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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染血迹的长剑转瞬近在咫尺,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墨白近乎狰狞的面孔,我闭上眼,不知为何哭了。
我活的已经很久,或者说,我死而复生已经很久。其实我早就已经死了,再死一次也没什么要紧。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被杀,连告别都没有好好告别一下,觉得有些可惜。白白害墨白受伤,终究还是一死,若早知如此,方才说什么也不会让墨白犯险。
长剑遁入血肉的声音传入我耳畔。
尽管紧闭了双眼,眼前却仿佛依旧能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熟悉的气息夹杂着血的咸腥味,一双手猛然将我抱紧,我霍然挣开双眼。
他这样紧紧地抱着我,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在他背后,那支长剑深深没入他的身体,长剑四周,鲜血殷湿月白衣襟,如同白绢上泼了红墨。
他离我那么远,又身负重伤,怎么可能跑得比剑还快?可他真的那么快,却是为了来送死。
瞳孔蓦然放大,我愣愣看着他背后的血迹一点点扩大,竟一时间连哭也不会了。只是颤抖着,被他抱在怀中。
他枕着我的肩膀,终于发出一声闷哼。
他是这么安静,让人不能猜想他到底有多疼,我却在他一声闷哼中再也挺不住,痛哭失声。
步虚画境是我作的,李温是我杀的,一切都是我,弑君是死罪,也应是我受死,可为什么,为什么变成墨白替我承担所有的罪过?
“墨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墨白……”我哭的话不成章,也不知道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些什么。
“嘘……”他吃力地抬起手附上我的头,偏头唇靠向我耳畔:“看来我们出不去这大明宫了,我拦住李儇,你脱身去寻晁凰。”
直到此刻他心中所想依然是如何护我,明明如果没有我,他此刻早已脱身。我根本听不下去他说的这些话,根本无法自私地丢下他逃命,拼命摇着头,却说不出别的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啜着泪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他仿佛在我耳边轻笑,旋即松开我站了起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他薄凉的唇此刻没有一丝血色,衣衫被砍的破烂,我从没见过他狼狈成这样,而他依旧巍峨地立着,对着我笑。
可这样苍白的笑,明显就是他在逞强。
他背过手去,一把将戳进自己身体的剑拔了出来,长剑带出一串血花,他握着剑转身面对李儇,背上的血已把白袍完全染成红色。
“即使这样也要保护这个女人?真是自不量力。”李儇眼底藏了胜利的笑,缓缓走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从这里离开。”他从身旁禁军手中夺过长刀,劈头斩下。
墨白提着血淋淋的长剑,每走一步,身后都拖出长长的血脚印,他倏然发力,冲向李儇,再也不手下留情,我见过很多次墨白与别人交手,这却是我第一次见他杀红了眼。
可一个剑法再高超的人,又如何在濒死之际打败一个劲敌?
没过几招,他被李儇一掌击出数米,重重倒地,长剑撞地铿然有声。
“你们行刺我父皇,让你死的这样轻巧,下地狱时不要忘了心怀感激。”李儇笑得狰狞,一步步逼近,长刀举过头顶,,墨白踉跄站起,却连剑也无法拿动,毫无还手之力。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我竟卯足了劲猛然挣脱了两侧的禁军,飞身挡在墨白面前。
顷刻间,刀锋的寒意逼来,劈开凝重的空气,冰冷的铁片在冷月中振动出鸣响,微弱却刺耳。
“阿源,让开!”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却是从不熟悉的恐惧的嘶吼,一贯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此刻沙哑的不成样子。
一切都只在一瞬之间,他欲将我推开,却再也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头顶的长剑却被一个苍老急切的声音堪堪喝住。
“儇儿,助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喜欢你
玉璋殿门轰然拉开,两队宫女提八角宫灯从殿门列队而出,分列在殿外两侧。
本应在怡然庭大宴群臣的元昭皇太后晁凰身着隆重华丽的金色长裙,裙摆由两个小宫女躬身拖着,长可及九尺,由金线织出百鸟朝凤图,每只鸟的眼睛都由宝石缀成。这是她当年封后时的凤袍,多年间也只有李温称帝,拜她为元昭皇太后的典礼上穿过一次。
李儇不肯放下手中长刀,不甘心地仰头望向晁凰:“他们杀了父皇,他们杀了您的亲儿啊,您要孙儿如何住手!”
