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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爱卿快起身。”
赫连希直立起身体,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已没了刚进门时候的愤怒与悲凉,他既然被陛下安置到太子身边,眼下的情况对他有利,他为太子不救赫连一家心寒,同样也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死了的他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更不能让死去的人白白牺牲。
“殿下,臣表妹如今无依来投奔臣下,臣想请太子殿下恩准表妹暂住太子府。”
赫连希口中的表妹太子略有耳闻,太子早想将她收入,奈何她早已是他人之妇,那份经商之才不能为他所用,令太子惋惜良久。眼下她来投奔赫连希,变相地是加入了太子阵营,就为了赫连希,为了替赫连一家报仇,她也不会吝啬计谋。
想明白其中要害,太子微笑道:“不如就将卿表妹安置在旁边的榕苑吧。”
赫连希惊地抬头,对上太子殿下认真的眸子。
榕苑,可是太子殿下对贵客的礼遇之地,一般之人是难以入住的,即便他赫连希是陛下钦赐也只是住在榕苑旁边的倚梅阁而已,由此可知太子对他或是对她的厚待了。
其实想想也就明白了,此时赫连希除了依靠太子别无选择,他能让太子放下心房,这一点子的恩惠换赫连希的掏心掏肺,太子不亏。
何况,别人不知,太子却是知道赵安然的经商之才的,楚家从赫连家得来的甜头,太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女子能为他所用,也算是一大收获。
侍从将赵安然请进了正殿。
赵安然脸上涂了脂粉,却仍旧难掩憔悴苍白之色,赫连一家之事对她打击甚大,尽管她极力地压抑情绪,却还是不免红了眼圈,尤其是见到表哥在面前,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一旁是随侍见赵安然并不曾向太子殿下行礼,而是泪眼婆娑地看着侍读大人,正要大声喝,就被太子殿下一个手势阻止了。
“这位就是赫连卿的表妹了吧?”
听闻声音,赫连希忙请罪,“太子殿下赎罪,表妹她”
“太子殿下安。”
不等赫连希说完,赵安然亭亭走上前行礼,丝毫没有因为方才的失礼而拘谨惶恐。
太子见她如此,更为欣赏,连连摆手并赐座。
“你既是赫连卿的表妹就在太子府里安心住下,若有怠慢只管禀明于孤,孤自是替你做主。”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
太子知道兄妹二人有诸多的话说,也没有多留二人,使了人收拾了榕苑便将二人打发了。
赫连希领着赵安然进了倚梅阁,安然一直强装镇定,在进入倚梅阁后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表哥,外公他们”
赫连希亦红了眼圈,此事他却不知怎样开口劝慰,他心里也很是憋闷悲愤,对靖王的狠毒他恨极了,可对太子的袖手旁观,他亦然愤怒。
只是,这些背后的内幕他不能告诉她,怕她藏不住心事,再失了太子的宠,他和她那才是真的上天入地无门。
第189章 高调
京城柯家府邸。
柯云嵇的手中握着那方锦帕,是她落下的,眼神复杂。他明白此时再同她解释什么都无用,可是,他宁愿自己一生得不到她的谅解,也要保住赫连家的安危,她知不知道无所谓,只要他心中无愧便好。
更何况答应靖王做内应虽是权宜之计,但也未尝没有风险,他有可能会因此而丧命,她离开他投奔赫连希也好,起码她安全了。
至于将来赫连家重出的那一日,她会明白,他并没有负她。
同源县官道,一袭车马队伍滚滚而前行,狼烟四起,灰尘迷蒙一片,远处看不清一丝,只朦朦胧胧地瞧见这队伍极为的壮观,声势何等的浩大。
尤其中间明黄色的帷幔,两侧队伍紧紧地将车马包裹,这人一看便知身份了得。
管道侧面的树林里疏影横斜间隐藏着无数的黑衣人,一个个手握短刃,月光下锃亮无比,幸而有树叶繁杈遮挡,这才免于暴露。
“大人,靖王的车驾!”
树杈上一男子声音沙哑,低声同身侧的魁梧男子嘀咕道,“动手?”
魁梧男子眼睛一眯,看了一眼空中月色,微微摇头,“再等等。”
“大人,靖王眼看就过去了,现在不动手就晚了!”
不论那男子多么的焦急,魁梧男子就是不动声色,甚至有种岿然之意,那人很不解,明明是来阻拦刺杀靖王进京的,却为何迟迟不动手。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着靖王的车马队伍远去,只能望其项背,那男子气道:“大人,为什么?!”
