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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我一副要哭的模样,好奇问:“不好吃?”
我原本想大叫一声难吃,又一想,这桃子他亲手摘下来又亲手喂给我吃,若是湛儿也能为我做这样一件事那可真好。于是一咬牙一狠心,随便嚼了两下,艰难地咽下去,艰难地摆出一个笑来:“太好吃了……”
他从树上又摘下一个更大的山桃递给我:“那就多吃一点。”
我一连装作享受的样子吞了两个半桃子,终于到了山顶的浮生寺。
……
我不信佛,对天下佛寺并没有研究,但相较于凤翔城里的灵山寺、净慧寺,浮生寺这个名字听起来显然比较有文化,比较高深。
浮生,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人生在世,虚浮不定,世人都说浮生若梦,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在我看来浮生毕竟不是梦,不是一觉醒来后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来到寺中时老主持已在金樽佛像前恭候多时。
既然是邀墨白上山修复至宝,至宝的拥有者想必也是和至宝一样稀有的高人,老主持转着经筒单手行了礼,我还礼后看他须发花白,慈眉善目中面露超然世外之色,具备成为高人的相貌,猜测飞鸽传书的人正是他,便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墨宝。
老主持故意卖关子,说寒寺之中怎会收藏至宝,最值钱的就是我们面前这尊佛像。
我将面前巨大的佛像从头到脚审视一遍,发现此佛脚趾头上的釉彩被碰掉了一块,心想老主持难不成是想让墨白修复这尊佛的脚趾头。
“邀姑娘和公子前来的不是贫僧,而是这位女施主。”
老主持让开一步,我把目光从脚趾头上收回来,主持身后立着一个红衣女子,长发上装饰古老的蛮族发饰,脸上戴着金色面具。
“怎么是你,夙沙?”
四年前她千里迢迢踏进大明宫,从此音信全无,我以为无论苦乐她已在皇宫之中找到自己的栖身之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听老主持说,夙沙是被寺中几个出门砍柴的小和尚从山崖下救上来的,当时只剩下半口气,若再晚一刻发现怕就活不过来了。
信中所说的绝世墨宝其实是夙沙从大漠带来的李瀍的画像,画面底端被血迹污损,想请墨白把画面上的血迹处理一下。
夕阳西下,山林中归巢的鸟成群结队飞过檐下半掩的木窗,窗边置一张案几,墨白将画卷铺在案几上。夙沙立在窗下,面朝着火红的晚霞,血色红裙如一团幽幽冥火。
“人们都说只要活着就有活着的理由,可是,我是为了什么还活着?他说我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可能我是真的不明白,不然、不然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结果?”
她将手指探出木窗,几片娑罗树的叶片打着旋从窗前飘过。
我说:“我想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如果你想倾诉,不妨告诉我。”
她笑地恐怖,回身看向我,血色薄纱旋起:“你看这条衣裙美吗?”
我被她突然笑声慑住,不明其意,点了点头。
她笑意渐收,眸子里幽暗的光芒如妖如魔。“它是用血染红的。”她轻轻说。
“我曾经好不容易感觉到每个寻常女子都会拥有的爱情,无论什么样的代价也想要得到它,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这种人原本就不该有那种东西。”
她不想告诉我过去四年发生了什么,我想她这种只懂得杀人的人,不懂地倾诉和交流也是正常的。
我没有继续追问,因为担心把她惹恼后很可能变成她的拭刀布,更因为有另一样东西填补了我的好奇心。
墨白正在修复的这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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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夙沙炎在宫中究竟遭遇了什么,答案即将揭晓,明晚八点哦~~~大大们一定要来!!
