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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肯告诉我。”她眼中闪过失望。
她摇了摇头,眼睛里亮晶晶的泪花:“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妹妹孟河苑,永远只有这一个身份。”
良久的沉默,她勾起嘴角的一抹嘲讽,冷冷的望着她:“我会等着你说实话,总有这么一天,如果王爷真的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会杀了他,或者,他先杀了我。”
说罢,她转身离开,却不是向着离开的方向,而是径直走向曾经的住处,孟央望着她的背影,愣了许久,最终开口道:“司马毗说,他再也不愿见你,你可想好了怎么办?”
她果真顿了顿脚步,但很快,又继续离开:“无所谓,我也没打算再见他。”
她,已经不再是孟河苑了,她与曾经的副伏罗爽爽越来越像,像的令她害怕,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好几次,她去看河苑,只字不提二人间的隔阂,如同从前一样,笑意盈盈与她说话,可是,回不到从前便是永远的回不到从前,河苑从不与她废话,一直咄咄的望着她,追问一句她到底是谁。
她沉默,她也沉默,最终起身离开,很久都没有再去看她。
不管怎样,日子还是一天天的流逝,直到一个月后,项城传来消息,东海王司马越于半月前病死。因此前被皇帝下令追讨,司马越早已是大晋的罪臣,军中秘不发丧。王衍新封元帅,统领司马越大军,念及旧情,亲自护送其灵柩回东海国。
司马毗及裴妃暂留京邑,待与龙骧将军李恽等人接应,随后返回东海。
司马睿身为琅邪王,八王之乱初期曾受命为司马越的左将军,毕竟是其子侄小辈,于是率王导等人一同前去东海国吊唁。
从绿秀口中得知此事,司马睿早已离开,想起从前每一次他有事出府,都会亲自前来向她告别,而如今,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现在最爱跟梁夫人在一起,对了,还有新纳的暄妍夫人,那日他曾经说过,嫣然一笑,春色暄妍,如今的嫣儿,总算可以承恩弄宠,平步青云。
临行前的那晚,他是在暄妍夫人房中度过的。
微微的发着呆,很快又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心里叹息自己的无用,早就说过不想他,不提他,现在为何又要惹自己不痛快。司马睿,那个男人即便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也不愿见到他,更不想见到他。
从裒儿处回来,经过园子,花开的正旺,处处姹紫嫣红,绿叶也都是碧油油的。这样美的场景,她的脚步禁不住放慢,绿秀却在这时提醒道:“娘娘,咱们回去吧。”
她无需多言,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处园子离书房最近,也是司马睿的夫人们最常来的地方。园子不远处有个凉亭,假山亭榭,花草盎然,缤纷多彩的繁花,绿是纯粹的绿,红是鲜艳的红,映入眼中美不胜收。枝头有鸟儿悦唱,如今天气好了,蝴蝶也爱飞来,在花丛间竞相起舞,五彩斑斓。
这样美的地方自然需要美人衬着,她们往往是披金戴银,精妆粉啄的聚集在此处,嫣然动人,巧笑倩兮,个个明艳照人,映的园子里顾盼生辉。
绿秀知道她素喜清静,平日里最不愿遇见她们,因而出言提醒。她却并不在意的笑了笑,道:“以往经过这,老远就能听到笑语声,现在你听听,是不是很安静?”
她这才反应过来,屏息凝神,果真是静的很,于是有些惊讶道:“真的听不到说笑声。”
“那咱们进去走走?”她不禁含笑道。
绿秀赶忙的点了点头。
院子里果真很美,花香飘远,景色怡人,正是晴朗的天气,如此的安静实属难得。向前走了几步,目光不经意望向远处的凉亭,却看到一抹樱红的娇影,仔细的看了看,才发现是荷夫人庾莲心。她独自坐在亭内,倚着暗红色的雕栏,目光出神的望着远处,相比以往的精妆珠翠,此时的她不施粉黛,神情落寞,更显得怜人。
渐渐走近了,才见婢女花枝站在凉亭下,隔着不远的距离,见到她后赶忙行了礼:“王妃娘娘。”
她随意的笑了笑,开口道:“为何站在这里?”
