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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失眠的还有外公和舅舅,两个人自回了房就一直沉默地坐着,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
“爹,我们不能不管不说,视而不见,那是赫连家给妹妹的嫁妆,更是要留给甥女和外甥安身立命之用的,不能这么便宜了赵家。”舅舅不忿地说道。
外公摇头叹息:“城儿,我何尝不心疼你妹妹,以我对你妹妹的了解,她要走也不会给赵家留下一丝一毫,赵家是不是占了便宜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瑾儿一定留有后手。”
“爹是说那些财产也不一定是赵家得了?”舅舅摇头不信,“不会的,妹妹纵然胸有丘壑,可她不会亏待了甥女和外甥,那些一定是留给他们的,她。。。”
“你太不了解你妹妹了。”外公微微蹙眉,眉宇间带着几分难以消融的无奈,“赵庭轩对不起你妹妹,她既然绝望至死,那么她宁可毁了也不会便宜赵家,她固然是要留给安然姐弟,但他们姐弟太小,能不能守住还是问题。”
想到母亲的性子,外公不自觉地摇头。
她太倔强,太固执,太苛求了,若她能看开些,守着儿女,过荣华富贵的日子未尝不好。
可外公不知道的是,十几年的夫妻感情,母亲的一颗心早已经潜移默化中全部给了父亲,正因为爱之深,在得知父亲背着她和妾侍生子的时候,她才会绝望。
“爹的意思是,妹妹的嫁妆不一定在赵家?”舅舅听了外公的话更是困惑了,“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他的女儿他最清楚。
此时,他越想越深,越想越觉得女儿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是,她将一切都隐瞒了下来,他无从知晓。
对她如此作为,他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些许的欣慰。
若她真的将嫁妆都送回了赫连家,那才是最大的错。
那样不仅会叫世人诟病赫连家,更是让世人瞧不起她、轻视她的儿女。
与赫连家的兴衰相比,他更看重家族,然,女儿的死对他来说也是莫大的打击,他不能就这么沉默,有时候反倒要闹一闹。
“明天送安然姐弟回赵家。”外公低沉着说。
外公突然的决定让舅舅有些懵怔:“爹,怎么不让甥女外甥多住一天?”
外公诡异地一笑:“安然姐弟那么小,咱们做外公舅舅的得帮着他们,不能叫赵家欺负了去,赫连家的财产岂能便宜了他们!”
舅舅不明白了,困惑地问:“爹不是说也许不在赵家吗?”
外公眼中精光一闪:“也许就是赵家?了呢?”
舅舅再耿直,此时也明白了外公的意图,他哪里是要财产,分明是要替妹妹讨回公道。他们明着不能说赵家的不是,但妹妹的陪嫁却是有理有据的,自家站着理,绝不能轻易绕了赵家。
想清楚了内里的意思,舅舅冷哼一声:“明天一定要赵家好看!”
第009章索要
吃过早膳,赵安然正要挽着外公到院子里散步。
却不料舅舅已准备好马车候在门外。
车马滚滚,一路浩浩汤汤地驶向了赵家。
因着几日前才来过,守门的武儿对赫连家的马车并不陌生,见是亲家老爷来了,忙迎了上去。“赫连老爷大安!”
外公居高临下地睥睨了他一眼,冷色道:“你家大爷呢?”
舅舅亲自扶了外公下了马车,安然从后面的马车里钻出来,露出小脑袋,瞧了一眼门口,见小厮正慌忙地跑了进去,微微一扬嘴角,扶着嬷嬷下车。
牵着安笙的手站在外公的另一侧。
赵安然很聪明,从外公对武儿的冷淡,她看出外公今日来赵家不是单纯的送她回来。
片刻后,父亲亲自迎了出来,恭敬地请外公进门。
外公冷眼瞟了父亲一眼,牵着安然的手进门。
进了正厅,外公不言不语径直坐下,丫鬟上了茶水,自己端了茶杯抿茶,全然不顾一旁的父亲。
尽管外公这样她是解气的,可她不能让外公和赵家闹得太僵,赫连家如今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实在是经不起风浪,为了赫连家她也要劝着外公。
一边揪着心,一边伸手轻轻地拉一拉外公的袖子,低声道:“外公!”
外公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着急。
外公是很有分寸的,她深吸了口气,静静地站立一旁。
“岳父。。。”
还未等父亲说完,舅舅就猛地一拍桌子,怒色道:“赵庭轩,你就是这么对我妹妹的吗?你个混蛋!你还我妹妹来!”
