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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我住一间屋可好,到时可在一头再添一张床,若你不嫌吵,我两做个伴。”乃娟问她。为了方便照看沈喻然,这间屋就在主卧隔壁。
尹芝求之不得,住惯同人共处的宿舍,一个人反而耐不住寂寞。她欢欢喜喜地整理行李箱,将仅有的几件衣物挂进壁橱。
“改日同我下山去添几身新衣。这么落魄怎么好?”
是,都会中女郎大肆盛装的夏天她却只得几件棉短袖同几条洗得褪色的长裤。这会儿她仍旧推却,“薪水还未倒手,没有先预支的道理。”她的消费观亦十分保守。
堂姐却笑,“不须由你付账,本市几间购物中心皆由许氏注资,你只管过去拿就是。”
尹芝大惊,竟有这种事。少时常做这样的梦,走入一幢大厦,林林种种各色商品,丝绒裙,高跟鞋,珠宝皮具统统任选任拿。有人跟在她身后一一埋单。可那也终究是个梦。
“这可算员工福利,于许先生来说实在九牛一毛。”
这个世界,有人勉强度日,有人钱似纸片。
尹芝玩笑,“此刻我恨不能为东家做小。”
乃娟嗔骂,“胡说!”转而又问他,“怎样?方才可有惊为天人?”她自然指沈喻然。
“那样好的底子,生给女孩子多好。”
“上帝从不讲究合理分配。”
“可也不须厚此薄彼至此。”
尹芝认真起来,多好福气,有如斯容貌,受如斯宠爱。一间大宅,三五佣人,不须为生活低头,每时每刻,都有尊严。
想到这她脑中一闪,忽然掠过方才为他诊病的情形来。她当时吓一跳,那块洁白光洁的肌肤上,出去紫色的跌痕,还额外印着几道细长狰狞的伤疤。医科出身的她十分明白,那是极重的鞭伤留下的永不会愈合肌肤记忆。谁竟舍得这样对他。
“他被谁人毒打?”她忍不住问起来。
“什么?”
“他臀上的疤痕。”
堂姐拨一拨手指,隔会才说,“你不看好他们的爱情,世人当然也一样,更何况是父母?几年前他同家里摊牌,被父亲毒打,逃到许家时简直狼狈不堪。那夜下了雨,他一身血痕站在门前,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许先生心疼得额上青筋都蹦起来。”
“生身父母怎会如此狠心?”虽离经叛道,但罪不至此。
“书香门第,名声胜过一切,他是独子,何况又血统高贵。”
什么来头,竟用上血统这样的词。“名门望族?”
堂姐耸耸肩,“说来竟有些传奇了,他母亲是日本人,听说本家同皇室沾亲带故。在一次意外中结识在日本留学的穷学生沈思翰,两人不但迅速坠入爱河,甚至偷食禁果。”
“结局呢?”
“结局可想而知,当时日本人极度排外,更何况是日本贵族?喻然的母亲因此被家里禁足,幽闭时诞下一名男婴,自己却因难产殒命。”
“你从哪部三流小说里偷师来的桥段。”
“若当真是故事还好,一切有始有终。可到这里结局,也算凄美。”
“那现实的后来呢?”
“日本人自然不承认这个孩子,但到底是一脉骨血,有不忍起流落民间。沈思翰费尽周折,好歹也讨回了自己的儿子带回国内,养育成人。”
“这样说来,沈喻然确实不成器。”尹芝意指如今,他全然是只有钱人饲养的金丝雀。
“他十二岁便就读于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17岁已修完商科博士全部课程。哪里不成器?”
