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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这样惊人的变故,他心念电转,脑海中却只想到一个人。
“静儿!”
站在桑羊紫玉的棺前,此刻桑羊静、桑羊晴两姐妹站在那儿,桑羊静圆睁大眼,瞪着自己的妹妹。
而桑羊晴却神色自若,婷婷玉立地站在父亲的棺前,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彷佛对夷羊九和桑羊孤星相继软倒之事视而不见,神态轻松自在。
“晴儿!”桑羊静厉声说道:“这是不是你设下的陷阱?”
桑羊晴回头看她,轻轻抿了抿嘴角。
“好难听啊……”她甜甜地笑道:“怎么说人家是陷阱呢?我只是想在爸爸妈妈面前,告诉他们我终于找到我喜欢的男孩子嘛……”
“什么你喜欢的男孩子?”桑羊静怒道:“你用了什么药迷倒他的?你居然连孤星伯祖也下手,你有良心没有?”她说得急了,伸手过去便要拉妹妹:“快将他们治好回来……”
桑羊晴“唰”的一声,将桑羊静的手挣脱,脸上却露出癫狂的神色。
“我自己找我爱的男人做郎君,你又来打扰什么?是啊是啊,你是天之骄女,天天故意摆张臭脸引人家注意,每个人还要陪笑讨你欢心。我呢?我笑得那样辛苦,那样努力去讨好别人,到头来,人家只在乎你,却没有人管我是个什么东西!”
桑羊静脸上一红,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又故意什么了?”
桑羊晴哈哈大笑,脸上却流下了眼泪,癫狂的神态更加明显。
“我才不理你呢!我只要我心爱的男人和我一起就好了……”她一边大声笑道,唱着小曲,却一边将夷羊九软瘫的身体拖了过来。
夷羊九的身材虽然高大,但是苦于中了桑羊晴的麻醉之毒,便是一根小指头也动弹不得,只好任她拖曳而行。
桑羊晴将夷羊九拖到了桑羊紫玉的棺木前,又哭又笑,她将身上的红衫一撕,大袍之下穿的居然是新娘的大红礼服。
她笑嘻嘻地在头发上绑起了红色头饰,对着桑羊紫玉的棺木“砰”的一声跪下,开始磕头。
每磕一次,便高声说一番话。
“爸爸妈妈,女儿已经找到好人家要嫁了,再也不会比不过姐姐了……”
“我就是怕啊!怕伯祖会阻止我的好姻缘,只好请他休息一下了……”
打从桑羊晴举止失常开始,桑羊歜银便楞楞地看着两姐妹争吵的情形。
同样的情景,似乎是再熟悉不过的记忆。
沉静的水纹,飘零的落花。
“你比不上我!你什么都比不上我!为什么我却什么都得不到?”
充血怨毒的眼神,狂怒的绝望嘶吼,如电如火的刀光。
还有,多年前的清晨,望向那铁灰色城门的最后一眼……
软躺在地上呼呼喘气的桑羊孤星,望着这已是羊城中第三次发生的手足相互嫉恨情状,更是眼睛圆睁,却怎么样地无法动弹。
只是,在纷乱的笑声、哭声之中,桑羊歜银却没来由地背脊森冷起来。
他警觉地望向四周,发现灵堂的四周出入口已经全都被封死。
不对!大大的不对!
在桑羊晴“咚咚咚”的磕头声中,桑羊静对她大声喝骂,想要阻止她这种近乎自残的动作,两个人在棺前纠缠一起,场面极为纷乱。
但是桑羊晴纵然已经磕得满头是血,却依然叫闹着要“谢谢父母亲的抚养长大”,不时挣脱桑羊静的拉扯,又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便在此时,桑羊歜银的心中更是不安,背上已经流满了冷汗。
不对!
灵前的祭拜。
“一定要通过碧落之门”!
沉静的水纹,飘零的落花。
“你比不上我!你什么都比不上我!为什么我却什么都得不到?”
祭拜之时,一定会磕头……
咚!
咚!
咚!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桑羊歜银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所有的关键。
“不行!”
