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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轻叹一声:“他要带你回邪医谷,贫僧劝了好久才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孟央一愣,嘴角不由的勾起笑,竟是这样,己巳师父与河苑商量好了,那颗假死药使得沅儿死去半日,而河苑那把匕首是为了使他们相信沅儿已死。她竟然冤枉了她,沅儿还活着,琳青也很好,她终于觉得天气放晴,一切仍是那样的美满。
“师父和河苑瞒的这样好,竟然骗过了所有人。”她不禁感叹。
己巳望着她,笑的极为明朗:“你以为从琅邪王府带走一个人很容易?孟央,此事琅邪王是知道的。”
她当下吃惊,愣了半晌,终究回不过神来:“他是知道的,他竟然肯放过沅儿。”
“僧慧如今已是佛门弟子,贫僧会带他离开,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相见。”
安静的闭着眼睛,沅儿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之前的刀伤所致,他有着跟田四相似的眉毛、鼻子、嘴巴,她紧握住他的小手,疼惜的红了眼眶。这是田四的亲生骨肉,可是如今他就要远离自己身边,此生也不知能不能再见。
她的心里如此百感交集,将他交给己巳师父她当然放心,遁入佛门未尝不是件好事,这世间这样险恶,唯有佛门才是清静之地,她希望沅儿忘记她与郑阿春,她希望他是纯净的,就如同己巳师父一般。可是他已经五岁,如何忘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田四唯一的骨肉离开自己。
可是,这是他唯一的去处。
己巳师父最终带着沅儿离开,临行之前含笑道:“孟央,你若以为这是劫难便错了,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子,贫僧不得不提醒你,真正的劫难随后会降临,谁也无法帮你度过。你曾经说过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不管你的结局如何,师父希望你能摆脱帝王星的情劫,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果真如此,他是知道什么的,孟央心里一紧,下意识的追问:“师父什么都知道,王爷会不会有危险?我会不会害了他?”
他略带怜悯的叹息一声,最后伸出食指印在她的眉心,就如同多年前在溪流便第一次相遇一般,他的眼睛璀璨至极:“一切都要结束了,是生是死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她愣了愣,一切都要结束了,可是说她与司马睿的情缘到了尽头?结局会是怎样,任何人都无从得知,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还能在一切结束之前做些什么?她,不能让司马睿出事……
己巳师父不会泄露天机,但对她总算仁至义尽,她想知道的也不过如此。
这几日因为虞沅的事,她与河苑一直不待见,如今想来心里颇不是滋味,河苑有时或许固执,但并不是心狠之人,而自己那日所说的话,想来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再过几日就是她与司马毗大婚,王府里的红灯笼高高的挑起,宫人们早已开始着手准备,各处打扫的一尘不染。一路走来,雕廊画栋,处处花草怡人。想着待会见到河苑该如何开口,也不知她会不会怪自己,微微有些心不在焉,突然就听到一声清亮的男声:“五嫂,可算找到你了。”
她随即抬头看去,才见不远处的花坛旁站着司马毗,一身华贵的锦袍,面上扬起灿烂的笑,很快又恢复沮丧的模样,上前几步急忙道:“五嫂,你快去劝劝河苑吧,她不知怎么,突然跟我说不嫁了。”
她一愣,不解道:“这是为何?”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急着来找五嫂了,”他又是一阵无力:“一早都好好的,这几日一直都有世族的家眷入府贺喜,河苑看起来挺正常的,可是晌午那些夫人们一离开,她就突然来了脾气,把我赶出去不说,还很是恼怒的说不嫁给我了。”
他说着,禁不住也有些生气:“河苑真是太过分,我就知道她不守信用,婚期都定下来了,她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我就没见过她这样暴躁的女儿家”
孟央见他气恼的样子,却没有一丝的担忧,而是故作轻叹的点了点头:“是啊,河苑这样暴躁,我看她以后免不了要欺负你,干脆不要娶她了,给她点教训,五嫂为你寻觅其他的好女子。”
听她这样说,司马毗顿时慌了,急忙的摇了摇头:“别啊五嫂,我就要娶她,在我看来她就是最好的女子。”
身后的绿秀忍不住乐了,她亦是一脸的好笑:“你刚刚还说她不守信用,暴躁,河苑一身的臭毛病,怎么在你看来就是最好的?”
