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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听到苏致雅的话,苏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阮先听我说。”打断苏阮的话,苏致雅道:“我刚才与你说的指鹿为马,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曾在书上看到过,说是一奸臣挟帝,以鹿言马,顺马者为归顺,言鹿者为逆者。”苏阮微垂着眼睫,声音酥软道。
“对,没错。”冲着苏阮点了点头,苏致雅继续道:“依我看,那陆朝宗下月十五的降诞日,就是想用这指鹿为马一招,来铲除朝中异党。”
“那可如何是好?父亲性情刚直,若是让他昧着良心说这鹿是马,那不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苏钦顺的脾性,苏府里头哪个人不知道,他便是撞了南墙,都不知道回头。
“所以我们不能让父亲去那陆朝宗的降诞日。”苏致雅单手搭在面前的红木圆桌上,指尖细细的抚弄着那嵌刻在红木桌面上的兰花雕纹道:“而且那日的降诞日,我们一定要让陆朝宗高兴,不然苏府怕是难逃一死。”
今日苏钦顺在宴上顶撞陆朝宗,那陆朝宗虽难得的未计较,但却定然已经放在心上了,毕竟那人睚眦必报且心眼小的名声,整个宋陵城人人皆知。
“苏府内几百条无辜的人命,父亲难道就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吗?”紧紧的攥着帕子将双手蜷缩在心口处,苏阮的脑中又回想起上辈子那日的血腥场面。
“父亲心中皆是国家大义,哪里有什么小家。”苏致雅嘲讽的勾了勾唇角道:“父亲愚忠,不知成王败寇之意,执意逆势而行,除了伤到自己,连累他人,根本就伤不着那陆朝宗的半根毫毛。”
“是啊。”听到苏致雅的话,苏阮颓丧的低下脑袋道:“千古功名不过一张薄纸,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后人说书事。”
这陆朝宗就算是被人诟骂又如何,他享尽了天下权势,定然不会管那些未知后世。
“这陆朝宗被外人称为奸雄,奸雄也,奸人之魁首,善弄权欺世,奸诈狡猾非常,心思诡谲多变,便是他身边跟着的那大太监总管刑修炜,就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就是刚才在宴上递请柬的那个?”那太监长的唇红齿白一副阴柔相,苏阮颇有些印象。
“那刑修炜善使阴柔手段,别看他长那副女儿模样,这朝廷之上吃过他亏的人,没有一大半,也有一小半。”
说到这里,苏致雅突然便停了话,主屋那处传来声响,是平梅端了两碗香薷饮过来。
“平梅,你也忙了一日了,回去歇息吧。”
主屋外头已然挂起了纱灯笼,氤氲晦暗的晕黄烛光下,隐隐绰绰的显出纱上绘制着的山水鸟林图文。
“是。”应了苏阮一声,平梅将手中的两碗香薷饮置于红木圆桌上,然后垂着脑袋退了出去。
主屋的雕花实木门被轻轻掩上,苏致雅端起面前的香薷饮轻抿一口后道:“你这丫鬟性子看着倒是还不错,比那个什么绿玉的要好多了。”
“绿玉已然被我打发给了前院的管事。”听到苏致雅的话,苏阮微垂眉眼道:“都十八了,差不多了。”
苏致雅不常来苏阮这处,却已知那绿玉不怀好意,可怜她这日日与其相处之人还看不透那丫鬟的心思,真是有些可悲。
“是嘛。”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苏阮,苏致雅并未深究,只继续与苏阮谈论那陆朝宗道:“阿阮,下月十五那陆朝宗的降诞日,你觉得咱们苏府应当送什么礼?”
“大哥,这事怎么倒问起我来了?”抬眸看向面前的苏致雅,苏阮声音纤软道:“大哥若是有话,但言无妨。”
“阿阮真是越发聪明了。”苏致雅大笑一声,穿着儒服的模样霞姿月韵,俊美清雅,怪不得有人将苏致雅比对潘安子健,言其才比子建,貌若潘安,让宋陵城内的才情女子芳心暗许。
“阿阮可知,那陆朝宗今日手中捏着的两颗核桃,乃千金不止的一对花中花?”敛下面上神色,苏致雅一副正经模样道。
“花中花?”歪了歪头,苏阮面色困惑。
“传言是核桃王,世上再无比其更加珍贵的核桃。”
“大哥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陆朝宗看着好似对阿阮你今日雕刻的那只桃花桃甚是感兴趣,阿阮的手艺好,不知有没有雕过核桃?”
