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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慕轩被控制,并没有表现出害怕,他冷哼一声,高声说:“沈元澈,看来你真有谋反之心,说你蓄意并不是莫须有的罪名,你已死路一条,还……”
“绣儿呀!我的绣儿呀!”一个男子高亢的哭声响起,打断了徐慕轩的话。
众人听到嚎哭声,短暂愣怔之后,都寻着哭声看去。高声痛哭的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青袍纶巾,一副书生打扮,若不是他泪流满面,倒也相貌俊美。
“你们别拦着我,让我再看绣儿一眼,她与我……她有了我的骨肉,娘,你的孙子……”男子边哭边用力推开他身后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好不容易才推开拼死拉他的人,他哭喊着向徐慕绣的尸身跑去。
“琛儿,咱们惹不起为官做宰的人,你就别……”妇人一手拉着女孩,一手伸向儿子,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就捶地大哭,“老天爷,你开开眼吧!绣儿是个好姑娘呀!你为什么要带走她呀?还有我的孙子、孙子……”
男子抱着徐慕绣的手臂,哭声更大,“绣儿呀!你死得好惨哪!都是徐家那些丧尽天良的畜生逼得你呀!等我来年高中状元,替你报仇、报仇……”
冬雪初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而看热闹的人中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冬日日短夜长,人们闲瑕无事,巴不得找一些笑料谈资,打发无聊的日子。
先是徐慕轩宣读了让沐元澈休妻再娶的圣旨,紧接着沐元澈杀了人。人们还未从惊骇恐惧中缓过劲儿来,就有人跳出来哭媳妇、哭孙子。人们集思广义,把这些事连在一起,再发挥丰富的想像力,一个又一个的故事版本在人们心中诞生。
徐慕轩看到这一幕,又听到那对母子哭诉的那些话,他心里咯噔一声,第一感觉就是完了。女子与人通奸,被丈夫杀死,丈夫有罪,却不致死,这是大秦皇朝律法的规定。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暴出徐慕绣与人有私情,他就不能再给沐元澈安罪名,徐慕绣就白死了,他的苦心设计也会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泡汤。
“查查那个人是谁?”徐慕轩指着哭诉的男子吩咐幕僚,又使了眼色。若能查出那男子一家是沐元澈指使的,沐元澈谋反的罪名就坐定了。
十五、十六等人控制徐慕轩和端华公主,对徐慕轩的幕僚并未拨剑相向。
幕僚仔细看了看哭诉的男子,冲徐慕轩摇头叹气,说:“回侯爷,不用查了,学生认识这个人,还跟他打过交道。此人姓贾名琛,西北省人士,与侯爷是同年的举子。因西北省来京城路途遥远,他错过了侯爷那一庙的会试和殿试。他今年才到太学读书,颇有才学,也是很难缠的人,那些出身名门的公子们都怵他。”
徐慕轩一听就昏了头,贾琛有才华、很难缠,又有举人的功名,还要参加下一庙的会试和殿试。别说他跟徐慕绣无私情,就是感情不深,他会在徐慕绣死之后还来败坏自己的名声吗?自古文武相轻,文酸假醋的学子会被沐元澈所用吗?
这么说,贾琛就不是被人所用,而是真的和徐慕绣有么情,并且感情还极深。
如今,徐慕绣被沐元澈杀了,贾琛不恨沐元澈,反而口口声声怨徐家逼死了徐慕绣。徐慕轩见徐慕绣出嫁之前很高兴,怎么看也不象被逼的?这又是唱哪一初呢?听说贾琛要报复徐家,徐慕轩就更昏头,妙计不成,反而树了敌。
项怀安带书记官、仵作和衙役赶来时,御林军统领刚带兵把迎接送嫁的队伍围起来。在御林军来之前,十五、十六等人已放开徐慕轩和端华公主,给半夏留下暗号,混到人群中了。徐慕轩想说沐元澈蓄意谋反、让人逼迫他都没证据了。
蓄意谋反罪名深重,御林军统领率先问话,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又同项怀安做了简单的沟通。徐慕轩以被沾染毁坏的圣旨为物证,又有他的随从做人证,一口咬定沐元澈搞旨不遵,有谋反之嫌,让御林军统领羁押沐元澈。
