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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却冰冷的扫过一干宫人:“本王妃已经做了示范,还有没看懂的吗?待会我亲自教她。”
宫人们反应过来,其中一人立刻上前,扬起巴掌狠狠的打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直打的嫣儿脸颊红肿,脂粉的痕迹被刮花,就连头上的银步摇也摇摇欲坠,根本没有谩骂的机会。
“给我打,打累了就换个人接着来。”
她开口对宫人道,同时将目光望向不远处的亭子,正看到梁楚儿悠然自得的饮茶,像是看戏一般,嘴角勾起笑。她在看她,她却毫无畏惧,回以她同样的笑。
“我不会放过你的……。”
嫣儿的脸颊肿的老高,嘴唇也红着,口齿不清的说着,眼神凶狠的望着她。孟央望着她笑,开口却对宫人道:“尽管往死里打,出了事本王妃担着,看谁敢动你们一根汗毛。”
此言一出,宫人们更是毫无忌惮,轮番上阵,真的使了十足十的力气,巴掌声异常响亮。她却懒得再看,转身对绿秀笑了笑,绿秀立刻会意,上前扶过她。
她在绿秀的扶持下起身离开,临行前,其中一个宫人开口道:“娘娘,要打多久?”
“一直打下去,直到她昏迷不醒。”
一路离开,身后是响亮的巴掌声,绿秀扶着她,轻声提醒:“娘娘,梁夫人在看咱们。”
“别管她。”她不甚在意道。
“奴婢是担心她又要耍花招。”
“我不会再给她机会。”
她的目光遥遥的望向前方,路边的垂柳长势良好,迎着风飘舞,阳光明媚,但又有些灼人,蝉鸣声依旧,她的面上的决绝的神色。绿秀不再说话,但是半晌,又忍不住笑出声,她不禁不解:“笑什么?”
她赶忙的摇了摇头,但是那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奴婢在想,暄妍夫人大概也不会跑去跟王爷告状了。”
“哦?”
“娘娘把她打成那样,跟猪头一样,她哪里还敢见王爷,只能躲在房中不出门。”
孟央忍不住笑,她也跟着笑,可是片刻,她又迟疑道:“绿秀,我当时在气头上,会不会太狠了?”
“就算娘娘不打她,她还是会跟咱们为敌,奴婢才不管这些,反正是她咎由自取,嫣儿也太坏了,娘娘这叫替天行道。”绿秀愤愤不平,但很快又巧笑道:“其实娘娘是在为绿秀出气,绿秀都知道。”
她含笑握了握她的手:“你是我的贴身宫人,她连你也敢欺负,可不就是欺负到我头上了,绿秀,我们是一体的。”
仅此一句,绿秀郑重的点了点头,心里乐成了一朵花:“绿秀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
“那可不行,赵护卫还不恨死我了。”
“娘娘!”
站在河苑房外,院子里一片葱郁,花坛里开着五彩的繁花,树木上虽有蝉鸣,但一切看上去宛如静止一般,长廊静静,攀爬着紫藤,阳光晃得人有些刺眼。
脚下的台阶,就在不久前,河苑逃婚那日,司马毗坐在这,双手抱着低垂的脑袋,哭得整个身子都在轻颤,身上的喜服看起来如此荒唐,那日,他那样绝望的哭:“五嫂,五嫂……。”
那日,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说不出,而现在,她永远无从得知他的心境。
“姐姐,你来了。”
略带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回过头来,正见河苑从屋内出来,面上的笑很深,眼睛黑亮,像是极其喜悦的样子。她愣在原地,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半晌没有回过神,而她已经雀跃的跑到她身边,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很是亲昵的样子:“河苑等了姐姐好久,你怎么现在才来?”
像是一场梦,更像是回到了从前,从前的河苑,她就是这样,每一次见到自己都是极其雀跃的,笑起来小小的得意。而此刻,她有些不知所措:“河,河苑。”
“姐姐,你吃过午膳了吗?”
