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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生,还谈不上。”虽然语气冷淡,但到底还是答了。
“那便刻仆第一个教的木杯吧。”李耀低头没看他,兀自说话,边拿着手中的木头刻起来。
让他刻木杯?偏不!刻个人像又不是难事!
钟离谦闷头拿起刀刻起来,初时有赌气的心理,想叫他刮目相看。但待刻刀削开木头,刻出弯曲的痕迹时,便已投入其中。
眼睛是这样的圆形,唇翘起时是这样的弧度,眉头如果拧起来会皱起一个小小的鼓包……
……
也不知刻了多久,一个人形跃然而出,并不是很精细,但很生动。
钟离谦舒出一口气,放下刻刀,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后,拿着木头人偶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是少爷喜欢的姑娘吗?”
“哈?!”钟离谦惊了一跳,炸毛开,“她?不是!”
李耀见他如此反映,却是了然地笑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更有“吾家有儿初长成”之感。
这笑令钟离谦更加如针扎,刺地他凶了口气,“你乱想甚么,我喜欢的人可比她好看许多!”
钟离谦的解释并未让李耀认为自己判断错了,反倒心道,不知钟离谦是否也是这般态度对那姑娘的,若是如此,那可糟了。他决定给情窦初开的钟离谦开开窍,也算是这几年渺无音讯的一点补偿吧。
“好看的人,人人都喜欢。但真正喜欢的,并非就是这一个。再者,仆觉得这姑娘未必不如少爷说的那位。”
“你说话怎么跟姨姥姥一样,喜欢拐着弯说。”钟离谦显然是不想听他说教的,“你连人都没见过。”
李耀摇头道:“见没见过人不重要,仆从少爷这已经得到答案了。”
“我?”
“少爷还记得仆以前教的吗?雕刻一物,必定心中有此物,摄其体貌神性,才能刻活。这位姑娘的形象虽粗糙,五官体态却早就定型,难道不是因为少爷心中有她,下刀时才能没有一丝毫的犹豫?”
“……”
“仆还说过,木雕是消遣之事,取材通常是心中首先想到的人或物。少爷拿起木头便刻,连取舍之念都没有,可见少爷心中除了这位姑娘便没想他人。”
“……”
“听仆的分析,可有何错误?”
“……”似乎,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钟离谦看着手中的木头人偶,脑中的身影与之重叠,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宛若在眼前。
……他心里有她?
……他只想着她?
忽然之间,他再感知不到其他,整个脑海都被她给占满了,眼前是她的身影,耳边是她的声音,甚至连掌心都在发热,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他抱起她时的温度。
心跳如钟鸣、如雨声,如鼓捶。
由轻至重,由缓到急。
胸口处似有一把大火,迅速在体内灼灼蔓延开,他只觉得通身都在发烫。
那感觉太陌生,即难受又舒畅,令他几乎无法承受。
画面在眼前一场场划过,突然又停止在那个磅礴雨天。那天,他在楼檐下躲避,偏巧她与三皇子也来了,他将他们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你若愿意,我娶你,亦无不可。”
那时候的他,听到这话时,胸口没由来的一阵气闷。彼时他并不懂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只觉得很急躁,想要听她的答案,又怕听她的答案。当听到她反问三皇子时,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三皇子话中的分量有多少,难道她听不出来吗?他多想去打断他们的对话,可他要以什么立场去打断?
他没有立场,也就没有了资格,所以他只是脚如生根般,停在了原地。
出乎他意料的,她居然拒绝了三皇子的提议。
或许是那时雨声太大,大到盖住了他内心的声音。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时候听到这个答案的自己,心里是欢喜的。
钟离谦的手指摸上木头人偶的脸,摸的极慢,像是要确认一般。
……他喜欢她吗?
……不喜欢吗?
认清这个事实,并没有令他有多少开心,他忽又想起她对窗自饮的模样,以及她眼中的的忧愁和决然。
心很酸胀……
他把木头人偶翻过去,人偶背后还是未开刻的原木,看上去就像还未动过一般。或许眼不见,心就不会乱吧。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问,“李叔……若是一人与我定有婚约,但她谈及此事却尽是忧愁,是不是……”
李耀心中暗叹一声,自己的担心果然存在,那个人怕就是那位姑娘了。想必少爷给人家第一印象就不甚良好,又执拗以为自己有意中人而一再推拒,把人家姑娘彻底惹毛了。
以后要想再追回来,可不知要费多少功夫了!
