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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苏阮轻缓点头道:“可是阴,曹; 袁,郑; 这四家?”
“对。”苏致雅面色严肃的接道:“阴家; 当今太后的娘家; 家中曾出过三个皇后,外戚掌权多年,现今在朝中仍占有一席之地。陈郡曹家; 先帝以兄弟相称的异性王,曾有童谣言‘曹与宋; 共天下’,由此可见其军兵势力非同一般的藩王。”
“还有镇国公府袁家和武国侯府郑家,都是在先帝时期便扎根颇深的簪缨世家; 即便现今被那陆朝宗打压剥了实权,底子却还是很丰厚的,单就郑氏一族在朝为官五品以上的便有百人,没有那么容易倒台。”
“大哥与我说这些……”苏阮颤着眼睫; 突然觉得自己的面前摆着一盘大棋,自己就是那芸芸众子中的一枚圆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推搡着往前去,毫无目的,毫无头绪的即将堕入深渊。
“现今宋陵城表面安稳,内里却已然动荡不安,那曹家藩王蠢蠢欲动,听说正要以‘清君侧’之名领军讨伐陆朝宗。”
说罢话,苏致雅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一口,眸色微沉道:“阿阮,苏家正处于暗涛夹缝之中,现今如何站队,站在谁人身后,决定了日后苏府几百口人的生死。”
所以上辈子就是因为父亲站错了队,才导致那陆朝宗怒而兴起,派锦衣卫和御林军连夜屠杀了她苏府几百口人吗?
攥着手里的绣帕,苏阮深觉心惊,她完全没有想到,原本她只是单纯的以为父亲得罪了那陆朝宗才会招致灭门惨祸,却不想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
“阿阮,原本这种事我是不应当与你说的,可是你也瞧见了,整个府里头,除了你,真是没有一个明白人了。”
说到这里,苏致雅忍不住的叹出一口气,眉目紧皱,面色十分苦恼。
看着这副模样的苏致雅,苏阮轻动了动唇瓣,最终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她也不是一个明白人,若不是重活了一世,哪里会想到要去攀那陆朝宗的高枝,而就算是攀了,也没有大哥想的长远。
“大哥,我有一事,还有些不明白。”抬手替苏致雅添了茶水,苏阮用手中绣帕擦去茶案上留下的茶渍。
“阿阮,大哥知道你要问什么,你让平梅出去办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侧眸往旁边挂着芦帘的马车窗子外看了一眼,苏致雅压低了几分声音,“我前些月,与那厉蕴贺相约于春风十里。”
“厉蕴贺?”听到苏致雅提起那厉蕴贺,苏阮不自禁的便蹙起了娥眉,下意识的对这人有了些偏颇的意见。
“‘夫有尤物,足以移人’,是那厉蕴贺与我说的,当时我看阿阮你似乎对那陆朝宗有意,便试探着让你与他多处了些时辰……”
说到这里,苏致雅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苏阮,然后才轻咳一声继续道:“阿阮,那耳房一事,是兴文自作主张了,我已然罚过他,你若是还不解气,我便将他交与你,让你随意发落。”
“……那事已然过去了。”一想到昨日耳房一事,苏阮瞬时便涨红了一张脸,又羞又恼,手里的绣帕都几乎被攥烂。
“对了,关于那小皇帝为何会在春风十里一事,是因为那武国侯府郑家捣的鬼,他们自诩忠义之臣,打着要将小皇帝从陆朝宗手中救出的幌子把人给哄骗到楚湘园藏了起来。”见苏阮面色羞赧,苏致雅赶紧转了话题。
“那陆朝宗为何不自己去救,反而要我去?”苏阮抬眸,面颊两侧是还未褪去的红晕,色艳若春杏。
苏致雅面色微红的偏头,目光游移道:“阿阮你进楚湘园后,摄政王便站在了沉檀院的朱阁上,若不是他站在那朱阁高处,郑家那些埋伏在暗地里的人,怕是早就把你射成筛子了。”
所以那陆朝宗不是不去救这小皇帝,而是他以身犯险的去做了诱饵,帮苏阮引开了郑家的人?
绞着绣帕,苏阮为这一猜测心惊,但细想片刻后却又觉得这陆朝宗应当是为小皇帝去引开的郑家人。
但如此说来,却又说不通了,如果小皇帝死了,这陆朝宗不是正好登基上位吗?
