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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氏那件湖蓝色的褙子好象明净清澈的湖水映照蓝天,空中浮云朵朵,清晰呈现。人靠衣装,平氏此时看上去象一位华美的贵妇,而不再是被遗弃的妾室。
一句说得平氏眉开眼笑,她嗔怪了他们几句,赶紧让丫头给他们摆饭。平氏已用过早餐,沈妍和平慕轩各吃了一碗绿豆百荷粥,漱口净手,准备出发。
三人坐上马车,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行程,才到达青龙山脚下。青龙寺建在半山腰,为表示对神佛的虔诚,善男信女到山脚下就弃车下马,步行上山。
沈妍陪平氏到青龙寺给松阳郡主请过两次安,以往的青龙寺安静肃穆,今天却喧嚣热闹,往来行人众多,车水马龙,绵延不断。
步行上山的人很多,个个虔诚庄重,山路上没有几辆马车。平氏也想弃车步行,以求福泽,被沈妍阻止了。神佛的福泽有可能是隔世报,而松阳郡主的冷落却是现时现报。对于他们来说,松阳郡主是最大的神,能不能显灵就不得而知了。
进到青龙寺,平氏直接带沈妍和平慕轩去了松阳郡主寄居的客院。这次很痛快,传话的丫头进去,很快就出来迎他们。松阳郡主受了他们的礼,神色淡淡地说了几句闲话,就把平氏和沈妍打发了,只留下了平慕轩说话。
沈妍陪平氏到各个大殿上香朝拜,虔诚祈祷,又舍了香油钱。一轮下来,她们都很累,刚坐下来歇了一口气,平氏就碰上了几个熟人,热情寒喧。沈妍不想听她们唠叨家常理短,就找借口离开,想带秋霜雪梨到各处闲逛游玩。
侍琴追上沈妍主仆,说林嬷嬷有请,沈妍就带丫头去了林嬷嬷居住的院子。
在通往客院的小路上碰到一身素净的平蓉,正和武烈侯府的丫头说笑,沈妍有点吃惊。平蓉微微垂头,避开沈妍的目标,但难掩她眼底的妒恨和怨毒。
沈妍走过去,平蓉和丫头们就议论她的衣服,又说到她的身份,语气里满含羡慕嫉妒恨。沈妍回头,抛给她们一个明媚的笑脸,表示自己毫不在乎。
听侍琴说,沈妍才明白,原来这其中还大有文章。高嬷嬷被松阳郡主发配到驿站做粗使婆子,不甘心、不服气,日思夜想谋划翻身大计。
听说松阳郡主一行住到青龙寺,高嬷嬷在青龙寺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求松阳郡主饶恕她。她是松阳郡主一手提拨起来的奴才,其中不乏见不得光的事。松阳郡主惩罚她等于自断臂膀,就又让她到身边伺候,只不过不再做管事婆子。
听说高嬷嬷又回到松阳郡主身边,平蓉就来求高嬷嬷关照。高嬷嬷跟她很投缘,就收她做了干女儿,留在身边调教,听说还要带她到京城开眼界、长见识。
沈妍撇嘴冷笑,王氏挨了五十大板,被打断双腿,现在还瘫在床上。平蓉不照顾亲娘,倒在干娘身边伺候,这里面能没有猫腻吗?
此次高嬷嬷跟沈妍乃至平慕轩都结下了仇怨,正好跟平蓉等人统一战线,暗生是非。但沈妍根本不在乎,就凭高嬷嬷和平蓉之流,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听说沈妍来了,林嬷嬷迎出来,夸赞她的衣服,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让人感觉和蔼可亲。沈妍对林嬷嬷很尊重,深施一礼,又问候寒喧。
“郡主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
“哦!这么快就要走呀?”沈妍巴不得松阳郡主早点回京,可嘴上不能说。
“郡主可能要把轩少爷和平姨娘还有你都带去京城,你们也该有准备了。”
“啊?带我们去京城?”沈妍很吃惊,她现在可不想去京城,一入侯门深似海,她现在毫无根基,到了武烈侯府,还不是任人揉圆捏扁吗?
林嬷嬷愣了一下,问:“你不想去京城?轩少爷和平姨娘愿意去吗?”
沈妍微微摇头,坐到脚凳上,帮林嬷嬷捶腿,苦笑说:“嬷嬷,求你帮我们说说坏话吧!我现在不想去京城,不用问,我就知道他们也不想去。”
“郡主向来说一是一,她决定的事情不好改变。”
“她现在决定了吗?”
