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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她微微蹙起秀眉,上前两步为她拍了拍后背,却突然一把被她抓住手腕,孟央从她眼中看到了绝望,那是心寒的滋味,她有过相同的体会。
“娘娘可记得,安东司马误伤了王爷那次?”
“当然记得。”
那次,段灵箐偷了鲜卑族的兵符,王导想是要阻止司马睿的通杀令,误伤了他,而后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那一次,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将剑扔在地上要王导自裁……。而她之所以记得那样清楚,是因为后来他单独见她,说了那句她一生也无法忘记的话,他说:你真的只属于我吗?……王府里每个女人都完整的属于我,本王的每个女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可是孟央,你是吗?
那一刻,她的心被刺的千疮百孔。
“那日,娘娘离开,我看到王爷倒在地上,我从未见过他那个样子,他的伤口一直血流不止,他死死的按着,额上冷汗淋淋,脸色惨白,他像是疼到了极点,也像是慌到了极点,手不停的抖,眼睛红的厉害,眼泪砸落在地上。”她说着,自己反倒忍不住红了眼圈,眼中泛着泪光:“我从未见过王爷哭,他是琅邪王啊,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万人敬仰……那一刻,我以为他伤口疼,后来才明白,他捂住的不是伤口,是心脏。”
孟央怔仲,不由得收起自己的手,她却握的更紧了,眼中带着幽怨,缓缓落下清泪:“我那样羡慕你,嫉妒的快要发疯,嫉妒的想把你杀了,如果我是你,得到了王爷的爱,哪怕只有一刻,死而无憾。”
她说完,咳的更厉害了,用锦帕捂住嘴巴,怎么也止不住,好不容易止住了,那木兰色的锦帕里却有血的痕迹,她心里一惊,赶忙道:“我去叫花枝请太医过来?”
“不用了,”她再一次拉住了她,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勉强的摇了摇头,显得格外无力:“娘娘,对王爷好一点,求求你,不要让他那样痛苦,我真想代替他承 受'TXT小说下载'那些,我宁愿痛的是自己。”
心里涌出酸楚的感觉,她握着她的手,道:“你也说了他那样绝情,为何还要这样对他。”
“王爷对我绝情,是因为我不够好,不足以令他心动,不足以令他怜惜,”她的眼中有着晶莹的泪花,神情却那样落寞:“如果我能做到娘娘这样,他兴许就会爱我,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够好,我只是庾氏世族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
她在这一刻感觉到了眼角的湿润,庾莲心,琅邪荷夫人。当年,她一袭红装,起舞在大堂上,眉心上点缀着妖娆绽放的莲花,美艳动人。她是庾氏世族的大小姐,从小必定集众人宠爱于一身,但她并不像王瑜那般跋扈,更无害人之心,她只是在得到司马睿的宠爱之时,欢喜雀跃,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幸运,得意洋洋。但这并非过错,这世间的任何一女子,得到了心爱之人的疼惜,都会忍不住想要炫耀,想要全世界知道自己喜悦的心情。
她没有错,她的一生就如同段灵箐一般,笼罩在家族的光辉之下,光彩照人,可是为何,却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我原本恨王爷,他为了一个黑袍掩面的神秘女人,打了我二十大板,还把从小就伺候我的陪嫁丫鬟杀了,我那时真是很恨他,”她的眼泪终究落了下来,显得那样无助:“可比起恨,我更爱他,王爷是我的天,他就是我的一切。”
提及伤心之处,就如同寻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她掩面痛哭,整个人犹如随时凋零的花朵,令人心生害怕。
“我说过,若是得到了王爷的爱,哪怕仅是一刻也死而无憾,但他不爱我,他的心太冷了,我暖不了。娘娘,你可知多少女人羡慕着你,可你为何还要伤害王爷?”
她伤害了他?可是,他何曾没有伤害她。庾莲心只看到她表面的恩宠,只看到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又何曾看到她心里是怎样的溃烂。
“我跟你是一样的。”恍惚中,她听到自己开了口。
庾莲心也不知是否听明白了什么,挂着泪珠的面上一愣,很快又破涕为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遇到王爷,除非他爱我。”
傍晚的时候,她正坐在房内喝茶,绿秀匆匆而来,开口道:“娘娘,府内来了位羽林侍卫,说是奉了惠皇后懿旨有急事见您。”
羽林侍卫是皇宫禁卫军,惠皇后?可不就是羊皇后羊献容?
