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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二奶奶瞧一眼黄娟,黄娟坐在那儿,面上神色平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黄二奶奶笑了:“这事倒是喜事,不过呢结亲总要两厢情愿,他们那边倒肯了,只是我们小姑总要点头才行。”
老林正要再说汪枝几句好话,黄娟已经抬头问老林:“奇'。。org:'怪了,那日我瞧他竟是不情愿的样子,怎么今儿又答应了?”老林笑了:“就姑奶奶您这样的人品相貌,谁见了不夸。”黄娟正色:“这样套话还是少说几句。”
老林心里咯噔一下,可别男方肯了,女方又不肯,到时这媒钱就没了,一想到媒钱老林顿时又打起些精神来:“姑奶奶这话问别人倒罢了,我正好晓得这缘由如何。这汪秀才要续娶也不愿随便娶的,那日见过姑奶奶后,就遣人去打听过姑奶奶当日为何离了林家。等听到当日是为了赵氏落胎这件事后,还叹了好几声,然后就遣人去寻我,要定姑奶奶。”
黄二奶奶见黄娟问的庄重,不由也道:“老林,你是怎么知道的?”老林拍一下手:“奶奶这话问的奇,我们是做什么的?要连这些事都不知道,又怎么说媒呢?”
不管老林说的是真是假,黄娟心中倒对这汪枝多了一丝丝好感,这男人打听到实情反倒还肯娶自己,看来不是为外面蒙住眼睛的,既然如此,嫁了他又如何,也免得嫂嫂为自己悬心。
主意一定黄娟就道:“既这样,就嫁了吧。”老林没想到黄娟这样干脆,嘴巴大张,原来打点好的各种劝说的话竟全在喉咙中说不出来。黄二奶奶愕然地看向黄娟:“小姑,再想一想,毕竟是你的大事。”
黄娟笑了笑:“再想想又如何呢?那日观音寺前,他并不是那种轻浮浪荡的,我自认这双眼还没看错。”老林这下总算醒过来,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汪秀才的庚帖,姑奶奶也给我一个,换过庚帖,祖宗也点头的话,就下定了。”
黄娟的庚帖早准备好,接了汪枝的庚帖,老林笑嘻嘻走了,黄二奶奶有些忧心地道:“小姑。”黄娟笑了:“嫂嫂不必为我担心,我不是那种没嫁过没经过事的闺女,有什么可怕的?”
两边庚帖压在家堂下过了三日,都无异响。汪太太就以自己身子不好不能出门为由请了族中一个嫂嫂过来下定。两边都是二婚,也不争什么财礼嫁妆。虽一样三媒六聘,但日子就赶的快很多,六月下的定,选在八月十九成亲。
☆、14出嫁
两边虽不争什么财礼嫁妆,汪家也送了些聘礼来,黄娟这边也要做些针线活,族里的人虽不来添妆,有些来往的近的也来瞧瞧黄娟,道声恭喜,毕竟嫁出以后还要归宁来往。
日子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过去,转眼已到八月十三,这日刚刚起来,就有几个族中的嫂子弟妹相约到黄娟这边,替她做些做不完的针线活。妇人们聚在一起,总是要说说笑笑,说些各门各户的话。
黄娟和黄二奶奶手上没停,偶尔插几句嘴,黄七嫂突然叹了声:“你们这些日子见景妹妹没?我前儿又见了她一回,吓的都快认不出来,那张脸就跟三十多岁的妇人一样,一点鲜活劲都没有。我想问问呢,又晓得五婶子怕景妹妹被我们教坏,只得和她说了一句就走了。”
在她下手坐着的黄九嫂端起杯茶喝了口才道:“七嫂子,你还能进五婶子的家门?说来还是我初嫁过来那年去五婶子家去了一趟,以后都进不了她家的门。不说别的,那位举人娘子就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这样的穷人哪能攀得上?”