“夫人不许奴婢跟着,说要一个人待在这里,奴婢不放心,又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在这守着。”
她将目光望向凉亭内的庾莲心,走近几步才发觉她略显病态,虽是穿着樱红色的锦服,却衬不出好的气色,面色嬴白,清瘦憔悴。美景之中,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轻叹一声,她却没再上前,转身对花枝道:“荷夫人可是身子不适?”
花枝赶忙的点了点头:“天气热了以后,夫人就一直咳个不停,她总说胸口疼,时常一身的虚汗,睡也睡不好,前些日子还咯出了血,太医说是痨咳。”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她却有些诧异,开口道:“此病可大可小,若是调理不当便会转化成急痨,可告诉了王爷?”
“一开始就告诉王爷了,”她急忙道:“王爷来看过夫人一次,叮嘱她好好养病就离开了,夫人整日郁郁寡欢,比之前更瘦了,虽然一直在用药,病情却不见好转。”
她本来没想着上前见她,眼下心里却颇不是滋味,顿了顿步子,吩咐绿秀在这等她,便上前走向凉亭。
脚步刚刚停顿在亭内,庾莲心并未回头,依旧是遥遥的望着远处,却幽幽的开了口:“刚刚看到娘娘与花枝说话,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克制不住的咳嗽起来,手中的锦帕紧捂着嘴,好一阵才平息下来,孟央此时才发觉,她何止是面色憔悴那样简单,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子,却宛如垂暮之人,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她的唇色泛白,曾经水灵灵的眼眸毫无生机,甚至在深陷的眼角处,她吃惊的发现了细纹,这还是那个明艳动人的荷夫人吗?
“我得了痨病,想必是好不了了,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连王爷也很少来看我,娘娘倒是例外,还敢上前看我。”
她的声音很轻,略带自嘲,使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开口道:“又不是什么疫病,你若肯悉心调治,总会好的。”
“我自个的病自个清楚,娘娘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忧郁重重对身子没好处,但我笑不出来,所以也就认了,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遭罪了。”说着,又是一阵猛咳,面色涨的微红,好久才缓过来,却又接着笑了一声:“娘娘看,平日这里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如今王爷一离府,这里就安静了,谁都知道王爷进出书房经过这园子呢。”
她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带着一丝担忧,道:“你这样病着,还是回去歇着吧,好好养病身子才会好,若是连自己都没有存活的希望,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回去?回哪里去呢?”她不由得笑了一声,却显得那样凄凉:“我初入府的时候,王爷对我真好,疼我宠我,平日里总爱带我在身边,就连出府狩猎也是我陪着。我是庾氏世族的女儿,肩负着庾氏的利益被送入王府的,可是能够陪在王爷身边,我心里那样雀跃,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运的女子。我那时觉得,琅邪王府就是我的家,王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说着,她低笑:“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王爷喜欢我的时候,可以把我捧云霄,云锦悠悠,彩霞绚烂,所有人都会头晕目眩,被那些不真实的璀璨迷住双眼。可是,王爷也可以瞬间将人摔落地狱,粉身碎骨,挫骨扬灰,永生永世的处在黑暗和寒冷之中,再无翻身的可能。”
一阵猛咳过后,她显得更加悲切,孟央不忍再听,想着劝她回去,又听她开口道:“新封的暄妍夫人很得意呢,前呼后拥,自以为王爷宠她,得意到以为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下。其实她就如同当年的我,愚不可及,自恃而骄,总有一天,也会落了个我这样的下场。”
她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她,此时才发觉语言的苍白无力,想了想,最终开口道:“你又怎知自己是怎样的下场,养好了身子才有一切从来的可能,王爷不是绝情的人。”
“他还不够绝情吗?也对,对于娘娘,王爷永远不会绝情。”她像是觉得好笑,轻笑一声:“我早该明白的,他只有一颗心,心里只有一个位置,那个位置坐着娘娘您,任谁也是靠近不了的,每个女人都觉得自己会是特殊的,所以想尽一切办法,算计着那个位置,结果都会落得一个下场……。咳咳……”
“别说了。”她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