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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擦擦脸上的汗珠,神色自若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最后面的一个靠墙的位置。这是他自己跟老师要求的。他知道同学们都看自己不惯,自己也和人合不来,索性就要了一个最靠后靠墙的座,还是一个人,这下子终于可以自己想自己的事了。
“铃……”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穿着朴素而又不失高雅的女老师踏着上课铃的余音走进了教室。
“起立!”一个小女生高声地喊着。
“老师好!”
“同学们好,坐下。”
陈洪娇环视了一下这群跳跃着纯真的脸庞,最终定格在教室的最后,那张完全与小学一年级学生完全不应该拥有的漠然的脸孔。
“唉……”陈洪娇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翻开讲义,讲起了课文。
……
“吴天,你到办公室找我一下。好,下课。”
“哦呼,放学了……”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急急忙忙地收拾着书包,准备好好地去玩一下。只有以吴龙为首的几个小孩,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悄悄地跟在吴天后面,想去办公室看一下他是如何挨训的。
吴天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陈老师。”吴天木讷地喊了一声,走到办公桌前站定。
“知道老师找你来是因为什么吗?”陈洪娇轻声道。
“不知道。”干脆的回答。
陈洪娇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竟然会回答得如此直接。这是她当老师接的第一个班,而这个孩子,也是全班最怪的孩子。虽然成绩是全班倒数第一,但是她却发现,这孩子的脑袋瓜子却是绝顶聪明,这还是她偶然发现吴天写的一篇作文才知道的。虽然惊奇于一个一年级的孩子竟然能写出六年级学生才能写出的作文,但她却更惊奇于吴天的成绩为何会一直处在最低谷。
“为什么你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别人后面呢?你没想过和其他同学在一起好好玩吗?”陈洪娇终于问出了她的疑问。
吴天摇了摇头,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无奈,短暂的令人根本无法察觉。
陈洪娇极为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刚满七岁的孩子。她真的很无好理解,一个才这么点大,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为何眸子深处总是闪烁着令人难以相信的忧郁?她的内心深处,不由得给勾起了更大的好奇心。她发觉这孩子竟然这么倔强,这么孤僻。她知道吴家是镇上的第一大家族,是镇上最有钱有势的吴家长房的第三代子孙,可是为什么他的哥哥总是衣着光鲜,而吴天却一直穿着那一身到处是补丁的“百家衣”?吴家可不是那种丢得起这个人的家族,这到底是为什么?
太多的疑问,一下子笼罩住了这个刚毕业的师范生。她只好无力地挥手,让吴天离去。看来,自己得好好做一次家庭访问了。
趴在窗户上的吴龙一伙人,似乎没有想到吴天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躲过了一劫,心有不甘却又只能无奈地离去。不过,他们已经开始兴奋地计划起去哪玩了。毕竟,孩童的天性不就是玩吗?
