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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妍进去给众人行了礼,问:“项伯伯什么时候回京的?”
徐家人看向沈妍的目光与以往大不相同,惊诧她对项怀安的称呼以及他们之间的熟稔程度,但想到她的身份,这么称呼也合情合理。
项怀安笑容温和,“回来有五六天了,一直忙着述职交接,你母亲身体不大好,拖到今天才来看你。京城和金州差别不小,你住得还习惯吗?”
“我没事,我母亲得了什么病?”沈妍吃惊担忧,汪仪凤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病呢?估计是一路车马劳碌,回来又被项二太太和魏姨娘欺负才病的。
“你母亲没什么事,只是一些小毛病,你放心好了。”
听说汪仪凤病了,沈妍就悬起了,怎么也放不下。汪仪凤虽说不象平氏那么绵软,但也不是爽利强势的性子。项二太太想把魏姨娘抬成平妻,这是项安二房矛盾的焦点。即使是项怀安不同意,汪仪凤也少不了受项二太太等人的气。
她想去看看汪仪凤,可她在徐家的身份敏感尴尬,想出趟门比徐家的奶奶小姐还困难。这也是她当下面临的难题,一直到现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项云谦冲沈妍挤了挤眼,说:“母亲想接你回府去住。”
“回府?我……”沈妍很惊诧,一时间没反映过来,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了。
她的身份是童养媳,就要一直住在夫家,等年纪到了就圆房。做童养媳只有一份文书,成亲也少了三媒六礼,男方无须下聘,女方也不用准备嫁妆。
为什么徐家上下一直看不起她?不只因为她出身低贱,更因为童养媳特殊的身份。比起用三媒六礼聘来的主子奶奶们,她确实低人一等,甚至抬不起头来。
项云谦抛给她一个白眼,抬高声音说:“就是让你到项家住,蕴哥儿也在呢。”
项怀安赶紧笑了笑,对徐秉熙说:“我也正想跟徐侯爷商量此事呢,我近几年不会放外任,拙荆也在京中,就想把姑娘接回府去住。”
“这……”徐秉熙看了徐慕轩一眼,面露犹疑。
律法典籍没规定童养媳不可以离开夫家,但若出府,身份就不一样了。
沈妍若是住到项家,她的身份就是项怀安的继女,出身虽说不能与名门闺秀比,但也有一重响当当的身份。沈妍与徐慕轩有文书婚约,两人若是成亲,就不只是圆房那么简单了。徐家必须三媒六聘,走正规的聘嫁程序,这要花大笔的银子不说,还有许多礼节琐事需要顾忌,肯定会增加徐家上下的负担。
这对于项家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哪怕是继女出嫁,也要象嫁女儿一样给沈妍准备嫁妆礼银。项家两房混居,财产未分,肯定也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徐秉熙想了想,说:“我和家人商量之后再答复项大人。”
他要商量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沈妍要走,项家又愿意接受,徐家是留不住的。
项云谦冲沈妍抬了抬下巴,很傲慢地问:“你怎么想的?愿不愿意回府住?”
“我……”沈妍笑了笑,“我当然愿意守在母亲身边。”
她正为不能出府做事苦恼呢,借此机会离开徐家也不错。到了项家,因为她身份特殊,也不会象项家的大家闺秀那么受拘束,最好能自由出入。
来徐家刚一个多月,这种日子她也过够了,再也不想再看到徐瑞月和松阳郡主那两张脸了。徐瑞云也回来了,又是个怨妇,以后徐家还不知有多热闹呢。
项怀安点点头,冲徐秉熙抱拳说:“烦请徐侯爷和家人商量,如无不妥,派人给我递个话儿,我就让人来接她回去,婚嫁之事我们再细谈。”
“好好好,我会尽快答复。”
“多谢徐侯爷,我们先告辞。”
徐秉熙赶紧阻拦,“既然来了,就吃顿便饭再走,我已让人去准备了。本该到府上恭贺你加官晋爵之喜,一直苦于没有机会,难得今天聚在一起。”
去年与西魏一战,首功当然是沐元澈和那些浴血疆场的将士。项怀安虽说没冲锋陷阵,但他从开始誓死坚守,到战后安置难民,功劳并不次于他们。加官晋爵也确实是他该享受的待遇,沈妍很想知道他加了官、晋了什么爵。
项怀安忙说:“徐侯爷客气了,徐家和项家是老亲,不必讲究这些。”
