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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官差大步跨上前,咧嘴,试图笑的一脸和善无害:“这兵荒马乱的,还是我们送你二老回家吧!你们家在哪儿?”
“啊?这……这怎敢劳烦各位官爷呢?”好诚惶诚恐的表情。
“不劳烦不劳烦。来,老人家,告诉我们你家在哪里?”准备好大发横财吧,哈哈——
“我们家啊,抄近路的话只要穿过前面那条巷子就到了,所以,还是不敢劳烦各位……”
“说不劳烦就不劳烦,你个老不死的哪来这么多废话?”等一下到了他家,第一个砍了他,剔牙的官差恶狠狠的瞪着他。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夏侯景睿好惊慌失措的垂眸,‘不敢’再顶嘴,扶着‘吓得’直发抖的云怀袖往窄小的巷子走去。佯装没有听见身后的人在怎么密谋将他们抢光杀光顺便再烧光的狠毒计划。
巷子很深,越往里走越窄。他们慢吞吞的走在前面——老年人嘛,脚程很慢要原谅。
“老头,你说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觉得差不多了,云怀袖笑吟吟的问道,依然苍老的声音,却再无方才的颤抖畏缩。
“豺狼虎豹吗?”这地儿确实不错,够僻静了,虽然动起手来会有那么一点施展不开,不过,对付这群酒囊饭袋,小菜一碟罢了。
“不,豺狼虎豹都没有人可怕。特别是不尊老敬贤,狗仗人势,贪婪成性,鱼肉乡邻的那种人——”她倏地停下脚步,转身,挺直腰背,笑吟吟的看向身后目瞪口呆的官差们。“你们觉得,我说的对吗?”
“你……你们……”怎么回事?这两个老不死的,突然之间身体不佝偻了,声音也不苍老了?
“身为官差,不力保百姓安全,还敢以身试法做出打家劫舍、残杀无辜百姓的勾当,豺狼虎豹都没有你们这么可恶!老头,快上,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若不收拾了这群害群之马,不定还有多少无辜百姓会遭到他们的毒手。
“娘的,臭女人,竟敢耍我们,兄弟们,砍了他们——”回过神来的领头官差举着大刀,横着一脸颤抖的横肉,红着双眼砍杀了过来。
只是,还没近身,便被一只大脚丫踢挂在墙上动弹不得,其余的人愣愣看着领头的就这样挂了,齐齐后退,惊惧的望着站在面前气势凌人的老头儿,不知是谁硬着头皮喊了声“上”,然后,一群人毫无章法的扑了上来……
“像刚才那些人就该死,明明你也觉得他们该死,为什么最后一刻要喊我停?”夏侯景睿很郁卒的低问,嘟嚷的嗓不难听出他的不满。
云怀袖撇撇嘴角,伸手拍拍他牵握着自己手的手背:“现在这样他们也不能作恶了,不是一样吗?”
方才,半盏茶不到,夏侯景睿便将人全部撂倒了,正想痛下杀手时,她却忽然喊停……
“……你也看到他们是怎样欺压百姓的,也知道他们根本死有余辜,我不明白最后你为什么仍是要放了他们?”他有些不明白了,明明方才她也气得要死啊。“你不怕行踪暴露啊?”
她毒哑了他们,问明白平时擅用哪只手,便让夏侯景睿挑断了那只手的筋脉。“放心啦,又残又哑的,要怎么通风报信?我们也别逛了,回去吧!”
虽然觉得他们该死,然而,总不愿意看到那名血腥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接受不了,便只有放了他们,至少,知道他们再也做不了恶,再也不能欺负百姓就好了。
夏侯景睿实在很想送她一句“妇人之仁”,但想一想,还是作罢——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么?
她呐,即便是坏人,也断然不肯痛下杀手。兜里头那么多毒药,到现在用出去的有几颗?都一些不会要人命的药用的比较快……
大街上依然冷冷清清,没有什么路人,只有一对一对的侍卫来回巡逻。两人慢条斯理走着,也没有人上前盘查他们,倒也惬意。
“老头,干嘛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啊?”身边的人太过安静,让云怀袖颇有些不解——因为了解他绝对不会对她生气,因此并没有不安。
夏侯景睿瞥她一眼,她哪里有担心他生气的样子?根本就是吃定了他不会气她。轻叹:“哪有力气生气?前面有芝麻大饼,我们买点回去孝敬爹娘——”
他突地顿住,拉住云怀袖欲往前走的步伐,身体有着蓄势待发的紧绷,与他紧贴的云怀袖轻易便觉察到了,伸手拍抚他的后背,似在安抚一只全身毛发贲张的猛兽,“怎么了?”