吴建国一回来就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明天,族里要召开大会,只要是族里的男丁都必须参加。他交待了三个儿子到时都穿得光鲜点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吴天,心里掠过一丝愧疚,转身回了卧室。
吴龙吴虎则兴奋地回到房间里,翻箱底地找着自己觉得最好的衣裳,尤其是吴龙。自己家是长房,爷爷是现任的族长,也是镇上的镇长,而家族里最大的一样规矩就是族长必须隔代相传,也就是说父亲不是未来的族长,自己才是。这可是爷爷亲口对自己说的,绝对没错。
想到这,吴龙更加起劲地翻起了自己的衣柜,努力要让自己成为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等吴龙吴虎都翻累了,吴天这才走进房间,从床底下拉出一只纸箱,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都是吴龙以前穿过的衣服。
吴龙早熟,身体蹭蹭地往上长,一年就得换好几套衣服。换下来的衣服,吴虎又太小,穿着不合适,于是,便自然而然地都成了吴天的衣服。他只知道从记事开始,自己穿的,都是大哥穿过的,却从没敢想过有过一套自己的衣服。
他随便翻了套还算光鲜的衣衫,那是他拜年时才穿的。放在床头,然后把纸箱压好,推进了床底,洗了个澡,便埋头大睡,因为明天,不是属于他的。
吴龙和吴虎则是兴奋了整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沉沉睡了过去。
吴建国一早就穿上了西装,又打了个电话到学校给两个儿子请了个假,校长点头哈腰地答应了后,立马神气地通知了陈洪娇吴家两位少爷不上课的消息。
对于校长不经自己同意的自作主张,陈洪娇虽有百般无奈,却也没有办法了。
家族大会在族里的祠堂召开。
照例对祖先进行了祭拜之后,大会便开始了。这次大会,除了还远在外地的几个人以外,族里所有的男丁几乎都到齐了。
头发已经颁白的吴天佑,走到祭台前,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族长的权威果然不是盖的,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吴天佑说了几句开场白之后,示意吴龙过去。而后者则一身太子装,蹦蹦跳跳地来到了爷爷跟前。
吴天佑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一个族长的样子啊。不过马上就转了心思,毕竟这是自己最喜爱的孙子,也是自己的继承人啊,孩子吗,总是喜欢玩的。想到这,布满皱纹的脸又露出了笑容。
“大家也知道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我也就不多说了。”吴天佑正了正脸色,“这次开这个会,主要是有两件事。
一、就是关于族长的继承人。我现在宣布,等龙儿一成年,就正式成为吴家新一任的族长。如果在这之前,我去找了他奶奶,建国就暂时代任族长,但大事须和族里的老一辈进行磋商决定。”
此时,大家都似乎有点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不由得都开始劝说老人想开点,都被吴天佑一一笑着岔开了。只有吴龙笑得嘴都快合不上了。他常看着爷爷在众人面前发号施令的场面,也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像爷爷一样威风八面,心里的高兴一直溢到了脸上。
众人看了看吴龙兴奋得有点发红的脸颊,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都瞪住了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吴天。
一旁的吴天低下了头,脑子里却空白一片,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吴天佑又拍了拍手,宣面了第二件事:
“吴天,长房第24代子孙,等年满12岁,也就是小学毕业的时候,成为祖祠的终身管理人。”
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祖祠都快炸开锅了。吴龙成为族长,这本来就是秃子头上的苍蝇――明摆着的事实。但祖祠的管理人,那可是非同小可的职务啊,这个管理人对于祖祠的一切,都拥有一票否定权,也就是祖祠产业的真正所有者。只不过,要为此付出的,就是终身留在祖祠里,不得离开半步,因此,虽然有着巨大的权力,却没有几个人想去坐这个位置。众人都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这个祸星?
众人不由得又同时陷进了那段堪称恐怖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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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苦难童年(下)
吴天出生的前夜,原本好好的天,开始还繁星点点,可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海似乎也感受到了上苍的愤怒,掀起了巨浪狂涛,一浪浪地冲击着海岸,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甚至连处于镇中心的这个吴家都听得到那大自然的愤怒。
吴家大大小小,只要有点威望有点权力的,都集中在那个豪华的客厅,使得原本宽敞的空间,显得竟有些拥挤。
吴家长房的第二个孙子即将落地,这可也算是族里的一件大事。所有的人都急切地等待着。更急的,显然是两位老人,吴天佑和他的老伴。
吴建国强迫自己坐在沙发上。他是个有知识有风范的人,他知道这种事急也急不来。本来他想把陈玲送进镇医院,可是长辈们一直反对,没有办法之下,也只好妥协。
倒还是吴天佑的四女儿细心,送上了月饼。众人这才想起,今天是中秋月圆夜。但此刻的情形,此刻的情形,也容不得众人想着团圆。吴家长房一直都是一脉单传,都23代了,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开枝散叶的这一天,这怎么能不叫人激动呢。
亏了刚才的月饼,众人不由的开始在心里祈祷着,求神拜佛地请求着让孩子在今天出世,刚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