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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拿着糖人儿渐渐走远。连衣角都翩然出轩昂气息的他实在不适合拿着糖人儿,但在唐糖眼里,这个陌生男子手中的糖人儿却有了一种别样的温暖,看了让人……让人感动。
她不自觉地想起十九年前,已经快要淡忘了呢。
那一年,她两岁。
美好的下午,她拿着糖人儿欢欢喜喜地出门,却看见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孩坐在不远处的地上哭泣。瘦削却气质非凡的小小身躯,微湿却仍旧分明的眉眼。她不明白,一个有如此模样的男孩为何要哭泣。于是,她慷慨地把手中的糖人儿递给了他……
看着他安静地咬着糖人儿,她笑了。
在那个糖人儿里,好像也有如此温然美好的色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欲将心事付瑶琴(1)
第三章欲将心事付瑶琴
南街。梧桐巷。苏府。
入夜,苏荷独自步上了晚清阁,没带晚香或是任何其他的丫鬟,这一次抚琴,她想一个人。
轻轻揭开软烟罗,风桐古琴在月光下闪烁着略微昏暗的银红。苏荷又在墨烟冻石鼎里加了几星沉素,便坐了下来,轻触琴弦。
琴声时而婉转,时而悠扬,时而低回,时而哽咽,时而令人心境空灵,时而使人肝肠寸断。
夜久无眠秋气清,烛花频剪欲三更。
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①
诗入弦瑟,铮铮暗响。说不尽的凄绝哀婉,话不明的意念愁肠,苏荷的心和着这琴声一同回转起伏,在这幽寂无人的夜里幻化出醉人的凄迷。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这是难以言说的凄怨神伤,飞鸟过时亦不忍卒听。
缀锦阁里,苏文渊临窗而立,略略叹了口气,道:
“荷儿这琴,怕不是长久之音啊!”
坐在一旁的苏夫人早已泪落如珠,说道:“她是不愿嫁给上官大人!”
苏文渊回转过身,不去看妻子,只凝神望着房间里摇曳的灯烛。
“还有办法么?”苏夫人试探道。女儿的琴声,听了让她心疼。
苏文渊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荷儿和明日一向很要好,她是姑娘家,不便说什么,但我一直以为他们情投意合,明日那孩子素来也谨慎,又是无父无母的,这才求皇上做了主。今天皇上招我进宫说这事,我以为这是俩孩子自己的意思,所以并未多话。再说这是皇上垂爱,亲自赐婚,又有谁能说什么呢?”
“可是荷儿的琴声,你是听到了啊!”苏夫人几步走到丈夫身边,抬头望着他。
苏翰林再次避开她的目光,叹道:“幸而这婚事还在商议,什么都没定,为了荷儿,少不得要舍了我这张老脸去碰一碰了。”
……
情到切时,苏荷不自觉地又将君调打高,琴声越发凄凉哀转,疏疏促促,时断时续,已有不胜之态。忽听得一阵清绝箫声穿云裂石,直抵耳畔,苏荷指尖骤然一颤,不自觉地和上了箫声。那声音悠扬动听,既有脱俗绝尘之姿,又不乏世间情浓之态,丝丝入扣,震彻心房。高亢时如绝谷泻玉,婉转处如水荇牵风,低回时如月过银墙,曲折处如柳暗花明,昂扬时如层峦耸翠、飞阁翔丹,清绝处如渔舟唱晚、雁阵惊寒,激越时如黑云翻墨、白雨跳珠,明静处如潮平岸阔,残月映江。
苏荷十指翻飞,不论箫声到哪儿她都紧紧跟随,渐渐忘记了自己心中的苦闷与悲伤,完全沉浸在二人合奏的空灵乐声中,心绪在指间随箫声一同辗转,虽无高山流水那般能成千古绝唱,倒也直入肺腑,成了灵魂契合的声响。
“疏影淡香随人去,玉管冰弦入梦来。”
苏荷突然想起了游湖时与黑衣男子的联句,仿佛是谶语。
南湖西畔,望月亭。
骆毅带着他的玉箫,在入夜之时又到了南湖,独坐望月亭,他静静地回想着下午游湖时的情景。忽然听得一阵哀婉琴声隔墙破水,直达耳旁,骆毅心头骤然一紧,是何样的惆怅心伤能使人弹出如此的凄凉之音,让他一向超脱的心都轻轻疼了。于是,他将玉箫送到唇边,轻按箫管,想要将这过于悲伤、不能长久的孤绝之音引向一种更加豁然的境地。果然,箫声一起,琴声立刻紧紧跟随,无论他以何种方式将箫声引向何方,琴声总能一步不落,毫无拖沓艰涩之感,渐渐的,他们由引导和跟随转向心照不宣的和鸣,骆毅的心沉醉在其中,细细体味着这种灵魂相合的美好。
“疏影淡香随人去,玉管冰弦入梦来。”
他想起了这联句,心中涌起了一种安然。
