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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颜笑茹淡淡道,“你不是受命在那里防守的么?怎么——”
鄢鸿昼抬头,迟疑一下道:“本来是留在那里守卫的,但眼见盛主赶到,心知方姑娘应该安全无忧;府中生力军又全部集结琉璃轩,夫人你身边岂不是空无一人?当下赶紧赶来。还好没有迟一步,否则万死难辞其咎。”
颜笑茹笑一下,道:“你怎么会有错呢?是我不济,劳烦你两头奔忙了。”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
说来奇怪,以前的鄢鸿昼,很少与她视线对接,总是匆匆忙忙,一心一意只将范无咎的命令当作第一要务,决少沉溺于任何娱乐,见了她,恭敬有余,亲切不足。
而此刻他的目光仿佛带了温度,每每射来,眸子黑白分明,深邃得紧。五官轮廓并无任何改换,怎么突然就觉得俊逸许多呢?纵使双唇紧抿,嘴角弧度并无任何不妥意义地扬起,也能教她心中不安。
情人眼里出西施?颜笑茹蓦地一惊。怎地想起这句话,太诡异了!
“夫人,可要鸿昼送您回去就寝?”
回过神来,鄢鸿昼再度低下头去,单膝跪地,声音淡定问道。
? ? ?
“悦意——我这便进去了,如有冒犯请见谅!”
范无咎咬牙,正待推门而入,门扉却轻轻后退,吱呀一声,悠长委婉。霎时万籁俱静,山庄子弟不解的是这生死关头,盛主竟还顾忌良多,进入尚需再三请示,这里头住的是何等紧要人物!
出来的人却令他们失望不已。
范无咎定睛一看,面有歉色道:“对不起,我以为——”
方悦意戴了一顶斗笠,黑纱覆面,只听面纱下传出清淡声音:“里面没有人,你进去看吧。”
“不了,你没事就好。”范无咎在她开门那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对她的称呼由“姑娘”改成了直呼其名,心下赧然,也就无心其他了。
虽然蒙着脸,众人仍感到她的目光透过黑纱打量在场境况:“这是怎么了?”
范无咎道:“没什么,既然里头没事,你且进去歇着吧,别开门出来就行。”
众子弟听得又是一愣,盛主这是怎么啦,竟然对一个女子这样温言软语。下一刻教他们更愣的一幕发生了,方悦意只说了一字:“好。”便转身退入,门缓缓地干脆地阖上。
有没搞错啊,即使身为女流,即使只是作客,也没见过袖手旁观到这等程度的!众子弟大眼瞪小眼,几乎没反应过来这是事实。
范无咎却觉得再自然不过似的,而且全没了后顾之忧,沉喝一声,虎威再现,勇猛程度竟是教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消片刻便将侵入者全数制服。
? ? ?
那一袭黑衣,坐在夜色中的女子,如暗夜之花,寥寥盛开。月光若有灵性,穿窗格入朱户时目睹这一幕,是否也会更加空灵三分来配合?
门扉吱呀一声,代表有人进入。她也不回头,只是耳畔垂下的珠子轻晃了那么一下,不知是被风吹起,还是心有所动。
来人径自走到旁边,随意靠窗站了,遮住大半月光,面容模糊。但那身气息,却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半晌,方悦意轻轻道:“你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韩错凝眸望她,以及她手上一片残叶,目光上下来回一番,声音暗哑道:“不是说永不再奏曲的吗?”
方悦意抬手,衣袖滑下,露出皓雪一样的手腕。捏在指尖的叶子竟然迅速萎缩,轻轻一搓便如灰散飞。韩错定睛看完,颇有兴味道:“这就是被你拿来当作乐器的下场?还真是够残的功夫。”
方悦意道:“放过这家人吧……他们都以为你已死了。”
韩错慢慢笑开。
“不装死一下,姓范的怎肯让我安安生生修炼三锡命?这样也很好玩呀,他千方百计阻挠我,无非是怕我练成之日,就是他们灭门之时。”
方悦意吟思片刻,道:“如果我助你练成,你是否可以考虑我提出的条件?”
韩错怔一怔,慢慢歪了脖子看她,突然笑道:“哟呵呵,你不助我,我难道就练不成了吗?”