“你父皇他没有造人行刺,是病故归天。”晁凰眼里闪烁痛色,在眼泪流下来之前,适时闭上眼睛。
“不可能!”儇不服气地将剑兀地朝我更近一寸:“父皇一向康健岂会分明是在这二人进殿后突然驾崩的!”
“休得放肆,他们不是刺客,是你父皇请的客人!”玉璋殿前的晁凰铮然大怒
“我不信!”
晁凰挥手令身侧宦臣呈上一卷黄帛,广袖长可及地,挥动如云彩翻卷。
“念!”
声音苍老,沉重而有力,一点也不像我所认识的晁凰。
宦臣端起黄帛,赴宴怡然庭的王侯将相皆已陈列玉璋殿下,叩首听旨,李儇不情不愿地收了刀,亦屈膝下跪。
宦臣前跨一步,徐徐打开诏书。
——朕御苍生二十载,未尝兴德抚民,是朕之错;不能以仁治国,是朕之错;良臣无故而蒙罪;是朕之错,百姓饥而反,是朕之错。得蒙天恩,延寿至今,他日大限及至,司天降罚于朕,毋牵罪于他人。以朕一人之死平万民之恨。朕心之所愿。今,太子晔聪颖仁德,得当正统,可乘天命。延李唐国祚。
原来李温这次叫我来为他完成心愿,是早已将现世中的一切安排好,在赴死之前,还留下了一封罪己诏。
宣读毕,晁凰身后走出一个身穿明黄朝服的少年。金灿灿的九旒冕即使在夜色中也熠熠生辉,冕旒下那张稚嫩的脸上,一双剑眉飞扬跋扈,但比之前遇到的时候显得沉稳许多,他就是年仅十四岁的太子晔。
不,是帝王晔。
宦臣折上李温的遗诏,双手奉给李晔,李晔接过诏书的一瞬,他扑通一声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跟着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儇愣了须臾,随即深深俯首,向自己的皇弟称臣,看不见眼中神色。
祝颂声中,身旁血色的身影如同轰然倒塌的山峰,颓然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墨白!”我扑到他身上托起他的头,擦掉他脸上的血污。明媚的眸子紧闭着,再也不同我开玩笑。
“墨白!”我声嘶力竭的大喊在千百人的祝颂声中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李晔敞开双臂,在享受万臣俯首的场面:“孙儿定当谨遵父皇遗命,从今以后。为大唐新皇,传承我李唐社稷,千秋万代;护佑我李唐江山,天下万民。今追尊生母王氏为恭宪王皇后,尊元昭皇太后为元昭太皇太后……”
李晔的敕封变成了飘渺的背景,我仰面而哭。墨白明媚的白服上鲜艳的血迹刺得我眼睛生疼。
晁凰拖着曳地的凤袍走下玉璋殿,在我面前停下来。
我这一生极少仰视她,如今这个姿势终于好好的仰视了她一番。如今这个满头白发的花甲老人,满面端庄,历尽沧桑,从一个小小的丫鬟,一步步走上了太皇太后的位置,成为天底下最有权力的女人。她已不再年轻美丽,却比年轻时更加合适隆重雍容的凤袍。
在百官面前,面对这个庄严的女人,我再也不能直呼她阿央,甚至不能喊她晁凰。
“太皇太后……”我抱紧怀中的墨白,在她的目光中,我看到了浑浊而苍老的哀伤。
死去的是她的儿子,她原本比任何人都悲伤,却强撑着走完冗长的仪式,已是难为她。
她救了我,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相信我与她儿子的死无关。
“温儿……”话刚出口,又赶紧改了口:“先皇他的薨逝……”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轻轻打断我,语气依旧沉重,却没有方才刚毅:“他的一生过得太痛苦,我把他带到这个人世,却没能让他品尝到人世的美好,他从未向我提过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可他在梦里口口声声喊了二十年‘笙歌’,那样好听的一个名字,我想,那应是唯一能给他带去快乐的人,寿筵之前,他要求让你来赴宴,又将这封诏书交给我时,我就知道,他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心魔。”
她闭上眼睛,却闭的迟了,一滴泪已逃脱眼眶,滚下脸颊:“我只想知道,在幻境之中,温儿可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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