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话音未落,一阵莲子清香已然破门而入,充盈在这个小小的书斋里。来人却是苏荷,她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缎子裙子,外面罩着一件蔷薇粉色的披风,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竹篮,暗香和晚香跟在她身后,各自提着一个玲珑六角菱花灯。三人身上都还残留着南湖的氤氲水汽。
苏荷解下披风,笑向上官明日道:“明日大哥,这是刚采的七星莲子。”
“荷妹,你……”明日已然张口结舌,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而苏荷的眼里却满是盈盈的笑意。
“今早冷姐姐特叫菊儿来告诉我,那七星莲子须得生在月圆之夜阴时阴刻的女子亲去采摘,以阴制阴,方能压制得住。她还说了,新采的莲子要在一盏茶内泡进血里,所以我才紧赶着带了人去采了来。”
“可是天色都这么晚了。”明日一面说着一面招呼侍从端上热茶,可声音却犹疑了下来,“再说这血……”
苏荷打断了他,婉声道:“我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既说了是机缘,那么,你若愿意相信你和她之间的机缘,便也是一种缘分。我一向相信人定胜天,也许一切机缘也是由人心而来的呢。”
明日沉默了片刻,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终于用力点了点头。
苏荷笑笑,道:“既然如此,莲子我可带来了,你快去准备便是。”
说着将手中的竹篮放在书桌上。忽一眼瞥见立在明日身后灯影里的骆毅,立刻敛起笑容,脸色灰暗了下来。
上官明日注意到了她神色的变化,连忙退到骆毅身旁,向苏荷道:
“这位是骆三公子骆毅……”
“苏二小姐和我见过。”骆毅声音淡漠,明日不禁侧目。
“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骆三公子。”苏荷轻声道。
“骆兄因不满将军府的阴险狡诈、利欲熏心,和那里断绝关系后就一直住在这儿了。”上官明日解释道。他知道苏家一向和将军府不和,故特意将骆毅和家人划清界限一事道出,好让苏荷不致误会他也是那起恶毒之人。
同样的话,苏泽也曾向她说过,然而从明日口中说出又有不同。既然她一向信任和敬重的两个人都这样说,她没法不相信。一时又想起骆毅的那首诗,她还记得最后一句是“断梅墙外自在开”,也记得自己初看那首诗时心里的触动。再细看骆毅,一身玉青色衣衫,黑发间没有丝毫的点缀,眼神孤傲超然,眉宇洒脱淡逸,嘴角还含着一股坚定。她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骆阳的脸,粗重的眉是毫不留情的体现,细长的眼里满是阴险,一身功利俗气,在她的记忆里朦胧,却泛滥出清晰的厌恶。如此对比,她无法不对骆毅萌生出些许好感。想到这里,她倒有些为上月在乐坊前的无礼而对他产生了些许歉意。于是,她向他微微一笑,又转向上官明日,道:
“明日大哥,你还是快去把莲子上才是。”
明日点了点头,拿起竹篮离开了。
此时书斋里只余下骆毅和苏荷默然相对。两人都有些尴尬,骆毅沉默着望向窗外,苏荷低头弄着裙带,却突然看见案上有一张字纸,便随手拾起,一看便知是骆毅的字。
那是半阕《鹧鸪天》:
画楼昨夜银灯残,十指留香弄冰弦。
月过高墙花柳暗,却照朱颜泪不干。
苏荷看着,一腔幽情连连翻涌,令她心跳加速,手指微颤。
“这是你写的?”她抬头问骆毅。
骆毅回头,正触上她闪烁的目光,他点点头:
“只是还未写完。”
苏荷又看他一眼,随手拿起一支笔,在那张纸上续道:
更漏半,浮光浅,青衫带露营凭栏。
箫声起处云烟醉,飞鸟含冤雁惊寒。
骆毅好奇她在写什么,便移步靠近,逐字看去,也不觉一惊。他写的是女子抚琴,她写的是男子吹箫,这正是琴箫相合!她……
骆毅抬头,又遇上苏荷的目光,在他看来,此刻两人心里应涌动着同样的情怀。可苏荷却礼貌地笑了笑,道:
“骆三公子果然不是徒有虚名,怪不得家兄对你有如此赞誉。我却是卖弄了,还望公子不要笑话才是”
骆毅看着苏荷脸上温柔得体的神色,虽说是含着笑,但到底还是淡漠疏离的成分要更多一些,他不禁觉得有些失落,几乎就要将这背后的秘密脱口而出:
“其实……”
书斋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上官明日走了进来,一面抚着手臂上的绷带,一面焦躁地说道:“荷妹,莲子我已经泡好了,冷师傅还有什么吩咐么?”
