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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含笑答应,她便起身,皎洁的月光,银辉的光芒,璀璨的星辰,青草香香。她还戴着他亲手编的花环,花香萦绕鼻尖,她在夜风中起舞,衣袂飘飘,长发飘飘。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此时此景,清歌曼舞,她在月下转动着曼妙的腰身,更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如此的不真实。她的歌声很清透,在这寂静的深夜,郊野之地,更像是天籁之音。一袭月白色的织锦衣裙。木兰襟带飘起,她的长发跟着起舞,面上的笑如此动人。
这是他的梦儿独独为他起舞,就如同那时的高台之上,她一袭红装,红绸如火般飘起,她就在那火中起舞,一颦一笑惊为天人。
这一刻,他禁不住勾起嘴角的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求不得如何,求得又如何,她此刻的美,还有除夕之日的美,只有他看在眼中,也只为他而舞,他司马睿,未必有这样的殊荣。
此刻,她是属于他的,并且只属于他。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走出竹屋,正看到太阳西沉,绚烂的霞彩涂染天空,溪流潺潺而过,水面倒映着阳光的影子,泛着粼粼的光。
她伸了伸懒腰,心情甚好的随着溪流前行,沿岸欣赏着周边美景,不禁扬起嘴角,青草浓绿,鸟语花香,当真令人心旷神怡。也不知过了多久,回头看去,竹屋隔得很远,这才发现已经走了很远的距离,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就在这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声音:“梦儿,你醒了!”
转过身去,正看到王敦骑着骏马奔来,面上的笑如阳光般温暖,她赶忙走上前去,他已经快步下马,向她扬了扬手中的猎物:“看,我猎到了几只野鸡,待会烤鸡翅给你吃。”
睡了一天,她正是肚子饿的时候,不由得眯起眼睛,乐的连连点头:“嗯。”
可是目光一转,又看到跟野鸡拴在一起的一只小兔子,滴溜溜的红眼睛看着她,像是惊吓过度傻掉了。她当下惊奇起来:“小兔子?”
那兔子正被他毫不怜惜的提着后腿,她上前就要观看,他却在此时高高举起,挑了挑眉毛,戏笑道:“这是意外收获,待会还可以吃烤兔肉。”
“不要,给我看看。”
她急急的踮起脚尖,二话不说的伸出手,他却举得更高,饶有兴趣的看她着急。她使得怎么也够不到,最后只得求他:“处仲,给我看看,你快要勒死它了。”
“反正都要烤来吃,死了怕什么。”
他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后退几步躲开她,眼中满满的笑意,她更加急了,想也不想的追上前去:“处仲,把它给我。”
追赶着,嬉闹着,笑声朗朗,溪流水光潾潾,泛着晶莹的光芒,就像撒了满满的繁星,亮晶晶的。
实在跑不动了,她才气喘吁吁的蹲在地上,王敦也跟着停下,解开捆绑的绳子,将兔子递了过去:“给。”
她赶忙抬头,惊喜的笑,伸出双手捧过,拿来眼前才发现它一动不动,原本睁着的红眼睛也闭上了,就像死了一般,当下感到难过:“处仲,它死了。”
王敦凑上前接过查看,毫不怜惜的提起它的耳朵,一阵摇晃,上下颠倒,还大力的转了几圈,看得她颇为吃惊,急忙阻止:“处仲!”
