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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秀有些意外,心下犹豫起来,进宫前王爷吩咐她要时刻陪在王妃身边,任何事都不能离开,可这?
梁楚儿看出她的犹豫,冲她轻轻的笑:“绿秀姑娘难道不想亲自炖汤给王爷喝?”
绿秀的脸立刻红了,看了眼孟央,最后跟着宫女走了出去。
王爷的近身婢女是王府地位最高的宫人,不仅因为要亲身照料王爷的起食安居,亦是王爷的枕边人。琅邪王爷身边就有两个这样的婢女,绿秀和青穗。
梁楚儿支走她的用意太过明显,孟央只得苦笑。
果然,她前脚刚走,梁楚儿就起身下了床,冲孟央笑的极是动人,“虞妃既然来了,我就不饶弯子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屋内的帘子后面走出一人,竟是斛律浚!
孟央一愣,皇后的寝殿怎么可以出现别的男人?震惊间,他对她轻轻一笑,温良无害,“许久未见,孟姑娘可好?”
她回过神来,平静道:“我以为你会问我,许久未见你怎么还活着?”
斛律浚微笑,“你当然活着,因为你是帝王星的牵制者。”
她不明所以,他已经开口道:“皇后娘娘是我妹妹斛律月儿,自己人。”看着她错愕的神情,又温声说道:“孟央,你不必吃惊,月儿是梁孙成的养女,我也是两年前与她相认,得知她是我敕勒部落走失多年的公主。”
孟央只是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她一向不喜欢追问别人,既然他们处心积虑的把她弄来,就一定会说出自己的目的。
果然,斛律浚看着她,表情渐渐严肃,“孟央,我需要你的帮助。”
孟央抬头看他,心里莫名的凉了半截。
【033】威胁
斛律浚看着她,开口道:“琅邪王府的书房中有一道暗格,里面正是我们想要的军机图。不久前我派人偷溜进王府,想偷出那份图纸,谁知被司马睿发觉,当下杀了他。司马睿太过谨慎,竟然让我们扑了个空,现在我们不仅打草惊蛇,还没找到那份重要的东西。我需要你帮我找出那份图纸,只有这样才能对抗王敦的大军,才能置他于死地。”
孟央不语,半晌道:“你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是啊,为何?也许司马睿确实做事不择手段,可是身处这样的乱世,哪个王孙世族没有做过恶事?八王之乱后,天下大乱,但司马睿统治的琅邪国可曾出过什么大错?他虽不是仁慈的君主,但至少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你问我们为何要他死?杀死这个恶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他的母亲出身夏侯世族,他连自己的外祖都要镇压,残忍的剿灭了夏侯世族,我父帅斛律庄因与他的舅舅兖州刺史夏侯湛是世交,敕勒一族无辜受到牵连,不仅父帅惨死,多年来我族人死伤无数,他若不死,日后做了皇帝就一定会屠杀我们。”梁楚儿咬牙道。
“朝中大权掌控在东海王手中,如今你才是大晋皇后,他怎会有权利屠杀敕勒一族。”她为他辩解道。
斛律浚上前抓住她的双肩,认真的看着她,“孟央,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司马睿是怎样的十恶不赦之人,帮我对付他,你也能脱离王府,这样不好吗?”
孟央轻叹一声,挣脱开他的手,正色道:“我怎知他是怎样的人?你口口声声说他十恶不赦,说他日后要做皇帝,我只知道他为大晋征战,琅邪国在他的治理下免受战乱之苦,他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他何错之有?”