事情来得突然,苏荷一惊,连忙转过身去回答他的问题。而骆毅却不得不收住一口气,重新退回灯影里,再没有提起这片刻难得的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山中客(1)
第七章山中客
东街。花枝巷。唐家。
“……许大夫,你看看她,病了快两个月了,总不见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唐糖的母亲一脸的忧虑,女儿的病让她看起来又苍老了许多。
许梦竹轻轻叹了口气,道:“唐妹的病症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真拿不出什么有用的办法。但这么一直病着总不是个事儿。要不,托人到太医院问问?”
唐婶原本深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们这样的人家原本就不富裕,她这一病,又不知耗空了多少银钱,哪儿还有工夫去太医院打听呢?没的去打眼现世,人家还不待见我们呢!这不,许大夫,这趟的诊金又得赊着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治不好唐妹的病,哪儿还敢收诊金呢?”许梦竹说,一边在唐糖的床边坐下,拉住她的一只有些软弱无力的手,道,“对了,唐婶,为什么不去乌衣巷找人帮忙呢?我听说那儿有几户人家最乐善好施了,会愿意相助也说不定……”
“快别提了!”唐婶脸上作为母亲的担忧被一抹厌恶暂时淹没了,“我们唐家和那些达官贵人一向是不相往来的,他们看不起我们,我们也不敢高攀他们。”
“这又是什么缘故呢?”许梦竹有些好奇。
唐婶叹了一口气,向许梦竹道:“许大夫,你和我们这些街坊,从来都像一家人一样亲近,我也不怕告诉你,只是这说起来也怪羞的。”
知道母亲又要打开她的话匣子,唐糖有些不耐烦,遂合上眼皮,转过头去面向着墙壁。只听唐婶接着说道:
“我们家那死老头子,原先有一个表妹,那姑娘生得好,倒不像小户人家的闺女,我家那没出息的也曾被她迷了心窍。只是她家也忒势利了,偏要把她送给当时的宰相上官大人的弟弟——就是如今这位的叔叔——做小妾,心里头打算以她的美貌为家里另谋个出路,没想到还真成了。我家那呆子也没办法,捱不过去才娶了我……这还不算完。这臭丫头七岁那年,那姑娘忽然病了,想是病糊涂了,什么汤药都喂不进去,却只想着我家那位的糖人儿吃。他也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竟带着糖人儿连夜翻墙进了那家的院子,愣是把糖人儿送到那姑娘手里。结果被人发现了,那姑娘被卖到窑子里去了,他被打了个半死,就扔在这巷子口……”说到这里,唐婶的眼里冒出一些泪花,“那黑心短命的死鬼啊,抬回来没几天就咽气了,扔下我们这孤儿寡母,指望谁去呀……那些当官儿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娘!”唐糖忍不住了,终于睁开眼,想止住母亲一发起来就没完没了的牢糟,“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唐婶道,“你爹死得早,若不是我,你以为咱们娘俩还能有今天?只怕这份儿家私也要被那边巷子里的黑心白眼狼给吞了去了,人家还嫌不够塞牙缝儿呢!”
唐糖住了口,她实在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了。
一旁的许梦竹有些尴尬地笑笑,又说道:“那唐妹你好生养着。唐婶,我先走了。”
唐婶回过头来,表情缓和了下来,陪着笑道:
“那我就不送了,许大夫,这丫头的病只怕还要劳烦你多费点心了。”
许梦竹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说罢微微欠了欠身,转身出去了。
东街。乌衣巷。首辅府。
白露后第二天,上官明日依方配好了药,装在一个白瓷罐子里。然而望着这个无辜的罐子,他的心里又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少爷,二牛已经到将军府了。”一个仆人忽然来报。
“知道了。”上官明日回答道,“等会儿他路过这里的时候,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让他进来就是。”
仆人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