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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向后退了一步,坦然直视着他的双眼,正色道:“公子言重了,荆蔷自知承受不起!”
“嗯。”骆毅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如今叫这个名字,果然,要这样小心翼翼的生活,自然是不会好受的了。”
苏荷并没有搭腔,只是低头望着地面,掩饰住眼眸中快要溢出来的酸楚和激动。
“不过,”骆毅停了停,又道,“你一向冰雪聪明,即便是在宫里也一定能做得很好。我听七皇子说起,你这几个月以来一直步步为营,已经有过了化险为夷的经历。”
“是么。”苏荷道,“公子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大可放心离去,不必再留在这里与嫔妾耽误功夫了。”
“荷儿。”骆毅又唤了一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那熟悉的触碰让苏荷全身都禁不住颤栗了起来,一瞬间,往昔的幸福画面在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一呈现,噬咬着她用所有的坚强冰封住的柔软心扉,她用绫罗绸缎金丝银线麻木了的绵密情意,发簪上垂落而下的流苏上悬着一颗硕大的蔷薇晶石,此刻正一下一下凉凉地冰着她耳后的皮肤,她尽力维持的冷漠傲然的姿态几乎要在骆毅的这一握之中轰然崩塌,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几乎忍不住要扑进他怀里。
然而还是没有,她咬牙甩开骆毅的手指,抬头瞪视着他,硬了心肠道:“公子请放尊重些,我如今已是六皇子的侧妃,公子身份尊贵,怎可染指旁□□室?”
骆毅酸涩一笑,道:“侧妃?旁□□室?荷儿,你原本就是我的妻子,是慕容璘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让你成为荆家小姐,成了他的女人。这分明是他抢走了你,怎的如今又变成我在染指旁□□室了?”
“没有人抢走我。”苏荷含着满腔热泪激烈地向他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是我设计要他接我进宫,是我费尽心机才以荆家小姐的身份成为他的侧妃,这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放不下荣华富贵,放不下锦衣玉食的生活。”
“荷儿,你这是何苦呢?”骆毅望向她的一双清澈明眸里满含着深深的怜惜,“你是怎样的人,难道我还不知道么?你恨我怨我甚至是离开我,我都能够理解,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到六皇子身边,为什么要让自己掉到火坑里去呢?”
苏荷直直站着,双手在裙褶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却也抵不了因为心里有无法填补的巨大空虚而带来的刻骨疼痛。她高高昂起头,却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你问我为什么?”她道,“因为只有在他身边,才没有人能够欺负我。只有在他身边,我才不用像从前那样担惊受怕!”
“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么?”骆毅道,“可我怎么听说,你不久之前才险险逃过一劫。不知道在那个时候,他慕容璘是否挡在你身前,是否握住你的手说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你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苏荷道,“不管怎么说,他终究还是公正地处理了那件事情的,并没有立刻责怪我,而是容我把话说完。比起亲手杀了我哥哥的人,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不是么?”
骆毅的神色黯淡了几分,透出了几许绝望的意味,他低下头轻声道:“你终究还是责怪我的,是不是这样?”见苏荷并没有回答,他于是又道,“你的心思,我如何不晓得?你花了这许多心思,绝不单单是为了在这宫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拦你。当初我听你的话从你家中离开之时,就知道你心中必是早有打算,就算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因为我没办法帮助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可是慕容璘却可以。我知道你不会再属于我,你将会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他可以陪你下棋,听你弹琴,喝你亲手烹的茶,以及……占有你的身体,而我却只能守着回忆过一辈子。我承认我几乎为此发疯,但是这毕竟是你做出来的决定,因为我深爱着你也尊重你,所以,既然你要做这样的决定,我也只能听凭这些事的发生,然后另找个地方独自生存。荷儿,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也没有。”他停了停,又道,“只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本以为我会逐渐习惯于失去你这个事实,然后在某个离京城很远很远的地方默默期许着你的平安,可是我发现我不能,我做不到,对你的思念就像空气一样永远存在于我的周围,我逃都逃不掉,甚至没有它我就无法继续生存下去,我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告诫自己事情已成定局,可是却完全不起作用,这思念仍旧是以一种我无法阻拦的方式渗入我的骨髓,让我无法摆脱。因此我才求了十九王爷,让他和王妃将我带进宫来,又事先和七皇子把这一切都安排好。我一定要见你一面,哪怕你已经在慕容璘身边过上了他能够给你的最富贵最安稳的生活,我也一定要看看你,看看你究竟过得好不好……”
苏荷看着他眼神中痛苦的神色,终于放缓了声调,低声道:“事已至此,我只求你,看在……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别再让我为难了好么?”
