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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章二十六 江南塞北(7)
凌波悄悄伏在了门后。幸好她已适应了子夜的黑暗,顺着微掩的门缝向外看,沉沉的夜色,绵绵的雨幕,不大的四方小院,中间一棵老槐树团团如盖,南北两进皆是坐北朝南,东西两进则是两两相对,凌波与龙溟分住东北两进。
凌波隔着雨帘树影,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围墙上,黑衣覆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身形像是男子。只见他四下里观望一番,方才跃下地来,轻手轻脚地朝北厢房走去。
凌波面色顿时一寒,紧紧盯着那黑影一步步靠近,突然闪身而出,快如闪电地出手,直取对方后颈风池穴。
她并不知道这黑影就是龙溟自己。
龙溟立刻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下意识地回身就是一拳。凌波出手旨在制伏对手,而龙溟的回击却是实打实的杀招。
幸好,他是回身一击。电光火石间两相照面,龙溟看清来人,不由得大惊失色,可招式已发,力道已出,收回已是不及,连忙喝道:“让开!”
不待他出声,凌波也已识破了他的身份,及时收招,急忙后退,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险险停在心口之前,距离不过毫厘,心脏都仿佛停了那么一瞬。
她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这是她有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不由得有些后怕,有些茫然,也有些发懵。
龙溟立刻收了手,不由得抓住她的双肩急问:“你怎样?有没有伤到?”问完才发现忘记了压低音量,连忙四下看看,低声说道:“快进来。”不由分说拉着凌波进了房间,扶到桌前坐下,迫不及待地问道:“没事吧?受伤了吗?”
可凌波与其说是受伤,不如说是受到了惊吓。那一瞬间的杀气如此凌厉,实在太过惊人,令人不寒而栗。她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凶神恶煞一般,出手毫不容情。
龙溟见她不语不动,只按着左肩,皱着眉头,呆呆地不知在看哪里,心中不由大为忐忑,连珠炮似的问道:“是不是碰着了旧伤?让我看看……”
这般惶惶不安的模样也是从未有过的,凌波回过神来,安抚地一笑:“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吃惊。”
闻言,龙溟不禁沉默,半晌才闷闷地说道:“我不知是你。”
凌波轻轻点头:“嗯,我知道。”
两人再度无言以对,气氛一时十分尴尬,不约而同地开口:“你……”又同时住了口,不由得相对失笑。
龙溟取来干净布巾,不顾凌波的婉拒,执意帮她擦起了头发,边擦边说道:“你想问我去了哪里?我只是……随便探探。”
感受到发端传来的力道,凌波本有些无所适从,听到这话,原本有些浮动的心情又沉了下来。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藏了什么,只是不愿意告诉她罢了。所以她也没有再问。
室内再度沉寂下来,连铺天盖地的沙沙雨声都越来越弱,渐渐不闻,只剩下窗外摇曳的树影,和布巾摩擦头发的声音。
他们共处的时候,这样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可是却很少像现在这样心中难安,似乎非要说点什么才能缓解,却又找不到任何语言。
凌波不由自主地忆起谢沧行曾说过,龙溟这个人说不出来哪里不好,但在他身上似乎总有一种令人十分不安的东西。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凌波忽然有些理解了。
她有时觉得自己很懂他,有时又只看到一片迷雾,就像一个谜团,当你感觉离谜底很近的时候,却总是抓不到它。当她忍不住想探究的时候,他把一切藏的很深,可当她放开的时候,他又会毫无预兆地靠近。真真假假,如此捉摸不定,如此……令人不安。
凌波轻轻摇头,大概是这恼人的天气害的吧。
龙溟的沉默则是因为有些后怕,他非常清楚自己那一拳若是打实了,会是什么后果。
会赶上雷雨天气是始料未及的,正是因为担心雷声会把凌波吵醒,他才刻意留到雨势变小才回来,而再拖下去,又快到鸡鸣时分,撞上早起的行人,总是不好。
而现在,他又不得不考虑如何打消凌波心中的疑惑了。
一切都怪这该死的天气。龙溟轻轻摇头,不,要怪,只能怪自己想的不够周到。
他看着手中如黑缎一般的秀发,三千烦恼丝,雨水易拭,疑心却难消啊!