语气中略有薄怒嗔怪之意。
那魁梧男子却淡淡道:“靖王的队伍如此声势浩大。鼓乐不断,护送之兵士层层包裹,此时刺杀未免伤亡惨重,何况靖王殿下如此高调,若再遇刺,陛下心中将对太子如何看法,若连靖王这般都容不下,将来陛下薨,他能放心百年后事交与太子?”
陛下的心思可见,他之所以选太子只是希望这堂兄弟二人皆可活命。靖王心狠手辣,若是他登基为王,太子必然尸骨无存。太子成于柔仁,却也输于柔仁。
靖王必须活着,而且太子登基后依然活着。
靖王的高调行走,恰恰救了自己一命,若非如此。太子的隐卫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不得不说李云正有些头脑,他恐怕也是看清楚了武德陛下的心思,这才让靖王如此声威入京的吧,否则护送的士兵少了,假扮山贼便可轻易将其斩杀于道途之中。
长长的灰尘后回望,一簇簇地鸟儿惊起。
鸟鸣声声入耳。靖王睁开眼睛问道:“云正,外面出了什么事?”
“禀殿下,不过一些毛贼夜闯了山林惊了山中鸟儿。无碍的。”李云正跨马之上微笑着,只是眼睛回望了一眼山林的方向,他绝口不提刺客之事。
“大人,再有半日就到南城门了。”
李云正打发了前来回话的士兵,转而骑马靠近靖王的车驾。低声在帷帘外道:“殿下,再有半日即可进京。”
车驾中传来一声慵懒的“恩”声便没了声响。
李云正微笑着望着前方。京城靖王殿下就是无召一样进京,太子殿下想将靖王阻拦在偏远的郓州,根本就是做梦。靖王有陛下的护犊,就算些许的触怒又有何妨,靖王在陛下身边长大,这情分也不是朝夕就能磨没了的。
远远地看见南城门,李云正扶着靖王下马车,只见靖王不复往日的神韵,竟是微肿着眼眶,脸色也十分的憔悴,步履虽平却看似浑身无力,竟要李云正搀扶着才能行走。
李云正眼中闪过一丝的凌厉,扶着靖王的胳膊一步步靠近南城门,却见靖王竟然在距离南城门十多米的地方一把推开了搀扶于他的李云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膝一步一步挪动着向前,一步一叩首,三步一大礼,竟是任凭着谁都扶不起他,也劝说不起。
靖王每叩首一次皆大声吼道:“皇叔,侄儿错了!”
态度之诚恳围观的百姓皆赞叹不已,亦有不少人竟然也原谅了他的错,开始窃窃私语着靖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有甚者竟然也随着靖王跪下,替他求情。
血丝蔓延着,一步步拖沓着,一道长长的血痕留于地面,触目惊心。
内侍将南城之事回禀武德陛下,太子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但太子怎么也没想到,靖王竟然能做到如此,心中的震撼远胜他回京之措手不及。
已然入幕时分,武德陛下正襟危坐于大殿,身边只祝云非站立伺候。
半晌,沉寂的大殿上回荡起他沙哑的声音,“轩儿还在南城门跪着?”
祝云非暗自叹息,陛下到底还是心疼了,面上却无丝毫的变化,沉声回话道:“是。”
“昭儿呢?”
“太子殿下同大臣们商议了南方涝情赈灾之事便同侍读大人一同回府了。”
又是良久不语,祝云非看看天色,不出意外不超半个时辰陛下定然允靖王入城,太子殿下应是早已收到消息,却迟迟不见他来求情,只怕这储位之争,亦有悬念。
祝云非也很是同情武德陛下,他所求不过是二人的安康,可此番看来,靖王殿下的心够狠,太子也不成多让,为了储位皇位这二位真可谓是什么办法都用了,尤其是太子一改往日的宽厚,全然当做看不见,靖王毕竟同太子是堂兄弟,这般眼看着却不吭声,陛下心里多少有些寒心吧。
“祝云”
“启禀殿下,太子殿下求见!”
武德陛下正要谴祝云非前去传旨接靖王入宫,内侍就传话进来太子求见。
武德陛下嘴角微扬,也不急着传旨了,端坐于上方传太子晋见。
“昭儿这么晚了怎么入宫了?”
太子殿下正挺挺地跪下,“父皇,靖王已经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