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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尴尬地抹了眼泪。
这时,那孩子却张开豁了口的嘴,猛地“哇——”地大哭起来。
这一声就好似导火索,整条明海街的角角落落涌起了浪潮一般的号哭,好似傍晚的潮水,一波一波轰隆隆地拍打着腥咸的海风。
二十四日中午,来自宁海、剡县的人到了,主要是协助鄞县官兵巡儌、修堤,还有建造御寇壁垒。吴淞江入海口自咸和年间建了沪渎垒后,海寇侵袭不曾听闻,现下也有仿照之意,从鄞县连会稽再到钱塘以防敌袭。
梁山伯正好趁着此机,以“修筑壁垒”之名收回了三家人的海岸份地,自然又一不小心地多划了些,掏了些银钱装作慈悲堵他们的口。
三家人哪肯答应,梁山伯于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说现下鄞县元气大伤,大伙儿应齐心协力共度难关blahblah,又将此事以布告贴了叫乡民评议,再不然他身后还跟着个钱塘太守之子桓熙帐下新兴红人保镖坐镇,背后还仗着谢家的势力,他们纵使心存怨怼又能如何?
宁波的第一批救济金已经放下来,这回梁山伯态度强硬,自不可能叫人吞去。赵、孙两家现下是心有余也力不足了,刘家则成了过街老鼠。虽然他自个儿是口口声声喊冤的,可私底下谁不知道呢。
于是这样又过了两日,梁山伯忙得好似一个陀螺,只是事态终究是走上了正轨,他也渐露喜色来。
“晚上想吃什么?大爷给你做。”
马文才一愣,这些天他一直跟着梁山伯四处奔波,两人独处的时间也真不多。不过他已十分满足,虽说他魂牵梦萦之人现下只是个小县官,而且混得不可谓不落魄,但见他处理县中大小事务,也已有些杀伐果断之气。
看他这模样,他很欢喜。
马文才笑笑,“你们鄞县有什么拿手的?”
他却没想到梁山伯还真亲自下厨,给他炖了一锅黑鱼,挑了刺,切成片,又加以菌菇、香菜等等,味道十分鲜美。除此之外还有小菜七八个,主食是梁山伯新开发的香芋味汤圆。纵然是马文才也有些受宠若惊了。
饭后梁山伯又端上一碗冰镇草莓,直吃得马文才翻白眼了才告一段落。
“你后天走?”梁山伯收拾碗碟,手指匀长。
“……嗯。”其实原本预计是今日便该离开,只是……
“唉,”梁山伯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下次相见又不知何时。”
马文才扑哧一笑,“你怎么小媳妇似的。”
梁山伯白他一眼,“我是抬举你。”
马文才帮他擦了桌子,“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艰涩地开口,“县里虽琐碎了些……生活还算清闲。边疆之地的日子你不明白,恐怕……”
“说什么呢,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米虫?”
马文才心里一动,按住他的手,“你愿意跟我走?”
梁山伯掀了掀嘴唇,“谁跟你走。”
半晌,乒里乓啷的碗筷碰撞声停了,桌上的红烛爆了一颗火星。
“我们一起走。”
73、
晚饭吃得太撑了,马文才推开院门出去走走。梁山伯留在房内誊写公文,汇报鄞县休整进程。
不想出门却是撞见了井边择菜的庄婉宁。
他稍稍一愣,拱手道,“夫人好。”
庄婉宁显是看着他从梁山伯房内走出来的,现下就着惨淡的月光,眉目冰冷哀戚。梁山伯的长相三分随父,七分随母,庄婉宁性子内敛沉稳,此刻一言不发,马文才心下惴惴,不敢造次。
“夫人,近来夜间阴冷,您还是早些歇下罢。”马文才恭恭敬敬,又补充道,“天色晚了,你仔细伤了眼睛,不如我遣人给你捎盏灯来?”
庄婉宁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见他笨拙的模样终于开口道,“马公子,您慧眼识才,这些年来对山伯诸多提携,我们家感激不尽……”
马文才头皮发麻。
“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逆其道而行之,是为世人所不齿。您出身高贵,文采丰茂,何苦为了山伯阻滞了大好前程?”