“现今有小皇帝压着,所以四大世家稍显平稳,如若小皇帝出了事,这宋陵城说乱便能乱。”看出苏阮面上的疑色,苏致雅解释道。
所以陆朝宗才会将小皇帝绑在身边当平安福,即便知道她是女儿身。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郑家人意图用小皇帝做诱饵暗杀陆朝宗,却是不想被锦衣卫给端了窝。”
所以这事说到底,至始至终都在那陆朝宗的掌控之中,他不仅用小皇帝的秘密挟制住了自己,还伤了郑家的元气。
“那小皇帝她……回宫了吗?”稳下心绪,苏阮对那年幼的小皇帝陡生同情之心。
虎狼环伺,四面楚歌,无一人可信,随时都会失去性命,可怜长在了帝王家。
“自然是随摄政王回去了。”朝着苏阮轻点了点头,苏致雅眸色轻动道:“阿阮,春风十里内云龙混杂,不管是高官权贵还是下等儒生,皆会前去饮酒作乐,所以谁人得了春风十里便是得了宋陵城内的一家暗桩地。”
春风十里是青楼,每日里来往人最多,因此消息繁杂,可算是宋陵城内诸多势力的必争之地,现今被陆朝宗收入囊中,可说是又帮他添一虎翼。
“不奸何以霸天下,陆朝宗是那注定要称霸天下的人。”纤纤玉手伸入面前的茶碗之中轻轻搅弄着,苏阮眉眼低垂,细腻媚软。
清冽的茶水带卷起细嫩茶芽尖,绕着苏阮的指尖轻微转动,泛起阵阵涟漪。
“对了大哥,你这是要去何处?”抬眸看向面前的苏致雅,苏阮的声音微有些嘶哑。
“去抚顺大将军府。”苏致雅面色微有些尴尬,但却还是开了口。
“是与那厉蕴贺有约?”将手指从茶碗之中拿出,苏阮把里头的茶水倒了,又添了一碗新茶。
“嗯,不过也没甚大事。”苏致雅应了一声,然后侧眸往马车窗子外看了一眼道:“潘楼到了,人多眼杂的太乱了,我陪你一道去吧?”
“不必了,大哥有事要办,我自个儿去就行吧。”说罢话,苏阮拿起一旁的素白帷帽戴在头上,然后踩着马凳就下了马车。
平梅候在一旁,看到苏阮从马车上下来,赶紧上前搀扶。
苏致雅跟在苏阮身后下了马车,面容清雅道:“今日我就先不去那抚顺大将军府了,难得偷闲,陪你逛逛这潘楼。”
“好。”苏阮弯唇轻笑,那张掩在帷帽之后的脸透着一股朦胧媚色,但即便是看不到脸,苏阮裹在裙衫下的娆媚身段却依旧吸引着他人视线。
潘楼前很热闹,苏致雅一边替苏阮隔开人群,一边道:“我们去隔壁的铺子里头看看吧。”
潘楼前的乞巧物价钱低廉,惹得人竞相争买,所以人挤人的很是热闹,苏致雅怕苏阮受伤,便赶紧带着人往一旁的铺子里面去了。
相比于潘楼前的盛状,旁边的铺子前就是门可罗雀两三只了。
“阿阮,你瞧瞧这金银愉石,做工甚是不错,明日可用其来穿七孔。”苏致雅随手拿过一金银愉石递到苏阮面前,眉目舒展道。
“大哥忘了,明日宫中设乞巧宴,要登结彩楼用五彩丝穿九孔针。”
“啊,对,我竟把这茬子事给忘了。”抬手一拍脑门,苏致雅转身朝着那掌柜道:“去取针来。”
“是是,客官稍等。”那掌柜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一见苏致雅和苏阮的穿着打扮,便立时知道这是有贵客上门了。
小心翼翼的用漆盘捧着数十个排列整齐的九孔针呈于苏阮面前,那掌柜的笑眯眯的道:“姑娘您看,咱这九孔针都是老手艺,别处可买不着。”
掌柜的说的确实不错,他这门面虽不大,但做出来的九孔针确尤其好看。
其实所谓九孔针是用九根有针眼的银针排列在一起,横成一排,所以谓之为九孔针。
这九孔针不仅要形状模样相似,还要打磨光滑,针眼细腻圆润,这样在穿孔时才能顺滑。
“姑娘,咱这九孔针是老手艺,自然有老手艺的妙处。”那掌柜的见苏阮感兴趣,赶紧取过一根彩线上前示范了起来。
只见那掌柜的手指一撮,彩线立时就穿过了九孔针,一气呵成。
“这么厉害?”看到那掌柜的动作,平日里手艺还算精巧的平梅也忍不住的惊呼出了一声。
“只是这九孔针有妙处罢了。”苏致雅笑着轻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苏阮道:“阿阮,你可看中了?”
“我这粗笨手艺若是拿了这九孔针,怕是会被人用唾沫淹死。”苏阮弯着唇瓣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