他扯开喉咙,惶急地大叫出声。
只是,也许造化真的就是要作弄于人。
只要他想通得早些,也许一切情况都会改观。
棺木之前,桑羊静两姐妹依然纠缠扭打,吵闹不休。
只是她们都没有发现,在她们的身后,此刻静静升起了一个阴森迅捷的身影……
机括声音克克作响……
然后,亮出一柄刀锋森冷如冰的长刀。
看见那森冷无情的刀光,桑羊歜银的瞳孔已然收缩。
“不……行!”他声嘶力竭地大叫。
刃锋下刺。
刺向的,却是桑羊两姐妹柔软美丽的身躯。
桑羊歜银嘶声狂叫。
跃向的,却是刃锋的尽头。
而后,迸出的,却是浓得化不开,将眼睛都占满的血光。
然后,一切化为永垣沉默的黑暗……
正文 第十二章 我们这辈子唯一相同的一件事
轻柔的春风,随着岁月流动,吹过夏夜的晚风。
静静的夜里,欢声嘻笑的孩子们,舞着扇子,追逐着晶莹的萤火虫。
多年以后,每当羊城的人们聊起当年紫玉城主灵堂前那场变故,总会有着浓到化不开的嗟叹感怀。
“当年,如果不是紫玉城主有着那么深重的怨妒之心,也许一切不会变得那样不可收拾吧?”说故事的人会这样叹道:“如果没有嫉妒,没有仇恨,也许他们两兄弟可以快快乐乐过那一生,而他们的女儿也不会死得那样惨。”
“也许是吧?”另一个人,也许还会这样说:“不过,要做到这样没有怨愤之心,又谈何容易呢?人哪!这样的事永远不会觉悟,只会一再重覆……”
声音逐渐沉寂。
黑暗中,孩童们追逐萤火虫的笑声,也终将成了千百年前的记忆。
东周时代,羊城那场灵前变故发生的时候,羊城族人早在灵堂的四门封死之际,就发现情况不对,只是这座紫玉城主生前设计的灵堂,坚固的程度便像是他的怨愤执念,如金铁般牢不可破。
后来,等到里面的笑声、哭声、惨叫声渐渐沉寂的时候,灵堂的顶端才“轰”的一声冲破一个大洞,从洞中弥漫出来浓重的黑烟直冲云霄,而被顶而出的,却是一个由无数蔓延树藤编成的大茧包。
便在此时,整个灵堂发出轰然的炸裂巨响,之后,便像是摧枯拉朽一般,缓缓崩毁。
而这灵堂的地点也极为巧妙,地下是松软的河川,这一爆炸之后,整座灵堂连人带废墟,便全都陷入地底,流散在地层的深处。
躲在茧包中得以脱困的只有三个人。
夷羊九、桑羊静,还有老人桑羊孤星。
原来,桑羊紫玉即使是死后也不愿原谅哥哥桑羊歜银,他看准桑羊歜银为了兄弟之情,必然会回到羊城祭拜于他,便在灵堂中设计了极为精巧周密的机关。
在羊城中的“碧落之门”,虽然经过数十年的岁月,内中仍然有微量的辐射能量,桑羊紫玉看准这一点,便在遗书中要求桑羊歜银“一定要过‘碧落之门’!”,更在灵堂中设计了机括,只要感应少量辐射能量,便会催动第一道机具,而只要有人伏在灵前磕头,磕了十数下后,便会催动第二道机具,将桑羊紫玉的尸身后的器械启动,举起长刀,将磕头之人钉死当场。
但是在阴错阳差之下,磕头之人却是为痴情所苦的桑羊晴。这个少女本就在羊城的药理学问上有所专精,平日便有服用狂剂成瘾的习惯,那日她偷偷调了麻醉之剂,将夷羊九和桑羊孤星迷倒,异想天开打算将夷羊九弄成终生瘫痪,以为夷羊九如此就可以一辈子留在她的身边,却阴错阳差启动了桑羊紫玉的机关。
而桑羊歜银为了解救桑羊静,惶急下便飞身纵跃过去,再一次将桑羊静撞开,但是那威猛无比的机关长刀却将他和桑羊晴钉死在地上。
桑羊晴中刀部位是心脏,当场便死,但是桑羊歜银中刀部位却偏了些,临终前,还有余裕指点夷羊九运用元神萝叶的能力,将剩下的三人救出灵堂。
而桑羊歜银、紫玉、紫玉夫人、桑羊晴等人绵延数代的情怨痴缠,便随着灵堂的引爆,彻彻底底绞揉一起,永远长眠在地底。
下着微雨的清晨,夷羊九和易牙、开方、竖貂等人缓缓步出羊城,临别送行的,却是那冷艳不爱说话的桑羊静。
经此一役,羊城的长辈对她的评价极高,再加上夷羊九转述桑羊歜银的话语,众人知道她便是桑羊歜银的骨肉,此一役中桑羊歜银对羊城功劳极大,桑羊孤星便提议,祖制虽然有“一代无二主”的规定,但是却从未说过女子不能担任城主。
因此,桑羊静极有可能成为羊城下一任的领袖。
走出羊城的迷离外围,再一次走进纷纷攘攘的曲阜大街,夷羊九回首眺望,想起不过就在三数天前,还是桑羊歜银带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