项云谦脸上闪过喜色,赶紧说:“父亲、徐侯爷都无须客气,两家有亲,宴请本不算什么,只是在府里用餐有些拘束。城东新开了一家海悦楼,菜品以江东海味为主,听说味道不错,还有歌舞和皮影戏助兴,不如去海悦楼吃顿便饭。”
“也好,这一餐就由项某做东道。”项怀安吩咐下人去订座准备。
徐秉熙客气了几句,欣然同意,说:“老四,你去跟郡主说一声,我们要到海悦楼用餐,府里无须准备,再叫上老三,一起去坐陪。”
“是,父亲。”徐瑞宙给徐慕轩使了眼色,躬身退出。
徐慕轩微微点头,稍稍愣了一会儿,就找了借口,也出去了。
“我新淘到几幅前朝字画,还有孙儿们的临摹拙作,请项大人去鉴赏一番。”
“好,我也想去开开眼呢。”
见他们要去赏画品诗,沈妍应付了几句,也就告辞出来了。她头很昏,想抄近路回青莲院休息,刚走到内院门口,就被项云谦叫住了。
“五百两银子。”项云谦伸出大手,一脸贪婪相。
“你做梦呢?我凭什么给你五百两银子?你统共欠我多少银子了?什么时候还?”沈妍看到项云谦,头就不昏了,为钱财斗争能战胜一切身体不适。
“我提议要接你回府呀!母亲没说接你回去,父亲也不会提,除了我,谁能这么惦记你?我知道你在徐家进出大门都不方便,到了项家,有我在,保你自由出入。我替你考虑得这么周全,难道不值五百两银子吗?你也太小气了。”
沈妍皱起眉头斜了她一眼,她反感项云谦把她摇钱树,但心里也很感激他。
汪仪凤回到京城,置身于项家那么复杂的大族,就是想接她回府,也需忖度很久。项怀安做为继父,有些事即使想到,也有多方顾虑,不好说出口。项云谦不管那一套,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也确实帮她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你先把欠我的银子还上,以后有事需要你帮忙,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项云谦赶紧点头,说:“这样吧!这次我帮了你的大忙,你把我先前欠的银子一笔勾销,再给我二百两,以后我帮你做事,你给现银,这样多痛快。”
“做梦,等我离开徐家再给你二十两银子,以前的帐我就不跟你要了。”沈妍深知那些帐早已成了无头烂帐,她能跟项云谦要出钱来,那是做青天白日梦。
“要知道你这么小气,我应该先跟你谈价钱,免得被你坑了。”项云谦满脸气愤,他早就算计好跟沈妍要到二百两银子怎么花了,结果变成了二十两。
沈妍冷哼,斜了他一眼,问:“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是不是被魏姨娘气的?”
项云谦凑到沈妍身边,低声说:“母亲怀孕了,绝对不是气出来的,你懂的。”
“你……”沈妍不禁脸红,抬手就砸了项云谦一拳。
项怀安和汪仪凤各自的子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而汪仪凤又怀孕了,难怪项怀安只推说病了。深宅大院,小爷爷老孙子也常见,只是好说不好听。
“项伯伯这次回来,都是加了什么官、晋了什么爵、得了什么赏赐?”
“顺天府府尹,詹妻府詹事,加封世龚三等神勇伯,赏黄金三千两,东郊千亩田庄两座,还有金银珠宝八箱,不知道都是什么,反正都是值钱物件。”
“不错、不错。”沈妍满心欢喜,连连鼓掌。
顺天府府尹虽说只是正四品,却是实职肥差,相当于首都的市长。不得皇上信任的人也不可能在京畿要塞做行政长官,而项家却出了项怀平和项怀安两任。
詹事府是主要管理皇后和太子东宫事宜的机构,而皇上让项怀安兼任詹事府詹事,看起来是恩赏加封,却是别有用意。詹事府詹事是正三品官阶,只因现在太子之位空缺,皇后一族势力极弱,这职位基本上就成了虚职。
难怪徐秉熙对项怀安那么热情友好,徐家是皇后的娘家,项怀安任詹事府詹事,以后徐家有恩赏礼节上的事,都会由项怀安来安排。
项家本是纯臣,只忠于皇上,不参与皇子拉帮结派、夺嫡争宠。若项怀安兼任詹事府詹事,皇子为皇位争斗,项家还能置身事外吗?只要卷进皇子之间的夺位大战,一步走错,等待一个家族的或许就是灭顶之灾。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感念项家在他和御亲王的争夺中选择正确,就赐了项老太爷一个三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