黄七嫂瞧这位弟妹一眼才道:“别一口一个穷,我家也不过比你家稍好一些,只是举人娘子说我做的绣活好,让我去她家给那两个侄女指点一下,说是指点,也只拿了一升米给我回去,若不是不要这米白跑一趟,我恨不得把这米就当场撂在那。”
这话一出来,妇人们叽叽喳喳开始说起黄五婶管家的吝啬来,黄三婶年纪大一些,慢条斯理地道:“按说这寡妇的日子是不大好过,诸事节省些也是实。可是再细一想想,原先侄儿上的是族学,那族学每年不是族里几家有力量的人家合着拿银子出来请的先生。中等人家每年还要额外给先生些钱银,只有那实在穷的,才会在族学里什么都不花。当日族长大伯怜惜族里几位寡妇人家,特地说族里只要有寡妇幼子,统统都不消出半分铜板。五弟妹家的日子其实颇过的,五弟去世时候,家里还是留下了百来亩田地。一年租子也能支持,可是这五弟妹把儿子送进族学,实在是一个铜板都没出过。现在儿子中了举人,家业也复兴起来,就该大方些,比不上那些有力量的人家也该如二侄媳这边,每年往族里送十两银子,一百斤稻谷,由族里统一周济那些过不下去的族人才是。可她还是抱定当年的主意,实在是有些……”
黄三婶的抱怨,立即引起众人的呼应,黄二奶奶和黄娟历来不爱听这些,等她们说了几句就笑着道:“做了这么久,想来也累了,昨儿厨房里做好了月饼,不如大家都先停一停,用些点心茶水。”这是阻止她们继续说下去,黄三婶笑着道:“果然侄媳妇是书香人家出来的,这行事做派就是和我们这些村里长大没读过几句书的人不一样。”
黄七嫂已经拿了一块月饼在那吃,听黄三婶这样说就笑了:“也是二嫂子这样的人,才能嫁进来住这样屋子享这样的福。”黄二奶奶说了几句都是一家子的话,黄九嫂却没去拿月饼,只是笑着道:“这就是当初大伯母的家教做的好,不说二嫂子,就拿娟姐姐来说,原先离开林家时候,我这个眼皮子浅的,心里还怪娟姐姐怎么舍得林家那样的人家。现在娟姐姐回来这些日子,我品砸着,才晓得娟姐姐为何那么做,一想出来,倒让我觉得娟姐姐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黄七嫂顺手就拿起一块月饼塞到黄九嫂嘴里:“今儿这张嘴是怎么了,抹了蜜似的,正好吃块豆沙的月饼应下景。”众人嘻嘻哈哈吃完点心喝了几杯茶,就又开始做起针线来,这时要安静地多。
黄娟绣好一朵花,觉得心头有什么牵挂,这牵挂并不是为新娘常有的忐忑,而是对女儿。自从和汪家定亲,黄娟也曾让人去寻过林四婶,让她寻个时机,不是把灵儿带来,就是自己去见一次灵儿,可是到今天已经十三,还有六天就出嫁,却还是毫无音讯。
见不到女儿,怎能安心再嫁。黄娟面色平静,但心里已经在狂奔,怎么才能见到女儿,实在不行的话就悄悄地去林家,见不到女儿这颗心怎能平静?
黄二奶奶晓得自己小姑心思为何,轻轻拍一下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守门婆子就走了进来:“姑奶奶,外面有人说要见您。”人?黄娟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女儿,放下针线按捺住狂跳的心就走出去。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人并没见过,黄娟还在徘徊,车帘掀起一个角,林四婶露出半张脸向黄娟招手。既然林四婶不愿下车进屋那就有她的道理,黄娟掀起车帘,一眼就看见林四婶身后的灵儿,泪一下就下来。
林四婶把她拉到车里,对黄娟道:“我费了无数唇舌才把灵儿带出来,说的是去我娘家送节礼才雇的车,只能在这等一会儿,你有话就快说。”黄娟已经把灵儿搂到怀里,灵儿像原先一样乖乖依偎在娘怀里,听到林四婶的话,黄娟抬头对林四婶道:“婶子,多的话我实在说不出来,你的大恩大德,以后我能报的就竭力报了。”
林四婶摸摸灵儿的发:“灵儿怎么说也是我们林家的人,难道我要看着她被继母折磨死?不管你另不另嫁,我心里都有数的。”灵儿抬起一张小脸看着黄娟:“娘,赵氏说你要嫁了,以后就不会管我。”
难怪灵儿瞧着有些怯怯的样子,黄娟把女儿搂紧一些:“傻孩子,娘怎会不管你?”林四婶也不由陪了两滴眼泪:“傻灵儿,你还小,不晓得和离是什么意思,你娘要当真不管你,又怎会去望你给你请医,还做些这种种安排?”
灵儿的眼又看着自己的娘:“娘,我知道,可我就是舍不得你,我好想你,我不想叫赵氏为娘。”黄娟的泪再次滴落:“乖灵儿,娘以后还会找机会瞧你,你不能离开张妈妈,要听四婶婆的话。”
黄娟说一句灵儿点一下头,林四婶掀起帘子瞧一瞧就对黄娟道:“我知道你还心疼女儿,可是差不多了,我还要回趟娘家。”黄娟也知道不能久留,又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就着车厢里给林四婶磕了个头:“婶子,您保全了这孩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