“少爷,这忧能不能转喜,全在您自己。”李耀鼓励道,“婚约看似是负担,有时候却是一枚利器。你们的时间还很长,为何不再试一试?”
钟离谦眸色闪了闪,若有所思地看着李耀,眸中重重疑云渐渐消散。
这之后又过了十余日,钟离谦的伤终于养的差不多了。就在能够下地走动的第二天,山寨就迫不及待地把他给丢了出去。
送他出寨的人,正是李耀。
钟离谦双手被绑在身后,眼睛和嘴巴都被布条缠住。他看不见也叫不出,身体虚弱的除了能走路之外等同于一个废人,全凭李耀在旁扶着他走。
这个山寨之所以能成为这片山林中最大的势力,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无人知寨子在何处,找起来极不容易。于朝廷的剿匪军也是如此,寻不到寨址,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能先寻寨主。
李耀带着钟离谦慢慢走着,令钟离谦奇怪的是,他们一路平坦,都不似他先前所见的荒山野道,然又能感知到鸟鸣风动,也不似在山洞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下。
“少爷,此行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见了。仆不忠,不能陪在少爷左右,亦无法再还老太爷的恩情,唯有磕头赔罪。”
话音停下,钟离谦听见身旁有轻轻三下咚咚声,应是李耀磕了三下。随后,他又感到自己怀中被塞进了几样东西,不大,硬邦邦的。
“少爷有婚约,是大喜之事,仆无礼可送,只刻了两只双喜杯,还望少爷莫要嫌弃。”李耀的声音顿了顿,染着些许惆然不舍,“少爷,仆走了,您定要好生照顾自己!”
音落,再流连的脚步声也还是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李耀大抵是退到了安全处,才鸣了消息烟花。
烟花声尖且长,拖着刺啦啦的长音直冲上半空,炸开。
山路难走,到了点点凉意降至,钟离谦才被顺着烟花寻来的剿匪军找到,抬回了军营。下山一行十一人,共留下三个活口,除了他,还有抱住泥流中巨石而逃过一劫的什长和另一名小兵。事后,剿匪军终于找到了寨址,那个他们苦苦寻找的山寨只剩下焦黑的残木渣土,烧成一大片灰烬,而寨中的百余人,统统不知去向。
那之后三年间,钟离谦又随剿匪军辗转各地。李耀送的木杯从未离开过他的身,那日同两个木杯一同塞进他怀里的,还有一个木头人偶,被他小心翼翼地保管着。
那之后,他又刻了许多人像,有祖爷爷、太后、严之洲、孟丰羽、陆通……但更多的,还是那个最初的娇柔女孩儿。
他一直想回京去,去看看她。
却又踌躇了。
要以什么面貌回去,要以什么理由回去?
他找不到。
他才发现,思念愈重,愈胆小。
天知道,他接到宫里来的急召令时简直要乐开花了,整晚没有睡着,第二天天将将亮,便带着彭士彬策马疾驰,一路不歇地回了京去。
真正见到她,反而平静了。
其实他撒谎了,她一点也没变,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带她去李叔常带他去的那条溪流钓鱼,用李叔刻的木杯同她一起喝酒。那对双喜杯,他们各执一杯,同饮一种酒。他在军营里早喝惯了比这还烈的烧刀子,但还是有些酒意上头,烧的他心口发烫。
她说他变了,问他是不是还想着庄筱,还对他的回答一脸不信。
其实他很想告诉她,他说的话是真的,他念想的人是她也只有她。但……话到嘴头还是改了,只因着他不确定,她是不是也同样喜欢他,只怕,并不是的。
如果没有得到她的心,却兀自去扰乱,又有何意义呢?
他不想。
后来他送她回荣镇大将军府,明明决定缓下步子来,明明告别了,却还是不舍得分开,想多同她再说说话,想告诉她,他接受成亲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