龙溟停了手中动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好了。再回去睡会儿吧,莫要着凉了。”
凌波点了点头,茫茫然向外走去,到了门口才想起说道:“你也是。”
门外,雷雨已停,天还未亮,可东厢北厢的客人,怕是都无法入睡了
正文 章二十六 江南塞北(8)
与龙幽分别后,夏侯瑾轩立刻回到折剑山庄,把他与“幽煞将军”的对谈转告众人,大家都不敢置信——一不信他会有这样的奇遇,二不信对方会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方案来,一时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已。
彼时姜承仍留在岭头镇上镇守,毕竟,他们并不放心敌人当真就不会趁他们守备空虚而进攻。于是欧阳倩便成了折剑山庄台前幕后真正的主事人。
大病初愈的她神情有些恹恹,脸色也略显苍白,纤瘦的身子裹在厚厚的皮裘之中更显柔弱,手中捧着燃着炭火的彩陶暖炉,不时发出压抑的咳嗽声。可她的眼神却是一如既往地坚定,听过了众说纷纭,仍只斩钉截铁地对夏侯瑾轩说道:“无论夏侯公子如何决断,折剑山庄一定全力配合。”
可她这么一说,夏侯瑾轩反而犹豫起来。当别人把决定权完完全全交到他手上,也就等于把一切的责任与压力都压在了他的肩上,无论最终是什么结果,都来自于他的一念之差,而他即将押上的赌注,可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性命。
要不皆大欢喜,要不万劫不复。
饶是他聪明过人,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这种压力不是等闲可以对付得了的。夏侯瑾轩不禁求助似的看向谢沧行——谢兄从不干预他的任何决定,但在他需要提点的时候,又一定会恰到好处地点醒他。
谢沧行只是耸耸肩,不轻不重地说道:“除了答应,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夏侯瑾轩的心理负担和犹豫不决。是啊,他们别无选择,也没有退路,那么就尽全力拼上一场吧!于是他重重点头:“好!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把铁鹞骑牢牢拖在这大山之中!”
这时,只见欧阳倩接过一张纸条,阅后立刻笑道:“爹爹派人传信回来,他已经说服萧家和汉中太守,援军不出一日即可到达。我们速速送信给沈大人,约定合围的时机吧。”
这个好消息的时机可真是恰到好处,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顿时一变。
“太好了!”瑕闻言不由得喜笑颜开,“那咱们就算都同意了?”
只暮菖兰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直一语不发,此时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勉强一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我也同意。”
于是大事底定。
当晚,瑕毫不意外地在房顶上找到了夏侯瑾轩,身边还放了一坛陈年佳酿,轻身一跃来到他身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当‘梁上君子’当上瘾了不成?”一把抢过他身边的酒坛,“还喝酒!”
夏侯瑾轩嘿嘿一笑:“这不是和瑕姑娘学的嘛!你看,观星赏月,饮酒聆风,多么惬意!”
瑕白了他一眼:“大冬天的冻都冻死了,哪里惬意了?好啦好啦,知道你担心明天的比试,可咱们还要靠你动脑筋呢!不好好睡一觉怎么行?”
夏侯瑾轩用很无辜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陪我坐一会儿吧。”
瑕张了张口,拒绝的话到了舌尖又被吞了回去,无奈地在他身边一坐:“好吧,就一会儿,把酒喝完了就回去。”
“好。”夏侯瑾轩笑道。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话不禁变得更多了起来:“瑕姑娘,有时候我想想现在的自己,总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从前每天除了被爹爹逼着习武经商,其他的时间都是悠闲自得的。而现在,却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时时刻刻都应接不暇。可是……我反而会时常觉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瑕有些不明所以:“你不就是在守护折剑山庄、守护你重视的人们吗?”
瑕显然没有体会到夏侯瑾轩的心情,于是他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嗯,是呢。”
瑕悄悄地叹了口气,她有时会觉得夏侯瑾轩与他们这种平凡人是不同的,他们庸庸碌碌、汲汲营营,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只有他这样的世家公子才有闲情去想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从前她只会嗤之以鼻,可现在却又不这么认为了,有些道理——那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但又很重要很重要的道理——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