方悦意又道:“如果我助你提前练成,你是否可以考虑我提出的条件?”此番加了提前二字。韩错又是一怔。
“你这样帮姓范的……莫非对他动了凡心?”
他无声无息欺身上前,涎笑道:“别忘了,与你有肌肤之亲的可是我。”
方悦意却不避开,仍是淡淡望着他:“我要是没猜错,三锡命该是一门绝顶邪门的功夫罢?修炼过程极尽苛刻,一旦练成,对修炼者有百利而无一害。”第62节:对敌思(3)
韩错来了兴致,转身回到原先呆的位置,抱臂靠窗,抬起下巴道:“继续说。”
方悦意便又道:“你说过,你是修炼,而不是钻研,可见这门功夫并非你所创。”
韩错想一想,道:“算你说对。”
“既有人创出,必有人练过。如此便有迹可循。”
“年代久远,要怎样寻?”
方悦意顿一下,低低道:“三锡命,原该写作‘三赐命’,一赐生,二赐名,三赐死,象征一个人的一生,因为练就之人宛若凌驾凡胎肉骨之上的死神,因此有个别名又叫‘神赐’。”
韩错依然面带笑容看她,语气却已淡定下来:“方悦意,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道:“我命人查过你的来历,却是毫无所获。”
方悦意微微垂眸,转过去望着窗棱,道:“你自然不可能知道。”
韩错抿唇,似在思考,须臾笑道:“好吧,我考虑你的条件,饶姓范的一家不死,不过你除了要助我练就三锡命之外,还得告诉我你的来历。”
想一想,又补充:“别想糊弄我。”
方悦意抬眼,眼神一片空明,一如她开始叙述的语气。
“我本就是一名平凡无奇的农家女子,村中家家户户皆重男轻女,我一直到八岁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是一个路过讨水喝的文士送了悦意这名字给我,悦意乃花,又名曼陀罗,与世无争,艳中带傲。我和家人跟他甚是投缘,就留他住了些日子。有个晚上他在村口树下吹箫,我听得痴迷,便去央他教我,他竟问我‘你能听得见?’
我说能,他踌躇几日,下了好大决心一般,同意教我,我学得极快,好像天生就会这东西,只是暂时忘却了似的。他惊恐起来,连夜逃掉了,我那时还不知道自己所掌握的这东西竟会改变全村人的命运。
我不以为意,只当是他有要事待办,不辞而别,回到家里便吹奏给家人听,他们个个听得如痴如醉不思茶饭,更别提农活,整日缠着我奏曲吹笛,甚至不惜大动干戈,我察觉到不妙时,全村都陷入了一种痴狂状态。”
话到此际,方悦意静默片刻,似乎是留给韩错想象的余地。
须臾她抬头,直面韩错道:“原先我的容貌普通、举止拘泥,而在接触这种邪术之后,五官外形竟开始悄然发生变化。我极惊惧,却又觉得这张脸十分自然,实在说不清究竟是后来变成这样,还是原本就生得如此,只是在村子里的那些年,披上了一层掩饰的外皮而已。”
韩错也听得怔了,这这,这真是邪门到极点的事情!
“现在,你所看到的这张脸,这个身子,恐怕与当时的方悦意早已大相径庭。”
韩错定睛望去,目光带了三分质疑。无需任何赘饰,眼前这人单凭黑衣,就已透出倾国倾城的韵骨。 “难怪姓范的对你如癫如狂——”
韩错忽然警醒,想起自己当日也听了她的叶笛,乍闻便难分难舍,誓要找到吹曲之人的那股狂热,难道自己也……
韩错强自镇压了这番疑思,沉声道:“你从何得知三锡命?”
方悦意嘴角微弯,道:“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什么?”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难道自己中招以后竟浑然不觉,问什么招什么?传出去他日后要如何立威!
方悦意道:“这邪术还有一个特点,对缘近之人,便有所感应。”
韩错心里翻腾,考虑着究竟是利用她这些特质,还是索性离得远远的好。
方悦意道:“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给我答复了么。”
韩错垂下眼帘,目光微微一转,露出笑容:“好啊,饶了姓范的一家性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