“夫人,我……”马文才数年来的圆滑历练此刻竟是一点也帮不上他,他依旧像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吞吞吐吐,“我对山伯是真心的。”
庄婉宁双手揪在一处,眉心紧蹙,“那……那我便求马公子,放过山伯。”
“夫人,我与山伯朝夕相处五年,同舟共济,互相扶掖,早已如同一人一般。我离不开山伯,山伯也……”
“什么混话!两个男人!说出这等事你也不觉羞耻!”
马文才见她怒了,反倒平静下来,“夫人,不瞒你说,起初事态初萌,我也动过快刀斩乱麻的念头。文才很明白自己做出的决定,这也是山伯的决定。以后世人诸多非议,两家人的反对,我决计不会抛下山伯。天下之大,难不成还容不下我们两人?文才虽然现下羽翼未丰,往后一定能够顶天立地,不让山伯受一点委屈!”
“山盟海誓谁不会说,往后你家里百般阻挠,你又遇见更好的女子,可不耽误了两人的大好韶光!”
“娘!”梁山伯轻叹一声推开门,“你对孩儿如此没有信心吗?”
庄婉宁神色痛楚,“你今年虚岁十八,以为自己大了,可以胡作非为了?婚姻之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此大逆不道,是要梁家绝后,娘背负深重罪孽无颜见你那九泉之下的父亲吗?!”
“娘,我以为你要的是我,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儿子!”
庄婉宁怒气上涌,抬手便要扇,马文才“咚”地一下跪在地上,咬牙道,“子嗣之事尚有回旋之地,只望夫人成全我俩!”
梁山伯低头,挨着马文才跪了,“此生若没有了他,我如何都是将就。但我不想将就。”
“夫人,你甘心看着山伯孤苦漂泊,郁郁而终吗?”
庄婉宁身形颤抖,滑下两行泪来,“你们真是执迷不悟。”她抬手拭去泪痕,“马文才,方才你说子嗣之事尚有回旋之地,是为何意?”
马文才见有转机,连忙说道,“我俩虽违背天道,却也感怀家族庇荫。不如往后从族中过继几个孩子来……”
庄婉宁冷哼道,“过继的孩子与己出,如何相提并论?何况梁家向来人丁稀薄,不比你马家大富大贵!”
一时三人俱是沉默了。梁山伯低着头,倍感尴尬,暗恨自己上次没有把话挑明,当初再被打一顿也比现在害得马文才一同受过好得多。
“这样罢,你们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庄婉宁语气凌厉,一改往日优柔寡断之风,“不过山伯必须娶妻生子,你马文才不得从中作梗,何如?”
梁山伯不满道“不行”,马文才却道“可以”。梁山伯瞪了他一眼,他却侧过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槿儿不知何时走到一旁,此刻见场面冷下来连忙上来打圆场,“那便如此定了,还不谢夫人开恩!夫人,瞧你穿得多单薄,赶紧回房歇息去……”
梁山伯梗着脖子不发一言,马文才倒是恭送庄婉宁回房。
“马文才,你男子汉大丈夫,须得一诺千金。”
马文才微微颔首,眼神落寞。
“你什么意思!”梁山伯怒了,拂袖而去,“砰”地踢开门。
马文才苦笑跟上去,“好了,你也怨我,这下我可是里外不是人了。”
“你!……”梁山伯念及方才他低眉顺眼的模样,知道他心里也不舒服,为他能做到如此,他不可能不动容,只是他又答应了庄婉宁……“你到底怎么想的!叫我娶妻生子你也无所谓!是不是你也早就想好了成家了!”
“我答应过你不会娶妻,就会做到。”
梁山伯眼眶红了,“那难道我就做不到?刚才也说得好听,什么顶天立地,不让我受委屈……我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你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
“我是不忍心见你与家里翻脸。你看你娘那模样,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就忍心见你与家里翻脸?照你这么说,我们还是快刀斩乱麻,好聚好散罢了!”
马文才登时火冒三丈,一拳捶在桌上,“这话也说得?!”
屋里登时静了,梁山伯轻轻深呼吸几个来回,“是我错了。对不起。”
“你这不是存心害我难过?!”马文才低吼一声,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现下若是不应了她,她要再做些什么……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