他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竟还微微的红了脸:“我从小到大见过无数的女子,有端庄乖巧的,也有爽朗活泼的,但我就是喜欢河苑,就是喜欢她一身的臭毛病,而且只喜欢她一个,就算被她欺负我也乐意。”
她微微一笑,终于不忍再逗他,道:“你放心,河苑不会悔婚的,她只是不喜欢应付那些场面,加之婚期急促,有些烦躁而已。”
司马毗这才放了心:“五嫂一定要去劝劝她,她最近情绪很是低落,我真怕她在大婚之日又反悔了,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准胡说。”
她禁不住训斥,司马毗赶忙闭上嘴巴。
。。
【083】鱼沉雁杳
河苑的婚期安排的急促,但并不影响其风光,如今的大晋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皇帝尚且难以自保,臣民人人自危。司马睿成了唯一实力雄厚的藩王,听闻洛阳城内因为饥荒死了无数的人,其他各地更是苦不堪言,涌向健康城的难民更多了,这里的繁华堪比皇城,那些有远见的达官贵人早已举家迁移至此。王府里的一切与从前并无差别,甚至在城中传出百姓饿死、野狗叼食的惨闻时,厨房里依旧备着食材“八珍”。
四方呈贡着珍品,王府所用的猪肉只取颈下最好的那块,猩猩之唇,獾獾之炙,司马睿赢得了臣民的爱戴,那些珍贵的食材自然不断。甚至在前不久,庾氏世族呈贡了五只麋鹿为河苑郡主大婚贺喜,司马睿并不是乐享奢华之人,相反,他很不喜欢王府的餐桌上出现鱼与熊掌之类,原本严厉的斥责了朝贡之人,但依旧难以阻止这种风气。身为大司马的王导却劝他无需过问,王导曾说,这些珍品的出现未尝不是好事,世族朝臣愿意呈贡,何不给了他们亲近的机会,那些原本归顺其他藩王的杰士才可放心。
全则必缺,极则必反,他要让他们认为,琅邪王与众人一样,都是性情中人,安然享乐,他们心里便有了底。朝堂政事如此复杂,而司马睿绝对是运筹帷幄之人,他只等一个机会,皇位唾手可得。
司马睿给了他们亲近的机会,他们自然百般讨好,河苑郡主与东海世子大婚,还不给了他们机会。也正因如此,河苑才如此的不耐烦,这几日前来探望的夫人们络绎不绝,她的房中早已堆满了朝臣家眷所送的贺礼,绫罗绸缎,宝石手镯,红翡珠簪,水晶发钗……。甚至还有一件孔雀氅,这可是极其难得的珍物,据闻是以孔雀初生时的绒羽捻入天蚕冰丝织成,用珍贵的赤金丝缝绣在蜀锦之上。蜀锦向来被赞誉“贝锦斐成,濯色江波”,蜀中女子百人绣三年方得一匹,自然奢华珍贵,寸棉寸金。
孔雀氅后拖曳地,蜀锦华贵,泛着湝湝的光彩。大氅展开,宛如孔雀开屏,因此而名扬天下,如此的绝美,应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衣物,她也只是听闻过,这是皇家才有的宝物,没想到竟有人作为贺礼送来。于是禁不住感叹一声,笑道:“王爷总怪我,说婚期定下的太过仓促,可是现在看来,你的婚礼堪比皇家公主呢,瞧这满屋子的珍宝。”
“你若喜欢都拿去好了,省的我看着心烦。”
河苑并不太搭理她,声音冷冷的,仿佛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孟央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带着讨好的笑,上前坐在她旁边,轻声道:“你就别生气了,那种情况下姐姐也是气昏了头,哪里还能好言好语的对你。”
“你现在知道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来见我,不久前我还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外想见你,你却连门都不开。我已经心寒了,如果我真的杀了虞沅,你是不是一辈子都恨的我肝肠寸断?”
她愤愤不平的说着,耿耿于怀的样子,她只得哄着她:“河苑,小声点,我那时真的以为沅儿死了,根本没办法不生气,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否则我怎会说那些话。”
“我若是早些告诉你,哪里看得到郑夫人痛不欲生的样子,又哪里知道我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