“这……没有。”苏阮今日会想到雕刻那只桃花桃出来,也只是偶然罢了,她实在是被那陆朝宗吓得厉害了,才突然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我的手艺粗鄙,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而且大哥刚才也说了,那陆朝宗手中已然攥住了天下最珍贵的一对花中花,哪里还看得上我雕的核桃。”
话罢,苏阮吃了一口面前的香薷饮,目光落到那装着香薷饮的茶碗上。
这只茶碗是苏府内最为普通且常用的白玉茶碗,通体雪白,毫无瑕丝,意在彰显读书人干净无暇的清高亮节。
注意到苏阮的目光,苏致雅突然道:“阿阮,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块羊脂白玉,今日父亲以云纹漆耳杯底之字暗讽那陆朝宗,我们也可以用此羊脂白玉制碗,用此碗表忠心之意,正好相互抵消,你觉得如何?”
“大哥,俗话说君子如玉,这羊脂白玉怕是与那陆朝宗不合。”苏阮端着手里的白玉茶碗,声音娇细道。
“那……”听到苏阮的话,苏致雅面露难色。
“其实我今日,闻到那陆朝宗的身上沾有檀香味,所以想着他应当是欢喜檀香木的,我们不若就送他一座檀香木雕吧?”
“檀香木雕?好!”听罢苏阮的话,苏致雅一拍大腿,从绣墩上起身道:“我这就去寻檀香木来。”
看着苏致雅急匆匆跨出主屋大门的清隽身影,苏阮突然放下手里的白玉茶碗。
她这大哥不会以为是她要雕这檀香木雕吧?
作者有话要说: 指鹿为马:出自《史记?秦始皇本纪》:“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
☆、第七章
翌日,天气依旧闷热非常,苏阮懒洋洋的躺在美人榻上,平梅抹着额上的细汗,正将窗棂处的芦帘解下来遮挡住那愈发炎热的日头。
苏致雅轻车熟路的进到芊兰苑,让人抬了一箱的檀香木料置于主屋外室。
平梅听到声响,转身撩开珠帘将苏致雅请了进来。
苏阮懒怠着身子从美人榻上起身,发髻歪歪斜斜的攒在脖颈处,颇有几分懒睡之意。
“在午歇?”苏致雅一边说着话,一边撩开珠帘将身后的箱子让出道:“这里头都是我从宋陵城里面搜集来的檀香木,阿阮看看可有什么能用的。”
透过那细碎的珠帘往外室看了一眼大箱之中的檀香木料,苏阮无奈道:“大哥,我这手艺雕个桃花桃还行,这种木雕我哪里会呀。”
“所谓礼轻情意重,那陆朝宗什么稀世珍宝没见过,所以心意才最重要。”说完,苏致雅又道:“还有一箱没送过来呢,阿阮先挑着,我去瞧瞧。”
“哎……”苏阮阻止不及,眼看着苏致雅急匆匆的又出了主屋。
头疼的看着那一大箱子的檀香木,苏阮靠在美人榻上无奈扶额。
距离下月十五已经没有多少天了,苏阮被苏致雅赶鸭子上架的开始给陆朝宗做檀香木雕。
她做坏了一个又一个,虽然说手顺了一些,也能做出些像样的小玩意,但要是把它拿出去送人,却还是有些牵强。
“唔……”趴在红木圆桌上娇吟一声,苏阮朝着那积在圆桌面上的檀香木屑轻吹了一口气,绵密的木屑子带着细腻的檀香味,一瞬便弥散开来,轻覆在苏阮流着细汗的面颊上。
“二姐儿。”平梅端着苏阮的午膳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到红木圆桌上道:“您这都做了一早上了,还是歇会儿吧。”
“唔……”苏阮白皙纤细的下颚搁在红木圆桌上,有气无力的掀开眼帘朝着那所谓的午膳看了一眼,还是那些寡淡无味的东西。
“平梅。”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檀香木屑,苏阮看向平梅,那双柳媚眼轻动,湿漉漉的平添几分可怜媚意道:“我想吃樱桃肉。”
荤物浊气,苏府内的人自诩干净,几乎都不食肉,但苏阮却尤其喜欢吃肉,特别是那酸甜酥烂,肥美色。诱的樱桃肉,虽只吃过一次,但却记到现在。
“二姐儿,咱这府上,没有会做樱桃肉的。”平梅面色有些为难的冲着苏阮摇了摇头道:“要不奴婢去给您端碗牛乳蛋羹过来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