。”
“是。”丁禹州站起身来,谢过陆准后坐下,目光与看向他的冯谦一碰,随即就又转向了陆准道,“三爷,深夜传唤卑职,不知有什么事情?”
“哦,不是什么大事。”陆准说道,“我刚刚想起来,脑子一懵就把你给叫来了。倒没想到这么晚了,怕是打扰了你休息吧?”
“怎么会!”丁禹州笑得很是真挚,笑容中丝毫不掺假,“三爷对卑职有知遇之恩,这几年来,卑职守卫皇陵陵墙以内,甚少归家,家中老小也多凭三爷照拂。别说是有事情传唤卑职,便是三爷您觉得闷了,让卑职来陪您说说话,卑职也绝无半句怨言。三爷若是有什么吩咐,自是直言便是了。”
“你啊,你啊,还是这么个急脾气。”陆准摇头笑道,“好,那我可就问了。我听说,童正武跟赵海那边有所牵连,他们两个在做一笔生意,这个,你知不知道啊?”
“卑职知道!”果然,丁禹州的回答,印证了陆准心中所想。他们双方的交易,只要是想要运东西出陵墙,就不得不跟丁禹州等人打交道,“自卑职第一天接掌皇陵内防务,到如今,每年都有几次要从陵墙内往外运东西,听说是之前就有的传统。右千户所会给神宫监一笔银子,还会拿出钱来打赏给卑职等人,以求方便。这银子即便卑职不拿,其他人也会照拿不误,且于事无补。而且,三爷您也吩咐过,只要不是刨陵动土的大事,其余的事情,尽量顺着神宫监的要求做。给的银子尽管收着,只要您吩咐的时候,按着您的吩咐做就是了。因此,卑职也就收了这笔银子。”
丁禹州竹筒倒豆子的这么一说,陆准才意识到自己是搞了多大的乌龙。
他确实说过那些话,丁禹州做得也是他吩咐的事情,算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到底还是怨他自己,从来没有就这种事情问过丁禹州。这才会闹出这种事情来,白白折损了三个人。
“嗯,你做得没错。”陆准点头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运的是什么东西?”
丁禹州想了想道:“卑职不太清楚确切的,但……大概是陵内祭器之类的吧?每一次神宫监向朝廷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