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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融洽洽地吃完午饭,庄严一如既往地回房,先将剑心门内功运行一小周天,头开始昏昏沉沉,于是爬到床上睡午觉。正睡得香时,耳朵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噪音。她皱皱眉头,翻了个身,将被子举过头顶,捂得严严实实,继续睡。
冷不防棉被猛地被人掀开,冷飕飕的空气马上把庄严的头吹醒。她揉了揉眼睛,斜着眼睛瞪着面前怒气冲冲的陆谦,恼火道:“陆谦少爷,你不懂男女有别吗?怎么能随便进女子的闺房?还掀被子。还好我今儿是和衣而睡,否则,明儿整条船上都会风传你非礼丫鬟。”
“我对那些名声可不怎么在乎。”陆谦恨恨地笑了声,把棉被甩到一旁,凑到她耳边大声道:“我说你呢,作丫头就得要有做丫头得样子。你看看,我们整条船上有谁像你这样的。简直比猪还能睡,我让你做丫头是请你来睡觉的吗?”
庄严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以为你也在睡午觉呢。这么冷的天,不睡觉多可惜。”
“我就是睡午觉你也得在旁边伺候着!”陆谦瞪着眼睛,很生气的模样,但眼中却没有丝毫严厉神色,庄严自然也不怕他。
“陆谦少爷,我早就说过了,我做不来那种伺候人的事。要不,你还是把我调到书房去吧。你若要找人伺候,恩,旁边房间里有书瑜、侞静,你去找他们好了,保证伺候得又周到又细心,你就别妨碍我睡觉了。你看我这副病容,弱质芊芊,找人来伺候我还差不多。”
庄严说罢又要去拉棉被,却被陆谦一手打开。那手快而不重,以庄严的反应本应能躲开,不过她却知道陆谦并无伤她之意,又不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便任由他的手轻轻刮过自己的手背。
“你还想睡觉,现在就跟我去书房一旁看着。”陆谦是不容置否的语气和态度,庄严心知逃不掉,百般不愿地在舱房里磨了一刻钟的时间,洗脸梳头,这才眯着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陆谦的身后,进了书房。
除了无聊,庄严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情形。陆谦一进书房就捧了本《孙子兵法》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可是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开始打磕睡,这家伙就会马上反应过来,把书挥得高高的,在她头上一敲,只吓得她“噌”跳起来。如此周而复始,庄严都快被他气疯了,而陆谦则一副胜利的得意表情,躲在书后偷偷直笑。
“你要是真的无聊,就帮我抄这个吧,赶明儿我要把它送给皇太后,就说是我抄的。反正你的字也粗放得很,看不出是女子手笔。”陆谦似乎是很随意地递过一本册子,眼睛里掩饰不住狡猾的光。
庄严很气愤,忍住了砍他一刀的冲动,勉强伸手接过册子,原来是一本《金刚经》,一时不由得苦笑不已。
“抄得齐整些,可不能丢了我的脸。抄完了还有《南华经》、《般若经》,这些都是要送人的。京城里那么多女眷,单单是皇宫里的妃子们,那都是不得了的数目。”陆谦越说越带劲,最后居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手里的书也不小心掉在地上。那书仍是保持在第一页的位置,不曾翻动过。
“敢情你是故意拿我开刷!”心里火冒三丈的庄严忍不住随手就把手里的《金刚经》朝他面门砸去。饶是陆谦武艺高强,却也遂不提防,待到反应过来时,那书已经擦着左脸斜斜地飞了过去,那脸上马上起了一道红印。
“你敢扔我!”陆谦大怒。
“扔的就是你!”庄严也不示弱,正要和他针锋相对,猛然记起眼下自己的身份,马上转脸,跑到门口捡起佛经,笑嘻嘻地说道:“少爷息怒,奴婢这就去抄书,先下去了。少爷您消消气,奴婢这就叫下人过来伺候您”说罢,抱着佛经一溜烟地逃了出去。
庄严最初抄得还算认真,一整本蝇头小楷工工整整,陆谦看得眉开眼笑,之后再送过来的便没有检查。庄严趁机开始偷懒。每本的前几页倒也齐整,但到第五页后,那字就开始变样,龙飞凤舞,几不可辨。陆谦见她抄得如此之快,甚为赞赏少不了夸她几句,似全忘了那日在书房庄严拿书砸他的旧恨。
庄严抄到第七本《南华经》的时候,船到了大兴城。正是腊月二十八,大兴城大雪。所幸渭水尚未结冰,船队很顺利地靠了岸。