尹芝不由得张大嘴巴。堂姐笑,拍她肩膀,“人岂可貌相。”
可她十分不懂,以这样的资历,何不出去闯荡社会,一定赢得一番成绩。好歹是堂堂男子汉,何苦委身另一男子,做人笼中的一只金丝雀。
这背后或有段往事,她想继续追问,忽然床头叮叮当当响起铃声来,乃娟站起身,“先生叫了,我过去看看什么事。”说罢站起身来,揉揉堂妹的头发,“今晚想必不会有事,早些休息。”
尹芝点头,看她以干练利落的姿态出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玫瑰之身(上)
隔天一早,因伤误工的路姓医生打电话来,指名找新来的医护小姐。尹芝她拾起听筒,一阵紧张。对方却不赘言,原是有公事嘱托——药橱在偏厅,第一只抽屉消炎痛,第二只抽屉阵痛,第三只抽屉凝血,第四只存放各种医用工具,最下面的一只则放有一些常备药供全家人用。他又介绍每种药物的作用,用量,甚至副作用,好在尹芝天分好,记得十分牢。放下电话之前,对方忽然笑起来,尹芝不明就里,只听得对方说,医护小姐声音十分好听,想必这次总算是位妙龄女郎。尹芝一阵面红,连忙挂断。
吃毕早餐,许先生收拾妥当出门去。司机一早等在门口,沈喻然随他一路到玄关,许先生低头轻吻他的额头,格外不舍,姿态同一对热恋的异性情侣无异。倒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已长达十数年的许多夫妻,恐怕早已由新鲜到厌倦,做了彼此的凡人。这一对不为世人看好的爱侣看待彼此的眼神依旧新鲜炙热,说起来倒有些羡煞旁人
尹芝算准时间拿药给沈喻然。
宅子太大,找起人来十分不便,四处转不见人影。好心的厨娘指指偏厅。果然见沈喻然坐在里头,捧一大杯柠檬茶冻,翻阅摊在眼前的一本时尚画报。睡衣还未换去,淋浴过后的湿发只吹半干,有晶莹的阳光晒在他雪白的脖颈上。他撩起额发,莫名有股矜贵气,同这豪华的大宅天衣无缝地融为一体。
尹芝将大小十几颗西药片盛在小碟子中递到他眼前。
他眼皮不肯掀一下,懒懒问,“你是谁?”
想必昨天的事,朦胧中他已忘得一干二净,尹芝小心答,“我是新来的医护。”
沈喻然哗地翻一页杂志,叹气,“果然还是要来。”显然,请一位日日围在他身旁的佣人并非出于他本人的意愿。她因此碰了一颗钉子。
她耐住性子道,“你该服药了。”
他扬起一张雪白的小面孔,丝毫不友善,“医生小姐,我觉得我很好,不须吞这些五颜六色的鬼东西。”
医者最怕侍奉两种病患,一种神经兮兮,分明身强体健,却竟日疑神疑鬼怀疑自己患了癌病。另一种则更可怕,明明已病入膏肓,却讳疾忌医,一味强调自己好得很。眼前的这一位,恐怕就是后者。
“昨日刚受过伤,今天最好不要下床走动,安心静养最好。“
“多谢关心。”他站起身来,走了出去,留尹芝一个人站在原处,十分尴尬。
一日过得十分慢,足过一世纪才看到落霞满天。
尹芝到花园散步。在红白两色玫瑰中流连往返。一头妖媚绮丽,一头清雅素净,都自成一格。倘使人间有仙境,这座有着奇怪名字的洋宅名副其实。她记起父亲家里来,三个人挤在一间唐楼里,统共只得20坪大小。推开门绝无清越的花香可言,反倒是那股令人作呕的油渍味经久不散。人同人,生来殊途。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她回头,是那位慈祥的厨娘。
她手中拿一把大剪刀,剪下两只红玫瑰来。
看到尹芝,咪咪笑,“尹小姐也爱这花。”
“美得令人目眩。”
他俩在一头的石凳上坐下来。厨娘将花瓣放在鼻尖,仔细嗅。
“花同人相似,也有美人与粗人。玫瑰最美,得世人垂爱最多。”尹芝道。“可周身带刺,叫人亲近不得。”
厨娘笑,“沈少令你为难?”咦,她倒十分通透。
尹芝闭口不答。
她兀自说,“美貌的人多半心气高。沈少人不若先生谦和,偶尔使小性,但心地不坏。”
尹芝吁口气。
夜里,睡一张陌生的床。
半梦半醒。听到一阵低沉的琴声,呜呜咽咽,像婴孩在啼哭。是谁竟夜不寐?想着想着却又坠进迷蒙的梦里。再一张眼,天光白的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玫瑰之身(下)
再一张眼,天光白的耀眼。
堂姐拍他额头,“下人还敢睡到日上三竿?”
夏日夜短,一觉如同眨眼。她起身看钟,刚刚六点钟。
“厨娘五时刚过就起,时间充裕才不手忙脚乱。”
“是是是。”尹芝含混应,抓一件白棉布裙套上身。
还早,家主房内还无动静,她无事做。干脆去到书房中找书看,总好过空着一只脑子。可站在足有两人高的书架下举目望去,她着实无可奈何,横竖千八百本,悉数为法文抑或日文,她却只通国语同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