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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食肉,那还是大丈夫吗?
他陈郡人比起这些窝囊的宋陵城人,简直犹如云泥。
想罢,那陈郡王斜睨了陆朝宗一眼,脸上满是鄙夷神色。
陆朝宗盘着手里的花中花,双眸微阖,似乎有些倦怠,仿佛面前不是那抽刀割肉,引刀相啖的激烈场景,而是单纯扫兴的歌姬清音。
苏阮端着手里的茶碗坐在围屏后,听到外头的声响,下意识的就抬眸看了一眼。
围屏模糊,就像是隔着一层雨幕似得让人看不真切,苏阮只能瞧见那块块肉团从人的身上掉落,连着筋骨落在金盘上,浓厚的血腥气弥散,几欲作呕。
紫榆翘头案面上还摆置着那碟樱桃肉,苏阮现下看着却毫无食欲,胃里头翻江倒海的厉害。
“苏阮姑娘。”刑修炜拿了一绣囊过来递与苏阮道:“此为绣娘新制之绣囊袋,内置龙香,可静心安神。”
“多谢。”苏阮香腮之上粉嫩尽褪,鸦青色的鬓角掩在落发中,微有些凌乱。
浓郁的龙香透过绣囊袋充斥在苏阮的鼻息间,冲淡了先前的血腥气,苏阮猛地喘息,纤细的身子伏在案上轻颤。
刑修炜浅笑退去,躬身站回到陆朝宗身旁。
穿着花衣蟒袍的陆朝宗靠在坐塌上,袍角微蜷,露出青白汗巾一角,腰间系着金玉绶带,上缀腰挂,物事俱全,独独缺了那一绣囊袋。
☆、35晋江文学城独发
两个陈郡将军晕厥而亡; 被一旁的太监拖了下去,宫婢提着木桶上来; 熟练的跪在地上将白玉砖上的血渍擦拭干净。
殿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陈郡王面色有些不好,但转念一想自个儿让这帮窝囊的宋陵城人开了眼; 便又觉得心中舒畅了些; 全然不为自个儿损失了两名大将而心伤。
哼,他陈郡多勇者; 死了两个后头自然还有其他的。
“摄政王,本王虽年逾知命; 但尚能饭; 想与抚顺大将军比试一番。”陈郡王从宴案后站起; 下颚高扬,蓄着胡须的面容上一双眼黑亮异常,透着血腥煞气。
毕竟是从战场下生死搏杀下来; 戎马一生的人物,陈郡王气势十足的挎刀而立; 声音洪亮。
“请。”陆朝宗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伸臂扬袖道:“此乃我大宋的抚顺大将军。”
陆朝宗话罢,其左下首的宴案后站起一人。
那人看着年纪尚轻; 似乎刚及弱冠的模样,穿着一件纱罗绢制的盘领右衽袍,腰系一品玉,虽说是个武将; 但却并无武将的粗犷,反而更像是个儒生。
陈郡王侧眸看着那小鸡仔模样的抚顺大将军,当即便抚须大笑道:“这宋陵城内也真是无人了,竟派个黄口小儿来战。”
苏阮从苏致雅的口中数次听过这抚顺大将军的威名,此刻虽看不真切,但却隐能从围屏上得出一个纤瘦身形。
她确是没想过,这威震大宋内外的抚顺大将军竟然是这般的小儿秀气模样,真是名不副实,连她大哥看着都好似要比他壮实一些,就更别说是那高壮的陈郡王了。
围屏外,那厉蕴贺听了陈郡王的话,也不恼,只拱手道:“陈郡王身份尊贵,臣不敢逾越。”
“怕甚,你莫不是怕你这小细胳膊被本王折了吧?哈哈哈。”陈郡王话罢,仰头大笑起来,看样子十分看轻厉蕴贺。
面容白净的厉蕴贺站在那处,看着无害而纤弱,身上的官服袖宽三尺,更是将他衬得羸弱了几分。
“臣有一提议,不知陈郡王可敢应?”厉蕴贺语气平稳道。
“小儿有话便说。”那陈郡王叉腰道。
厉蕴贺从宴案后走出,脚上皂靴厚实,缓步停在殿厅正中的一圆底兽蹄足的青铜鼎器前。
“这青铜鼎器重达八百五十斤,不知陈郡王可敢与臣比拼一番?”
“如何比?”
“所谓一言九鼎,陈郡王与臣对抛这青铜鼎器,谁接不住了,就算输。”
“好。”那陈郡王一拍宴案,大步流星的就走到了厉蕴贺前道:“本王先行。”
“且慢。”抬手按住陈郡王的胳膊,厉蕴贺笑道:“自来有比试便有输赢,有输赢便有奖赏,陈郡王与臣,不若也定个输赢奖赏?”