庄严掀起窗口的布帘朝岸上看去。码头上整肃一清,数百名红缨士兵整齐严肃地立在码头两侧。正前方停着好几辆玄色马车,装饰朴实无华,但均是庄严大气。一身着青色儒袍的年青男子立在众人中央,身形颀长,气势不凡。
由于离得太远,庄严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觉的他那双眼睛格外犀利。这么远远的一瞥,竟让她无端地生起一阵寒意,仿佛那双眸子中有精光一闪而过。明明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那眼神却仿佛透过布帘,射到了自己的心里。庄严心中暗道,相必这位就是郑国李闻持了,竟比吴国国主还要威风。
陆谦推着陆子澹走在最前方。方一下船,李闻持便迎了上来。他衣着甚是淡薄,脸色却很好,眼中尽是神采,看来心情十分不错。“子澹一路上可好?”他微笑着发问,手已经握住了他。
“顺风顺水,没遇到什么差错。原本以为得到年关才能赶到,没想到还提前了两天。不过大兴城真够冷的。”陆子澹也不跟他客气,浅笑着向抱怨这里刺骨的寒天。
“是啊,同样是下雪,益州却比这里暖多了,连握这种习武之人也一时不能适应,更不用说大哥和船上的那些下人,都冻得不敢出门呢。”陆谦在一旁笑着插嘴,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他一直跟在陆子澹身边,借他的光,在李闻持面前也不甚拘谨。
李闻持从陆谦手里拉过陆子澹的轮椅,驾轻就熟地扶在椅上,笑道:“我早在信上就说了这里冬天冷,让你们等开春再过来。正好躲过了这要命的天气,你还不肯。”
陆子澹淡淡一笑,轻声道:“京城局势只怕等不了那么久了。”李闻持脸上的无奈一闪而过,然后脸上的笑容里分明多了些勉强。
第十回
十
庄严看着他们先后上了车,这才缓缓步出舱房,与众丫鬟一起下船。李闻持考虑得十分周到,虽然几个主子已经离去,仍留了好几辆马车供陆府的下人们乘坐。
负责与陆府接洽的是瑞王府侍卫副总管楚双廷,他正跟陆德打得火热。不时地仰天大笑几声,显示出郑国男儿特有的豪爽本性。
庄严第一次来到大兴城,多少有些新鲜,忍不住睁大眼睛朝四周张望。但身边的其他下人都低着头,呼吸紧促,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看来陆府家规甚严。
庄严是不理会这些的,陆德不敢教训她,陆谦拿她没办法,而那位当家的陆子澹自从那次在船头见过一次面以后,就再也没瞧见过了,而且也不像是会管这些琐事的人。
于是,如此肆无忌惮、左顾右盼的她在一众摒声凝气的下人中格外显得出众,连楚双廷也忍不住朝这个胆大的丫头多看了几眼。庄严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把头一转,四目相对,楚双廷顿时呆住。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庄严的身体渐渐恢复,原本清痩的小脸开始丰满,皮肤也有了光泽,比当日初见陆谦时还要眩目。下船时又披了陆谦赏下的白色大披风,只衬得肌肤似雪,眉目如画。楚双廷自负见过美女无数,却从来没有如此失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连陆德的叫唤也没有听见。
庄严漫不经心地掉转头,抬头打量不远处高大的城墙。大兴城位于关中,山河四塞,南有秦岭横亘,西有陇山延绵,北有黄土高原,东有华山、崤山及晋西南山地,更兼有黄河环绕,可谓山川环抱,气势团聚。前朝帝师张良曾说此处“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可以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络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如今看来,其气势果不可与邢城语。
“果然名不虚传!”她遥望着城门上斗大的“大兴”二字,不由得叹道。直到车上丫鬟不停地催促,这才不舍地登上马车。
“楚统领,楚统领。”陆德见楚双廷魂不守舍,又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庄严的马车,心里自然明白是何原因,好心提醒道:“那是谦少爷的大丫鬟。”楚双廷仍没有回过神,他又补充道:“谦少爷就这么一个丫鬟,护得紧。”
“哦”楚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