于是,良宵暗夜,水瑟楼内,徐香袅袅,纤弱女子轻弄冰弦,袖随风舞,顾盼之间眉眼温然;望月亭中,月影粼粼,俊朗少年轻按玉管,发随风动,身姿挺立衣角翩跹。
在这样的琴箫合鸣里,一场离合悲欢悄然启幕。
第二天一早,苏府里所有人的脚步都是杂乱而匆忙,丫鬟仆妇们在屋廊下窃窃私语,交换着困惑的目光,整座宅邸仿佛是藏起了某个秘密,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连风声。都压得低低的。
苏夫人由几个贴身丫鬟扶着,站在水瑟楼下,苏泽傍在她身边,而苏翰林在不远处踱步,三个人的目光都胶着在紧闭的紫檀雕花门上。昨夜的琴箫和鸣让苏府上下都没能睡安稳,人人皆为苏荷揪心,而苏文渊和苏泽亦是一下了早朝就连忙赶过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苏荷钗裙齐整地出现在门口,除了双眼微红略带倦意,再没什么异样。看到众人忧心忡忡的神色,她不禁显出了几分诧异。
“父亲,母亲。”她上前请安,被苏夫人一把拉住。
“荷儿,你……”她话未说完,眼泪已簌簌地落了下来。
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苏荷不安地低下头,道:“让父亲母亲担心了,女儿没事。”
苏文渊走上前来拍拍她的肩。
“荷儿,你的心思我们都明白,你放心,我和你哥哥会替你想办法的。”
苏荷望着父母脸上担忧的神色,心中的烦闷再一次涌了出来。她知道,他们都能听懂她的琴声,她更知道,为了她的幸福,父亲会尽一切努力,可是,这事显然并不简单,她怎么能……于是,她强压下漫延到心口的疼痛,尽量平静地开口道:
“父亲不必如此挂念,个中利害,女儿自然明白。昨夜弄琴,打扰父母安睡,女儿自是惭愧,请父亲母亲回去休息,不必再为女儿担忧。”
“可是……”苏夫人欲言又止,转头触到了丈夫的目光,看到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回身爱怜地轻抚苏荷的脸颊,道: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吧——暗香,晚香,扶小姐回晚清阁。”
其余的人各自散去,只有苏泽在父母远去后上前拉住正要离开的苏荷的一只手。
“荷儿……”
苏荷回过头来浅浅一笑,道:“哥,我真的没事。你昨晚一定也没有睡好,快回去休息吧。”她安慰似的捏了捏苏泽的手指,示意他松开。
苏泽放开手,道:“昨天晚上……荷儿,我明白你的心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在所不辞!”
“自家人说话,何必这么生分呢。”苏荷道。
“我是说真的。”苏泽摇摇头,“你在家里等着,剩下的事交给我。”
苏荷望着哥哥眼中心疼的神色,略略叹了口气,但还是冲他笑笑,转身向晚清阁走去。
昨夜,她的心怀在那动人的箫声中已逐渐平和。她自然知道,嫁给明日,会让苏家未来的路好走很多,更何况,那不一定会不幸福。父母和哥哥的关切更让她明白,为了这个家,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再说,她所认识的明日大哥一定会好好待她,这没什么不好。只是……然而身为女子,她知道有些东西是必须舍弃的。
苏泽看着妹妹瘦削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他知道身在官场必须有所牺牲,但如果要牺牲的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呢?
不,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这样想着,他立即出了门向东街走去。
东街。乌衣巷。首辅府。
昨晚骆毅一夜未归,直到上官明日下了早朝,才听家仆说他已回来。上官明日深知他是心性淡泊惯了的,因而也不曾担心。见他才回来,便知道他此刻必定是心绪倦怠,故也不去打扰他,而是径自去了书斋。
此时尚早,那卖糖人的少女也并未出来,没见到她,上官明日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正独自出神,忽见苏泽急冲冲地走了进来,剑眉紧锁,一脸担忧。
“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