她感到诧异,羊皇后与她素无渊源,唯一有交集之处便是随司马睿初次入宫,她误入昭阳宫,将那瓶暂毁容貌的冷肌丸给了她,时隔数年,她这样焦急的派羽林侍卫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赶忙对绿秀道:“带我去见他。”
那羽林侍卫正在前院等候,戎装护甲,仪容出众,但神情略显疲倦,很明显是日夜兼程赶来,行色匆匆。见到她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很快的行了礼:“羽林中郎将简文溪,给虞妃娘娘请安。”
“简侍卫免礼。”
她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心里有些暗赞,面前这人不卑不亢,容貌硬朗,确是一表人才。简文溪很快的起了身,目光扫过周围的宫人,恭敬道:“卑职奉惠皇后懿旨,传几句话给虞妃娘娘,娘娘可否摈退宫人。”
心里虽有疑惑,她仍旧点了点头,对周围的宫人道:“你们都退下。”
宫人们应声而去,他却仍旧没有坦言,而是望着她身后的绿秀:“这位宫人也劳烦娘娘摈退。”
绿秀不禁蹙起眉头,颇为担忧的望着她:“娘娘…。”
她当然知道她的担忧,羽林侍卫身为皇家禁军,有着保卫皇城的职责,仅受命于皇上。此人匆匆而来,直言奉羊皇后懿旨,实在可疑,但他能够顺利的进入王府,可见真的有御林军的镀金腰牌。但如果面前的人是皇上所派,如今洛阳正是战乱之地,司马炽也有可能想挟持她入宫,以此要挟琅邪王出兵。
她,该不该相信此人?
大概是看出她的犹豫,简文溪很快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惠皇后说,虞妃娘娘若是不信卑职,就拿这封信给您。”
她接过,随即拆开,信笺上面是几行清劲的小字,下笔颇重,澿透纸张,一看便知是自幼习字的功底:
“鳖灵狠断肠,梁利心彷徨,杜宇今犹在,心与踯躅偕。
尽得容颜毁,莫逆不相忘,子规啼血情,焉知深几许。
生者望死别,直叫人泣血,杜鹃为汝竭,盼尔切切知。”
果真是羊皇后,她确实信了,但心也跟着颤抖起来,生者望死别,直叫人泣血,杜鹃为汝竭,盼尔切切知……。
“绿秀,去沏茶。”
立刻下了令,绿秀便退了下去,她在这时握紧了手中的信笺,神情那样紧张:“惠皇后所言何意?”
简文溪这才开了口:“她要卑职告诉娘娘,千万阻止王爷前去东海国。”
她只觉有大事发生,竟然出了一声的冷汗,结结巴巴道:“为,为何?”
“东海王逝世,王衍护送其灵柩返回封地,昨日献容得到消息,石勒率兵于苦县宁平城追上王衍等人,杀了将军钱瑞,围困溃败的十万士众,用弓箭全部射死,其中不乏王孙贵族,均不能幸免,苦县宁平的百姓,全部被屠杀,石勒与其部下烧死了所有人,吃肉饮血,残忍至极。”
他说着,神色有些不忍:“石勒怀恨东海王,烧了他的灵柩,太尉王衍被抓,为了活命,投降石勒,更主动提出帮石勒杀死琅邪王,他密谋封锁消息,继续带着东海王的灵柩返回封地,等到琅邪王前去吊唁,密谋杀之。”
孟央吃惊的听完,尤不敢相信:“这消息当真可靠?惠皇后又是如何得知?”
说起来,石勒屠杀了全部的晋军和百姓,封锁消息也是有可能的,这样机密的事,也许连皇帝都无从得知,她不得不起疑,羊皇后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
简文溪顿了顿,似是在犹豫,最终开口道:“不瞒虞妃娘娘,献容与匈奴大将刘曜素有交情,此事也是从他口中偶然得知,千真万确,她念及与娘娘的旧情,偷偷命卑职连夜赶来,娘娘一定要相信卑职。”
她信,当然信,那个眉目低沉的羊皇后,她没有必要撒谎,可是,不管她信不信,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你来晚了,王爷清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