☆、第三十九章 步步为局
四年前我就曾凝聚精神感受到这幅画中所蕴含的意识,这幅画夙沙随时带在身边,所包含的意识是夙沙的意识,在我脑海中拼凑成画面也都是关于夙沙的情景。
这些意识所拼凑的画面中,有我之前已经看到的,还有一些,是自她入宫之后发生的。
这些画面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把旁人的记忆强插入我的记忆之中,我无法阻拦也无法改变,只能任由它在我脑海中一幕幕浮现。
回忆画面的初始是一棵百年树龄的流苏树,阳光晴好,四周坦荡平地,满树白花远远望去好似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
树下阴影中旋转出一个红衣身影,泠泠刀光闪烁在红色之中,红纱漫飞,红绫在空中缠绕,身姿定住的刹那,女子回眸望空中红绫,缠绕的红绫瞬间抖开,铁青色的青偃弯刀从漫飞的红纱间露出隐约轮廓。
美轮美奂的刀法,是无懈可击的曼舞,亦是无懈可击的杀伐。红纱逐渐飘落,夙沙炎脸上依旧一半冰冷的金色面具,另一半妖艳如魔的面容。
日头太烈,夙沙收了刀,提着刀柄准备抬脚离去。
突然有女子声音自流苏树后传来,声音极为好听,却带了森森冷意。“炎公主果然好刀法。”
夙沙敏锐觉察到声音中的冷意,握刀的手用了几分力,回头时一席紫衣的女子已从树后走出,同样是张美人儿的脸,如同树上流苏花般雪白。
夙沙转过身来:“我认得你,瑶湮。”
瑶湮径走到夙沙身旁,擦肩而过的姿态,偏过头凑近她的耳朵对她低语,声音极轻,若是旁人定然听不到,而此刻我是在读夙沙的记忆,所以一字一句听得清晰:“大明宫中谁人不认得我,你认得我,这不是很正常么。”
说完还笑出声音。我想这瑶湮真是不要命了,明知道夙沙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还故意挖苦来刺激她,还偏偏离她这么近地刺激她,以夙沙的性格,保不准瑶湮的笑声还在,漂亮的脑袋就已经和身子分了家。
我这样想首先说明我很不了解夙沙,其次我也很不了解瑶湮。
夙沙没有出手,她没有举起手里的刀,只是眸子蓦然放大,而瑶湮在保持擦肩而过的姿势的同时,一只手却停在夙沙身上。
这时候我看到两人的姿势,才意识到有地方不对劲,瑶湮的这个姿势看似擦肩而过,却在擦肩瞬间右手手心露出一枚银簪,夙沙毫无防备,被瑶湮一簪插入左肋。
夙沙久经沙场,身上大大小小伤痕无数,伤势不分轻重,只分致命不致命,而瑶湮这一簪虽然刺得深,却巧妙避开了要害,除了痛一些并无大碍。
她皱了皱眉,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瑶湮的身子稍稍远离夙沙一些,声音里尤带冷笑:“你不需要知道。”
簪子猛然从身体里抽出,她也只是又皱了一下眉头,簪子上沾染几道嫣红。夙沙低头望了一眼瑶湮手中银簪,抬头看她时眼中终于露出在战场杀敌的狠绝,抬起青偃刀架在瑶湮脖子上。
因伤口牵动,她举刀很慢,七八岁的孩子也能躲过,瑶湮却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刀锋抹过她白皙的脖子,留下浅浅一道血痕。
她并不是真想杀她,若她真想,留下的就不是一道血痕而是个血窟窿。而有一个人,他并不接受这样的说辞。
炙热烈日下似忽然刮起一阵风,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只在瞬间,夙沙被一掌重重击倒在地,青偃刀飞出老远。
她倒在地上一时无法动弹,李瀍这一掌没留丝毫余地,就算夙沙没有受伤也很难承受住这一掌,而这一掌又恰好击中她在塔歌尔时被箭射中的地方,刚刚愈合的伤口霍然裂开,她艰难地撑起身,鲜血自肩头汩汩流出,她痛得紧咬着牙,缓缓睁开眼睛。
晌午明亮的日光晃得眼睛眩晕,刺眼光晕中出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退去战袍铠甲,着一席宝蓝华服,眉眼间冷厉怒意。
他冷冷瞥向倒在地上的她:“你也见到了,前几日想要给瑶妃茶里投毒的湘夫人是怎么死的。”
她逆着阳光抬眼看他很吃力,挣扎站起,不能置信他说出这样的话。“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也想要杀她?”
李瀍只瞥了她一眼就转向瑶湮,心疼的触上她脖子上浅浅的伤口。
大片大片鲜血漫上夙沙的衣襟,可她穿的衣服本就是血红色,沾染再多的血也难以分辨,只有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你知道我手中这把青偃刀取了多少人性命,若我想要杀她,她怎么会还活着?”
她想要为自己辩白,然而她不知道很多时候如果相信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