见她很不高兴的样子,他才松了手,将兔子递到她手中,解释道:“这兔子会装死的。”
“你胡说。”她双手捧着兔子,看着它小小的,蜷缩成白白的一团,只有她的巴掌大,很明显是个幼崽,可是如今,它死了。
她像是要哭了,他这才急了力证自己的清白:“真的,刚刚我用弓箭猎杀野鸡,去捡的时候看到这兔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就跟现在一样,我还以为它死了,摇晃了一阵它突然睁开了眼睛,但看到我后又闭上了,很明显是在装死。”
她并未理会他,原本还在生气,却突然感觉手心一动,暖暖的,仔细看去,竟有些不敢相信,这只小小的兔子,果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纯白的绒毛,瞪着红红的圆眼睛,可爱极了。
她这才忍俊不禁,赶忙的举起拿给他看:“处仲你看,它真的在装死。”
王敦显然很不高兴:“我早就说它在装死,是你不信,好心将它带来给你,想着你会喜欢,却没想到你因为它不理我,我看啊,还是把它烤来吃吧。”
说着,他伸手就要将兔子拿去,她赶忙抱在怀中:“它这么小,还不够塞牙缝呢。”
“没关系,尝尝鲜总行吧。”
他皮笑肉不笑的伸出手,仿佛真的要将它烤来吃,她这才真的急了,苦着脸哀求他:“处仲,别吃他。”可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只得低下声音,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我喜欢它。”
“喜欢它?那更要烤来吃了。”他眼中带着笑意,趁她不备,一把将兔子夺过,转身就要离开:“我这就去生火。”
情急之下,她只想着追上前,一个不小心被石块所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王敦赶忙回头,上前将她扶起:“傻瓜,我骗你的。”
生怕他离开,她一把将兔子夺来,小心的藏在怀中,又不由得有些生气:“你真坏。”
他像是很享受她的指责,不怒反笑道:“你更坏,居然不相信我,这下摔疼了吧。”
沿着溪流往回走,他背着她一路前行,脚步很稳,也很慢,仿佛要天长地久的走下去。她很轻,趴在他背上双手捧着兔子,时不时的递给他看,难得的话很多,叽叽喳喳像个麻雀,但却是悦耳的麻雀。
“处仲,它叫什么?”
“去问它娘啊,我也不知道。”
“哦…”
……
“处仲我们要不要把它放回去,它娘找不到它多着急。”
“我都忘了是在哪儿捉到它的,放回去万一被狼吃了呢?”
“哦……”
……
“处仲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好啊。”
“那,你说叫什么?”
“兔子啊。”
……
嘴角的笑不禁抽搐了下,她哀叹一声,轻轻抚摸手中的兔子,安慰道:“放心,我不会叫你”兔子“的。”
“喂,什么意思啊,它本来就叫兔子好不好!”
……。
点燃着篝火,青竹上的鸡肉“滋滋”的响,香味飘来,见她馋得很,王敦将率先烤好的鸡翅拿给她,叮嘱道:“小心烫到。”
早已按耐不住,她赶忙接过,香味直钻鼻里,可是又很烫,于是吞了吞口水,鼓着腮帮子“呼呼”的吹着鸡翅,引得王敦一阵大笑。
美美的吃着烤鸡翅,还不忘笑眯眯的追捧:“处仲,真好,有你在永远不用担心挨饿。”
“挨饿?”他不禁好笑:“你饿过肚子?”
“当然,天下纷争,百姓哪里有好日子过,”她点了点头,慢慢的回想道:“从前在家乡,依山傍水之地,总不至于太惨,没东西吃的时候可以上山挖树根、挖野菜。后来蝗虫作祟,所有人都在挨饿,树根野菜也就没了,不过我会将襟带勒紧,这样的话就好很多,一天只喝一碗汤水,也可以撑下来。”
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如今回想起来只觉恍然如梦,于是又道:“不过后来我沦落建康城,住在贫民窟的时候是真的没东西吃,就连乞讨也不如别人,那时才是真的挨饿,可以好几日不吃东西,实在饿的不行了,就去城内翻人家的泔水桶,总能找到残渣剩饭。”
提及那段凄惨的日子,她的面上没有丝毫的悲愤,反而嘴角一抹浅笑,带着一种岁月安然的美好。而王敦却是真的心疼,眼中的疼惜如此之深:“梦儿,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些认识你。”
她抬头看他,禁不住笑:“你该庆幸没有早些认识我,否则我一定活不到今日。”
她本就是说笑一般,他却面色更加沉重,想起自己曾经千方百计的想要杀她,如今看来恍如隔世。
“处仲,你快看。”带着惊喜的声音,他随即低下头去,才见她撕下一小块鸡肉放在地上,饿极了的小白兔正狼吞虎咽的吃着,她的面上带着得意的笑:“你看,昙月果真不是一般的兔子。”
他忍不住想笑,开口却故意道:“昙月小筑是我为竹屋起的名字,你可不能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