“没,没有。”
“那正好,陪河苑一起吃。”
她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使得她赶忙的点了点头,更使得绿秀有些无奈的笑,明明就在之前,她已经用过了午膳,可此刻为了接近河苑,她说起谎来可真是面不改色。
桌上摆着很多的菜肴,糯米丸子,八宝烧鸡,糖醋莲藕,芙蓉糕……。皆是河苑平日最喜欢吃的。这段日子,她真的瘦了很多,衬得整个小脸只有巴掌大,但眼睛却是黑亮的,也算是憔悴之中最后一点精神。
“姐姐,前些日子我病了,什么都吃不下,现在病好了,定要全部补回来!”她笑眯眯的样子,还端起桌上的一壶酒,径直倒满了面前的两只酒杯:“这段时间惹姐姐伤心了,河苑心里也很难过,今日这杯酒,权当向姐姐赔罪。”
说着,她伸手递过其中一杯,含笑看着她。从刚刚开始,她始终有些回不过神,心里微微不安,眼下赶忙接过,心里颇有些无措:“河苑,是姐姐要向你赔罪,姐姐错了……”
她说着,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极其的忍耐,眼圈依旧红的厉害,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河苑一副无奈的样子,伸出手为她抹去眼泪,俏皮的看着她:“不哭不哭,姐姐不哭了,瞧你,跟个小孩子一样。”
她这才忍不住破涕为笑,端起酒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想先饮下这杯酒。可是,酒杯到了唇边,河苑却冷不丁的笑了一声:“姐姐当心,酒里有毒!”
她当真一惊,手一抖,杯中的酒险些洒出,目光随即望向她,却见她也含笑望着自己,看不出那笑里的深意,似是在开玩笑,也似是认真的模样。她端着酒杯,微微收紧,又听她娇嗔道:“姐姐到底喝不喝嘛,这是河苑亲手给你倒的酒。”
进退两难,她此刻的心情如此复杂,曾经的副伏罗爽爽,千方百计的想要杀她,如今的孟河苑,是否也会一样?可是若要害她,为何还要夜闯安东将军府?又或许,她想亲手杀了她。
犹豫,迟疑,不露声色,面前的酒杯里摇曳着的清澄液体,是否真的有毒?握紧,再握紧,她的脑子已经很乱,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姐姐不喝吗?”她面上的笑逐渐收敛,变得有些僵硬。
她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只觉惶然:“河苑……”
突然,她伸手夺过酒杯,二话不说,仰头饮下,很快皱了皱小脸,又很快恢复如初,将空酒杯扬给她看:“姐姐看,没毒的。”
她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因为就在方才,她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失望……。曾几何时,她变得这样复杂?她变得不会相信别人?
河苑,她会不顾生死夜闯将军府,从扬州刺史府离开的路上,她会亲手杀了走上前的山贼,面不改色,她从不愿意丢下她一个人。
那是她妹妹,孟河苑啊,可是,她居然不信她!
“姐姐,我想他……。”
她丢下手中的空酒杯,目光有些怔仲,突然就趴在桌上,失声痛哭:“我想他,司马毗,我好想他。”
回过神来,她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起了身,望着她颤抖的肩膀,只会红了眼圈,轻轻将她抱住:“河苑,河苑…。”
“他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此刻的她,失去了全部的伪装,也失去了全部的克制,顺势靠在她怀中,就这样被她抱在怀中,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慌得不成样子,一直的抖。
“大婚前日,他说,他说此生只为我而活,他说,娶得河苑,死而无憾……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她突然就失了控,仿佛痛的心都被绞碎,嚎啕大哭,死死抓住她的衣袖,寻找最后的支撑:“司马毗,他怎么就死了,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我不要,我不要他死……”
“我不要他死,不要,不要……。”
……
喃喃的重复着“不要”,她哭得肝肠寸断,在这一刻,孟央的眼泪夺眶而出,心里泛起无边无际的疼,死死的抱着她,眼泪滴落:“河苑,河苑,他一直都在,他一直都在看着你。”
下意识的,她拼命的摇着头:“他恨我,他说了,再也不愿见我,他宁愿死也不会再见我!姐姐你看,他真的死了!……”
“他没有说,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姐姐骗你的,”她抱着她的头,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自己也几乎泣不成声:“他说他喜欢你,你是最好的,就算你欺负了他,伤害了他,他还是喜欢你,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