“你想要何奖赏?金银钱财,还是权势官职?”陈郡王一副看透了面前厉蕴贺的模样,“可惜,你都得不到。”
说罢话,那陈郡王突然弯腰,猛地一下使力就将青铜鼎器给搬抬了起来。
在座众人传出阵阵惊叹声,那陈郡王脚步蹒跚的举着头顶的青铜鼎器在众人面前摇摆而过,涨红的面容上显出一抹得意神色。
“小儿,接好了!”
巨大的青铜鼎器被陈郡王抛掷给厉蕴贺,厉蕴贺稳扎马步,抬手将那青铜鼎器顶住,脚上的厚实皂靴微瘪,片刻后又恢复如初。
相比于强力忍着气喘模样的陈郡王,厉蕴贺显然要轻松很多,他面色沉静的绕着殿厅走了一圈,然后才将手中的青铜鼎器抛掷给陈郡王。
厚重的青铜鼎器从头顶压下,陈郡王硬撑着没有弯曲膝盖,直挺挺的站在那处,牙关紧咬。
刚才厉蕴贺带着青铜鼎器游转了殿厅一周,陈郡王也不甘示弱,憋紫了一张脸缓慢移动,因为吃力,那双眼瞪得极大,可见里头清晰的血色脉丝。
“呔……小儿,接好!”陈郡王一扭腰,将手里的青铜鼎器往厉蕴贺那处抛去。
厉蕴贺接住后稍一停顿,又朝着陈郡王那处抛了过去。
可怜那陈郡王还没喘上口气,就被那当头抛过来的青铜鼎器压的浑身青筋爆出。
“噗……”
“哎呀呀,吐血了……”原本绷着一张脸的厉蕴贺突然发笑,在寂静的殿厅内十分清晰,刺耳非常。
听到那厉蕴贺的笑声,苏阮突然想起苏致雅所言这人十分欢喜类似春风十里之地,当即就觉这人可能并不是表面所看到的模样。
听着那讽笑,依旧举着青铜鼎器的陈郡王瞪着一双赤红眼眸,死死的盯在厉蕴贺那张满布挑衅神色的秀气面容上,然后再次吐出一口血,将头顶的青铜鼎器往厉蕴贺处扔去,似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道。
厉蕴贺没有接,只微微侧身避开了那青铜鼎器,厚重的青铜鼎器砸在白玉砖上,“哐当”一下撞出一个大坑,碎裂的白玉砖屑四溅,苏阮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震颤感,乃至整个殿厅的颤动。
后力竭尽的陈郡王仰头倒下,壮实的身子如座小山般的摔在白玉砖上,再起不来。
“陈郡王?”厉蕴贺拢着大袖上前,挂在一品白玉腰带上的环形玉佩轻晃,走动时与玉珏相触,发出清脆声响。
“陈郡王可还未许臣金银钱财和权势官职呢,这怎么就走了?”说罢话,厉蕴贺伸脚踢了踢那陈郡王的胳膊。
陈郡王瞪着一双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胸口衣襟处缓慢浸漫出来粘稠血渍。
“抚顺大将军。”陆朝宗斜睨了一眼那厉蕴贺,“归位。”
“是。”厉蕴贺双袖伸展,毕恭毕敬的朝着陆朝宗行过礼后,转身回到了宴案后,姿态潇洒风流,哪里有刚才初见时动作间的半分秀美柔意。
有提着药箱的太医上前替陈郡王诊治,但陈郡王暴毙而亡,根本就让人措手不及。
“回摄政王,陈郡王已暴毙而亡,回天无力。”
年迈的太医跪在地上,声音苍老道。
陆朝宗微微颔首,面色不变。
殿厅内其余三大世家之人紧闭唇瓣,无一人上前言语,皆互相传着眼色。
今日陆朝宗这招用的极妙,不仅弄死了这威胁最大的陈郡王,还将三大世家的人给完全震慑住了。
“陈郡王突然暴毙,本王深感哀痛,请宜春郡主和宜华世子前来。”陆朝宗从矮榻上起身,身上蟒袍轻动,一手托着手掌之中的花中花,一手负于身后,气势凛然。
“是。”刑修炜应声,差宫婢去请宜春郡主与宜华世子。
苏阮坐在围屏后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鸿门宴,只感觉陆朝宗心思诡谲凶残,即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毫不收敛。
突然,那站在矮榻前的颀长身影转头,抬脚往围屏后走来。
苏阮手忙脚乱的起身,不小心打翻了紫榆翘头案面上的那碟樱桃肉,抬手时拖曳的宽袖又将沾着肉汁的铜鎏金白玉箸打落在了地上。
那铜鎏金白玉箸砸在白玉砖上,声音清晰异常,跌跌撞撞的遥遥滚落在一只皂靴前。
陆朝宗垂眸看了一眼那滚在自己脚边的铜鎏金白玉箸,细长眉眼轻挑,神色不明。
苏阮赶紧上前屈膝行礼,然后跪在地上将那只玉箸给捡拾了起来。
玉箸油腻腻的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