“还没有,起程的日期还没订下来。”
沈妍点点头,“那就拜托嬷嬷了,需要我们做什么,还请嬷嬷指点。”
“你们想去京城不容易,不想去却不难,我会帮你们,但不保证能如你所愿。”
“多谢嬷嬷。”
“你不用谢我,我正好也有事要拜托你。”林嬷嬷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镶宝石金珠钗,递给沈妍,又说:“我想托你把锦盒里的珠钗送人。”
沈妍怔住了,锦盒里共有六根珠钗,做工精致、样式新颖,每一根顶部的花型不一样,却都栩栩如生,单看珠钗上面的宝石,就知道这些珠钗价值不菲。
“嬷嬷要送给谁?”
“送给项怀安大人,听说他要在金州迎娶新夫人,因离京较远,太子妃不便赏赐,我就自作主张,送他一份薄礼,也让他知道太子妃恭贺他新婚之喜。”
沈妍沉思片刻,才明白其中的关联。林嬷嬷的女儿陪太子妃嫁到太子府,得了太子的宠幸,生下一位小郡主。若太子登基,林嬷嬷的女儿最差也能被封贵人。
项氏一族是纯臣,不明确保太子,也不接受御亲王拉拢,只忠于皇上。林嬷嬷找借口把珠钗送给项怀安,不过是替太子一派拐弯抹角示好。
送礼只是举手之劳的事,不会令她为难,人情来源于积累和交换,以后她也会求到林嬷嬷,乐得放一份人情债,至于项怀安收不收她就不管了。
项怀安要迎娶新夫人了,“肥水”就要流到外人田,沈妍心里发堵,却无可奈何。错过这个爹,前面还有更好的爹,慢慢找吧!如今,她只能这么想了。
“好吧!等回城后,我托我舅舅给他送到平安州。”
“不用等回城,也不用送到平安州,他现在就在青龙寺里。”林嬷嬷停顿片刻,又说:“项大人和杜大人一早就来青龙寺给郡主请安了,还没回去呢。”
“好,我马上去送。”沈妍收好珠钗,按丫头指引,去找项怀安了。
听说项怀安在正殿听主持讲经说法,沈妍一溜小跑奔正殿而去。刚到正殿大门口,就看到项怀安、杜大人等几名官员出来,沈妍装作偶遇,迎上去施礼请安。
“这女孩是……”杜大人显然忘了沈妍,面露迷茫。
项怀安忙说:“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想必是跟家人走散了。”
沈妍白了项怀安一眼,心说:你看姐象不认识路的糊涂孩子吗?找你有事。
苏师爷上前抱拳施礼,说:“几位大人有事要做,不如让小人送她回去。”
说完,苏师爷别有用意瞄了沈妍一眼,似乎有事找她。沈妍会意,只好装成一只迷途的小羊羔,磨磨蹭蹭跟着苏师爷离开了正殿。
“我有事找项大人,苏师爷找我有什么事?”
“接下来几天,你想什么时候见项大人都行。”
“什么意思?他不用去平安州了?被免官了?”
苏师爷皱眉一笑,说:“他把嫡出儿女送回金州,把他们安顿好才回去。”
据可靠消息,沈妍知道项怀安有四个儿女,两嫡两庶,两儿两女。这些年,他一直放外任,妻妾儿女都带在身边,连他的正妻也是在任所去逝的。
沈妍不知道他儿女的情况,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把嫡出儿女送到金州。他的儿女年纪也不大,金州这边虽说有宅院、有仆人,也没有长辈照顾呀!
苏师爷见沈妍凝思,好象猜到她心里所想一样,说:“昨天,项大人请我和汪兄弟喝酒,让汪兄弟游说令堂,请令堂帮他照顾教养儿女。”
“什么?让我娘帮他照顾儿女?”沈妍很不愤,想法也就歪了。
难道项怀安怕嫡出儿女与他的新夫人不和,才把儿女送到金州,让汪仪凤代为照顾?项怀安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沈妍恨不得马上告诉汪仪凤不接这差事。
苏师爷笑了笑,说:“不说这件事了,你以后会明白,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沈妍噘了噘嘴,说:“不是我有事要问你,是你给我使眼色,我以为你有事。”
“呵呵,我确实有事。”苏师爷向前走了几步,问:“你不想知道簪子的事?”
“当然想知道,不过,我娘说簪子是她丢的,我就相信她的话了。”
沈妍笑容中透出促侠,苏师爷知道她多心了,轻叹一声,转过头,不看她了。
“是无心丢的也罢,是有意赠的也好,在我贫困潦倒的时候,那根簪子帮我渡过了难关。我会记住这份恩情,必要的时候,我会倾尽所有去报恩。”
“哦,原来去年你帮我们周旋官司,对付郑知县等人,不是被诗集收买,而是在报恩。唉!你现在恩也报了,就不用再把这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