“没什么重要的事,但我想,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了——”他搂紧她,不想也没有时间做详细的解释,脚跟一转,拐进就近的小巷中,身体紧紧贴着墙壁,将他与她隐融进暗巷中。
云怀袖也很快明白了,待耳边那一阵沉闷绵长的脚步声过去后,她才开口问道:“我们被发现了?”
“很有可能!”夏侯景睿探头望一眼那一大队人马前去的方向,眉头不自觉的紧锁起来,深邃的眸瞧清楚那对兵马的去处,狠狠眯了起来:“我想我们今天恐怕没办法出城了。”
“……是我搞砸了对不对?”一定是刚刚那些被她放过的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以为毒哑弄残了他们就万事大吉了,却没想到……
“不关你的事。”夏侯景睿低头,瞧见她一脸的阴霾与自责,连忙低声安抚。“现在,我们要想一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脱身?”
城门一定已经关上了,且派了重兵把守,估计连苍蝇都不准飞出去一只。他们俨然成了瓮中之鳖……
当然,京都很大,夏侯玦想要找到他们,也并非易事,可,除非他们打算一辈子藏起来不吃不喝……
夏侯景睿的安抚,并不能让云怀袖好受一些,紧紧咬着下唇,都怪她的妇人之仁——她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他不说,她也敏感的知道现在的情势一定很危急,尤其,这里,完完全全是夏侯玦的地盘。
她又给他捅了好大的篓子……
她就是他的灾星,他的劫难,他的……
“傻瓜。”只消一眼,他便明白她的小脑袋瓜正在想什么,轻拍她的后脑勺,不准她再妄自菲薄,她对生命有一种……很奇怪的敬畏,所以,这就是她有致命的毒药,却并不拿出来用的原因。
他不能说接受或者理解她的那种对生命很奇怪的敬畏,他是踩在刀口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他很清楚,若不杀别人,别人便会杀了他,所以,对待人命,他有他的冷酷无情。然而,他的冷酷无情,总会毫无考虑的成全她的敬畏,她的不忍。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自责不已。
其实,强食弱肉的生存原则她不见得不懂,她只是没有办法用自己的手去结束别人的生命。
“不怪你,真的!”带她出来,便预料到有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只是没想到,真的遇上了。
“……你这样说,只会让我觉得更加无地自容。”真的,她该一切都听他的。她并没有将人性想象的有多好,也不会因为饶那些人不死便让他们懂得什么叫感恩,她只是……真的没有办法做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毕竟,她从一个叫做“和平”的国度而来。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咱们必须找个能容身的地方。”他握紧她的手,带她从暗巷中绕过明哨暗哨,往美人坊的方向走去——那里,也许是目前唯一算得上安全的地方。
然而,美人坊前,进进出出的大批官兵让夏侯景睿倏地皱起了眉头,这里已经被发现了吗?但,看着又不像,因为没有任何人被锁着从里面走出来,所以,应该只是例行检查。
“景睿,什么情况?”云怀袖躲在他怀里,忍不住紧张的问道。
“不太乐观的情况!”因为进去的一大批官兵并没有出来,他已经猜想得到,即便夏侯玦没有发现这个地方,现在,也派了重兵严守。
转眸一看,客栈,茶楼,甚至是不起眼的小吃店,都被重兵把守着。
肃穆又紧张的气氛,令云怀袖惊惶的手足无措,他不愿多说,是不希望她忧心,然而,这种像是被人掐着喉咙的气氛下,她如何能不忧心如焚?
美人坊估计不能进去了,即便进去,不久便会被找出来,太冒险了!夏侯景睿蹙眉思索,在全城大戒备的时候,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用作安身之地?
云怀袖安静的依在他怀里,伸手摸到他纠结的眉宇,心中的愧疚更深了——都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