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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一件才是来自唐国的,不知藤原公那件又是出自何处?”
藤原不比等心沉了下去,当初约定的可是去唐国寻找火鼠裘······
于是他不得不实话实说,道。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派去的船队,在海上被一阵风暴给摧毁了,据说是有人触怒了海中的龙神······”
说到这里,藤原不比等不禁看了看辉夜,只见对方笑着,丝毫不为所动。
“于是,唐国那边一时之间根本不能通行,所以我又派人在国内寻访,终于得知火鼠裘的消息······”
藤原不比等差不多把当初十六夜的原话一字不易地说出,又接着介绍了她和斗牙王那不受到祝福的爱恋,这样一段故事讲述出来,在藤原不比等出色的口才之中,真的仿佛让人亲眼见证了他们那真挚的感情,物语一般的爱恋······
就连辉夜姬和竹取翁,都是听得入神。
良久,辉夜才叹着气,拿着手绢抹泪,方才竟然流泪了。
“真是一段美好的感情,如同樱花般灿烂,令人神往!”
“正是如此,我对辉夜的感情,自认不输给那位妖怪,所以······”
“不行!”
辉夜一把拒绝,让藤原不比等的脸色更黑了。
辉夜站起身来,让出背后的屏风,那边其实没有人站着,藤原不比等确信这一点。
然而他错了,那里的确走出来一个人。
身穿着精美华丽的御神袍,飘飘然如同在世神明,晴明自屏风后走出,微微欠身行礼。
“藤原公,久违了!”
藤原不比等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差点成为他女婿的仇人,沉默着。
“晴明公为小女子取得了龙首的宝玉、燕子的安产贝、佛前的石钵这三样,虽然事先并没有约定,但是妾身还是决定答应他的邀请,去樱花庄赏樱花三天。”
“所以······”
辉夜好似真的很抱歉那样,欠身施礼。
“藤原公您并未取来唐国的那件火鼠裘,尽管十六夜的恋情很美,可毕竟是没有做到呢!”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藤原不比等目视着晴明,并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不知何时开始,竹取翁就悄悄地离开,将这里留给他们。
“既然如此,在下失陪了。”
随后,藤原不比等起身,径直离开,也不走大门,转后门小道,那里有一架马车正等在那里。
他上车以后,车夫就直接驱动马匹行驶,返回藤原宅。
“有趣······似乎他还在谋划着你的不死灵药呢,公主殿下。”
晴明站在窗边,望着藤原不比等远去的方向,对着辉夜说。
“不老不死对于凡人不是祝福,而是诅咒。没有真正属于长生之人的心,即便吞下了不死药,也终将会被不死的诅咒所吞没······”
辉夜走上前来,替晴明披上火鼠裘,就像是一个怀春的小姑娘一般,为情人整理衣裳。
“既然他那么想要,妾身便不妨留下一份灵药好啦,只是他未必能够如愿呢!“
“能见他人所未见,是为预见;能知他人所未知,是为预知。公主殿下这次又是预见了什么?”
辉夜仰着头,双手轻轻环抱着晴明,盯着他的眼睛说。
“我所预见的,叫分离······”
第六十七章月面来人
虽然美人就在对面,以这样暧昧的姿势搂着他,晴明也只做不见。
任你千娇百媚、倾国倾城,晴明心若虚空,寄托大道,所以完全不受影响。
何况,现在晴明在这里的,只是用灵力造化的一具化身,至于本尊早已化为四象之理,那是在这方天地之内的法理,是以无处不在。
只要四象之理所在,晴明就在。
沉默了一会儿,辉夜放开手,背对着他,幽幽地说。
“我要走了,月亮已经在召唤我······”
辉夜属于月亮,原本就不是这人间的人儿。
“不能等到樱花开时?你不是说要去赏樱花?”
晴明轻声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都不知道挽留我吗?
辉夜一阵气苦,这个男人啊,真的不懂?
背对着他的月之公主自然不肯轻易示弱,以一种决然的心,回绝了这个似乎很美妙的提议。
“不必了,今晚,就该回去,妾身在人间的日子也待够了。”
“人世间虽然美好,到底不是长生之民应该留恋的地方······妾身如此,晴明公亦复如是······”
晴明一阵沉默。
辉夜一直以来帮助他不少,说起来,晴明至今仍欠她许多,几乎还不清了。
辉夜对他抱有一种朦胧的好感,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不能接受,更不愿因此耽误她的前途。
只有回到月面的她,才是真正的她,留恋人世的,不过是“伪物”。
沉默了半晌,晴明艰难地开口。
“我······送送你。”
渐渐的,月亮就挂到树梢了。
这一夜,已经很接近八月十五了,月亮很圆、月光如水,照在院子里。
“开始了······”
说着辉夜整理好仪容,走出房间,在屋檐下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她竟不顾旁人,哭倒在地。
长长的礼服拖曳在地上,辉夜拜倒尘埃里。
“这就是,仪式吗?”
晴明事先不知道这个,不过现在大约看出来了。
这是某个仪式的一部分,包括现在的哭泣,接下来的告别。
像这样的仪式,只要关键的几个要素具备,其他的都可以随意发挥,暂时还看不出来这个仪式的目的,不过应该不是太难才对。
竹取翁夫妇吓坏了,连声问她为了何事,辉夜姬啼啼哭哭地,抹着眼泪答道:
“终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我本来不愿意二老为我伤心。不过现在终于到了分离的时刻了,也不能继续隐瞒了。我本不是这人世间的凡人,而是月亮上的公主,因为前世的因缘牵扯而不得不来到这里,现在流连人间的期限已满,我就要返回月面了。然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二老啊······”
说完,又是哭倒在地。
竹取翁听了,惊得倒退两步,撞在房门上,抓着门框稳住自己。
“当年我见到你,是在竹子里。那时,我就知道你的来比不凡,只是这几年,我见你长大,早就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了!”
“你现在要离我而去,我实在是难以接受,要是这样,不如让我死了好了!”
辉夜到底是神,不是人,被贬落入凡间,终究还是要返回的。
“我来自月面,我属于那里,我必将返回。唯有这一点是无可更改的。我在人世间的这些年,很快乐,很有趣,比起月面一尘不变的世界要精彩丰富地多。我也很舍不得这里,可是我终究是要回去的。分离的时刻,就在今夜了······”
竹取翁夫妇都在哭泣,辉夜也在哭泣,几个女仆念及这位姑娘平日里的温柔大方,也颇为感叹······
场面一时间凄苦十分,令人动容。
唯有晴明冷眼旁观。
在他的眼中,此刻的世界与他们截然不同。
“仪式开始了······”
“仅仅只是返回月面世界,需要这么麻烦的仪式?”
竹取翁嚎啕大哭,在过度悲哀中,他的头发忽然白了,腰也弯了,眼睛肿烂了。他今年只有五十岁,但是由于伤心,哭着哭着忽然变老了。佝偻着身体的他,哭到失声。
“一夜白头?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要素吗?”
晴明冷静地旁观着,也不做什么,仪式本身也不需要他的插手。
仪式的进行还在继续,月光也开始凝聚在这里,不过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到了半夜时分,这附近的月光突然大盛,光芒较之方才浓郁十倍,照得院子里如同白昼一般,就连针孔都能看得见。
“他们来了!”
月光之中,有人影从天上下降,来到这里。
层层列列,只能见到他们的人影,不能看到他们的面容,因为月光太强了。
他们的队伍悬浮在屋顶之上,大约七八丈的高度。
随后,有几个人率先下来,为首的似乎是个将军一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