梁楚儿快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怜悯他?莫不是爱上了这个恶人?你以为他真的没有觊觎皇位之心?你以为掌控朝政的真的是司马越?你可知这半年来都发生了什么?司马越毒害惠帝,专权跋扈,朝中对他不满之人渐多,你以为司马睿傻吗?他那样自负的人,恐怕早就密谋不动一兵一卒击垮司马越,既抱住了自己的好名声,又能轻而易举的夺取江山,百姓也必将对他信服。”
她说着,语气越来越愤恨,“你可知王氏世族的王敦王导?那兄弟二人皆是他的部下,那扬州刺史王敦生性凶残,先前已经率兵重伤我无数的族人,短短半年时间,王氏一族的兵权已经由太尉王衍之手逐渐转移到王敦手中,这才是他真正的阴谋,如今兵权在握,他还会怕司马越?他在等一个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窃取江山皇位。”
司马睿雄才伟略,她想不出反驳的话语,不久前,太尉王衍有意拉拢族弟王敦,意图他为自己所用,向司马越推荐其为青州刺史,拜广武将军。不久又任命王敦为中书监,至洛阳走马上任。所有人都以为王敦叛变,他将妻子襄城公主的众多侍婢分给军中将士为妻,又分发金银珠宝给部将,显示自己遣散军队前去洛阳的决心。到了洛阳,他取得司马越的信任,司马越独揽朝政,在他的提议下处死中书令繆播等数十人,任命王敦为扬州刺史。大将潘涛认定王敦不可信任,到了扬州恐怕肆意妄为,再也无法约束,但司马越不听,这才给了王敦机会,一举掌控王氏一族的兵权。
可是即便如此,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并不是你们害他的理由。”
孟央想也不想的挣脱她的手,即便司马睿真的有夺权之心,也不该交由他们来审判,他兴许做过很多的恶事,但功大于过,他依旧是深得民心的琅邪王。
“你还不死心?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整的夏侯一族惨绝人寰后仍不罢手,而我之所以流落洛阳被梁家收养,也是拜他所赐!十年前他亲征敕勒,杀我族人无数,简直就是嗜血的恶魔……。那年我只有八岁,因为那场战祸走丢,被人贩卖到洛阳险些卖身于青楼,直到两年前才与哥哥相认,得知父帅早已病重而死,若不是他,我父帅不会忧愤而终,我也不会远离家乡。你只知同情他,可曾想过那些因为战乱而丧命的百姓!”
梁楚儿的眼中含着泪,斛律浚望着她有些怔仲的神色,最后道:“如果这些都不足以证明他的凶残,孟央你可知道,琅邪恭王正是被他所杀,他是弑父的侩子手,这样的人若是日后掌权,必会使得天下生灵涂炭。”
这怎么可能?她的脸色微微苍白,几乎脱口而出:“不,他不会……”
斛律浚看出她脸上的惶然,抓住她双肩的手微微用力,“司马睿的母亲是夏侯世族的小姐,兖州刺史夏侯湛是他的亲舅舅,他剿杀了外祖夏侯世族是事实,他的外祖父、祖伯、舅舅…。皆是被他所灭,这也是事实,我父帅与夏侯湛是多年好友,敕勒部落无辜被牵连是事实,我族人被他率兵屠杀也是事实,所以你必须相信我,他心狠手辣,毒杀了自己的父亲司马觐,这更是事实。”
她只感觉脑袋有些发懵,心里突然有一种抑制不住的疼痛,抬头望了他一眼,凄楚的呢喃:“为什么…。怎样的深仇大恨会使他残杀至亲…。”
他并未回答,只是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你留在这样大奸大恶之人身边,总有一天会不得善终,你只需帮我找出那图纸,司马睿一死,我便带你离开琅邪国,许你一生一代一双人。”
孟央呆呆的愣着,下意识的挣开了他的手,他微微叹息一声,继而突然柔声道:“你必须帮我们,如果你不想田四丧命。”
【034】雪晴
离开金庸城,大雪渐渐消停,阳光慢慢露出一角,整个大地白雪皑皑,却仍是冷的惊人。
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孟央不愿相信,她情愿相信这是他们栽赃他。
如果是真的,亲手杀害自己的亲人,他的内心该有多痛?难怪他隐藏在笑容之下的阴寒如此之重,他偶尔紧蹙的剑眉那样寒冷……。他的心,是否也如同这寒冬一样被冻结了?她觉得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慢慢用手按住,却止不住这疼,身体上的疼可以愈合,心里的疼无药可医。
到了王府大门,绿秀上前掀开轿帘,她走出轿撵,正看到司马睿从府中出来,他的身旁站着一位女子,身披妆缎狐肷褶子大氅,面容明艳,正是那位高傲的王瑜王夫人。
而他依旧是墨色的锦缎衣袍,领口镶黑的鹤氅,总是一成不变的墨色,却格外显得俊朗不凡,他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令人目眩,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放荡不羁。细看之下比从前还要瘦上几分,清淩的面部轮廓。
他就站在府门前,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陪衬,仿佛只有他,可以亘古不变的站在那里,成为一个永恒。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