骆毅摇了摇头,忽而上前几步一把将她牢牢抱入怀中,他的气息席卷而来,铺天盖地一般让她无处躲藏。仍旧是旧日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疏朗冷冽的竹叶清气,只一瞬就从她周身的每一个毛孔沁入她的身体发肤,四肢百骸无不似从前那般渐渐绵软了下来,她几乎就要沉醉在这样长情的拥抱里,唯愿时间能够在这一刻静止,再也不要继续走下去,再也不要让他们分开。
然而这终究是不能够。苏荷一咬牙,奋力推开他,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骆毅的手仍旧茫然地向前伸着,是那样空虚又寂寞的姿态,他苦笑一声,道:“荷儿,是你在为难你自己。你我都再清楚不过,如果没有彼此在身边,我们都无法真正幸福。”
苏荷别过头去,道:“家破人亡,只余下我一个人苟活于世,还要这幸福有什么用?你走罢,我的心已经死了,不愿再起波澜。至于那所谓的幸福,更加是不会再有的期许。”
“你说什么傻话。”骆毅道,“‘只此共栖尘外境,泼茶绿梦与低檐’,荷儿,当初我们都是怀了满心的期望,下定了决心要相守终身的,难道你都忘了么?”
“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苏荷迅速答道,“都到了如今的境地,你再提当初的誓言还有什么意义?”
“是么?”骆毅道,忽然伸手扯过苏荷系在腰间的折扇,“唰”的一声展开,道,“‘曲苑风荷’,是去年年初我送给你的,你到现在还把它带在身边,怎么能说过去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呢?”
苏荷立刻伸手去夺折扇,骆毅一扬手,不料那扇子竟失手飞了出去,掉在地上。苏荷连忙上前几步将折扇拾起,重新收入怀中,这才理了理鬓发,转向骆毅道:
“朱弦断,明镜缺,当年的誓言如今早已做不得数。你若存了心想看我悲痛致死,大可继续说下去。”
骆毅叹了口气,忽然转了话头,道:“方才你和雪雁郡主还没来的时候,七皇子还在同我说,若我能劝得动你,最好是能让你跟我一起偷偷逃出宫去,然后离开京城,远走高飞。连他都不希望看到你再受这样的苦楚,更何况是我呢?可是我们好不容易见了面,你竟执意要这样说,我……”
苏荷也低叹一声,终于道:“你还是回去罢,免得时间长了给旁人觉察出些什么,连累了郡主和七皇子不说,你我二人更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骆毅眷恋的目光又在她脸上流转了起来,半晌才点点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只是这一别,你我只怕是此生都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他这样清淡的语调,却让苏荷禁不住喉头哽咽,仿佛生生塞进了一团棉絮,却吸满了苦涩的泪水。
她低下头,不让骆毅看到她脸上痛苦的神色,却忽而想起仍旧团在自己掌心中的素帕,便伸了伸有些僵硬的手指,重新将它展开,向骆毅道:“它是怎么到你手里的?我竟全然不知道。”
骆毅伸手接过绢帕,轻轻抚摸着帕上的字迹,道:“是苏兄拿来给我的,我一直贴身收着,从不示人,即便是那时住在你家里的时候,也不曾让你看见过。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这几乎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苏荷一时间没有说话,她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是聪明人,原不需我多说。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都是我们强求不得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