说着话舅舅三步并两步就冲到了父亲的面前,揪住父亲的衣领,猛地一推,父亲跌坐在椅子上。
小厮见父亲被推倒,正要上前,被父亲拦下了。
他走到舅舅跟前,躬身深行一礼:“舅兄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手,是我对不起瑾儿,你打我骂我,我都应该受着。”
舅舅高举拳头,正要落拳,安然急忙上前阻止,抓住舅舅的胳膊:“舅舅!”
此刻,她只能喊出‘舅舅’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劝阻的话,在她心里,真的是父亲的错,而且是不可原谅的错。
爱上一个人,又被爱的人背叛,那是绞心的痛。
她能明白母亲的心,上一世,她经历过一样的痛,死过一次,心死了,可那种痛却始终难以忘记。所以,她也恨父亲,因此,她能拦着舅舅,却无法替父亲说一句话。
可能舅舅是怕碰到她,故而顺从的放下了手臂,愤愤地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从进门外公就没有说一句话,父亲对耿直的舅舅并没多少警惕,反倒是对一直沉默不言的外公有着说不清的防备。
“赵庭轩。”
父亲听外公唤,忙近前聆听:“岳父请说。”
“你没有什么要同我解释的吗?”
父亲深鞠一躬:“我自知对不起瑾儿,错已铸成,我不想说后悔的话,也不想求得您和舅兄的原谅,我只想说,我对瑾儿是真心的,并没有欺骗于她。”
外公像是看小丑一样地看父亲,话语冰冷如霜:“你的真心就是在有了嫡子之后偷偷地爬上小妾的床?你的真心就是瞒着妻子让小妾生下孩子?你对瑾儿有起码的尊重吗?”外公冷冷地瞥一眼父亲,“你没有心,你若有心就不会这么做!”
父亲羞愧地红了脸。
外公见父亲不做言语,也不好继续说教,直言道:“当初瑾儿嫁给你,我赫连家一半的财产作了陪嫁,如今瑾儿不在了,自然都是要留给安然姐弟俩的,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当着大家的面,把地契田产铺子过到安然姐弟名下,你意下如何?”
外公的语气很平和,却有着淡淡的疏离。
听外公的话,父亲的身子先是一僵,眼睛疑惑地看了一眼外公,又低垂了眼眸深思了片刻,缓缓道来:“岳父,不是我不想拿出来,只是,那些产业瑾儿并没有交给我,我。。。”
外公冷冷地盯着父亲,直盯的他脊背发毛。
“你不会说你你不知道在哪儿吧?”外公嘲讽地一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赵庭轩,当初可是有协议的,你若是想?了原本属于安然姐弟的产业,我就是拼着倾家荡产,也要到衙门里讨回公道。”
父亲见外公不似作假,紧张地一头汗水,忙赔笑道:“岳父别急,我是真的不知道,若是您还信得过我,等我整理了瑾儿的东西,找到田产地契,到时候一定请你和舅兄来做公正。”
过犹不及。
外公犹豫着点头。
快晌午的时候,外公要走,父亲要留外公和舅舅吃饭,外公拒绝了。
赵安然牵着安笙,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门口挥手与外公依依惜别。
夜幕降临,弯月悬挂在空中,透过窗棂照进屋里。
从赵家回来,外公就紧绷着脸进了书房。
舅舅跟在外公的身后也进了书房。
“爹?”舅舅不解地叫出了声。
外公见他如此,深深叹息道:“城儿,你妹妹的陪嫁不在赵家。”
舅舅垂下眼帘,没有作声。
见他如此,外公抬出一叠小额银票递给他,道:“你叫人送到柯家,交给凤飞,托她关照些安然姐弟。”
柴凤飞,是舅妈的妹妹,柯家四爷的正妻。
“凤飞在柯家,安然在赵家,恐怕不太方便?”舅舅担忧地道。
“赵家的人不可信,凤飞是凤柯的亲妹妹,我更放心。”
外公的决定从来是不容置疑的,舅舅只好听命,派了岑放亲自去柯家。
※※※※
至夜时分,月上梢头,临行前一夜,外公和舅舅对坐在桌前。
“城儿,王耀文还在鄞州兵马司任上?”
舅舅不明白外公怎么突然说这个,点头道:“王耀文是武德三年的武举,是个有雄才的。”舅舅不解,“爹提他做什么?”
“他有个女儿王雪瑶,年方二十有三,待字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