没等沐元澈开口,沐功沐成就跳出来,指着徐家人破口大骂。从徐瑞云与恶贼通奸骂起,又骂到徐慕绣与人私通怀了孕,还要借圣旨高压,把一个二手货硬塞给沐元澈,还要逼沐元澈休妻,连端华公主新婚之夜没落红都有所影射。直骂得以徐慕轩为首的徐家人脸蛋都成了调色板,却因事实如此,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诸位都听清楚了吗?还需要我多说什么?皇上未赐婚之前,我就听说徐家小姐与人有私。若她甘心做平妻,我倒可以容忍,没想到有人竟然蒙骗皇上,鼓动皇上下旨让我休妻,扶徐家小姐为正,真是欺人太甚了,我杀她是被逼无奈。”
沐元澈跃身上马,以睥睨的神态俯视众人,面庞隐含冷厉的杀气,展现疆场统帅的威武英姿。而他心里却暗暗捏了一把汗,不得不佩服沈妍设计周密。
刚才,他杀死徐慕绣,那只是忍无可忍之下恣意的反抗,根本不计后果。冷静下来,他也想到刚才的恣意而为后果不堪设想,若不是沈妍的妙计,他这时候早已被羁押入牢了。现在,他占据了主动,徐慕轩就是说破天,也越来越被动。
沈妍没想到徐慕绣会死,她设计让人在迎亲途中败坏徐慕绣的名声,哪怕徐慕绣打有御赐的标签,也不能进胜战侯府的大门,或许会被直接抬到寺庙里。
御林军统领转向项怀安,“项大人,你看这事……”
项怀安皱眉苦笑,看向徐慕轩,“徐侯爷,这事因你而起,你看……”
徐慕轩暗暗咬牙,冷哼一声,“就算沈元澈杀死舍妹罪不致死,他也有罪在身,他毁坏圣旨,殴打本侯,吓坏端华公主,不都是大不敬之罪吗?”
贾琛跳出来一搅和,事态马上峰回路转,变得对徐慕轩不利了。面对强大的事实,还有群众雪亮的目光,徐慕轩不敢再给沐元澈强加蓄意谋反的罪名。而所谓的大不敬之罪可重可轻,还有可能无罪,那就要因事实而论了。
“你刚才当着这么多人说我家侯爷,现在又成了大不敬之罪,我家侯爷是什么人?容你随意诬陷。”沐功沐成冲出来质问,被沐元澈挡回去了。
“那就羁押我吧!不管什么罪。”沐元澈跳下马,冲御林军统领伸出双手。
御林军统领看了看项怀安和徐慕轩,冲手下挥手说:“带走。”
“先别走。”满身是血的贾琛蹿过来,先冲徐慕轩恶狠狠哼了一声,又转向御林军统领,指着沐元澈,高声问:“你把他带走是想治他的罪吗?”
“当然。”
贾琛冲御林军统领冷呲一声,“当然?哼哼!你的当然是什么意思?是想理所当然治他的罪,还是给他找一个想当然的理由脱罪?别这么看着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别说是你,你的小舅子不也常干这种事吗?把恶人抓起来说治罪,明码标价,花点银子就能放出来,你敢说你没干过这种事吗?”
“你、你胡说什么?”御林军统领瞪视贾琛,他刚才就听说贾琛是有名的刺头儿,与他素未谋面,就清楚他的底细,丝毫不惧他的权势,显然很难缠。
“我是不是胡说你很清楚,我的绣儿被徐家逼迫,又被姓沈的所杀,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豁出举人的功名不要,带着我的老母弱妹赤足光腚跪死在宫门口,让天下人都看看大秦皇朝是怎么对待同身贫贱的读书人的。”
“你……”项怀安是读书人出身,很清楚一个学子赤足光腚跪死在宫门外意味着什么,他赶紧好言劝慰,“贾琛,你想要什么说法?说出来,本府为你做主。”
贾琛轻哼一声,“听说项大人有青天之称,那你今天就当场审理这案子,你审清楚了我才能决定我要什么说法,谁也不许走,否则我赤足光腚……”
“好好好,本府这就审。”项怀安听项家学子说过贾琛是个歪才,今日只凭三言两语,他就见识到贾琛的难缠,只好决定在雪地里现场审案。
这件案子看起来脉络清晰,却是一件审不清的糊涂案。案子牵扯到的人都有过错,也都有不得已的理由,根本无法问罪。项怀案快刀斩乱麻,极尽能事地安抚贾琛,又责令沐元澈赔偿贾琛五百两银子,这样沐元澈才过了贾琛这一关。
贾琛以徐慕绣怀了他的骨肉为由,想要徐慕绣的尸首,徐家不同意,两方争来辩去,徐家众人也辩不过贾琛一个。最后,徐家给了贾琛五百两银子,算是对贾琛的补偿。这个决定是徐秉熙做出的,徐慕轩没办法,脸都气成了青黑色。
听说徐家答应给贾琛五百两银子换回徐慕绣的尸首,看热闹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满脸新奇惊诧。事情摆平了,徐家的体面又被人们当成鞋垫踩在了脚下。
无疑,贾琛这个半路杀来的程咬金成了最大的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