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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只要知道,她是秋上林出了五服的远亲就好。
农村里家族血缘关系看的很重,秋家村的习惯是,五服之内算近亲,平时也都走动,一旦出去五服,除非两家关系特别要好,否则就算远亲,哪怕住的再近,平时也不怎么走动。
秋家情况有点特殊。秋老爷子和他的小叔年龄相差并不大,几乎算是兄弟一般摸爬滚打长起来,等到了成家立业之时正赶上附近闹匪患,亲近的几个堂叔兄弟都不幸去世,满村望去,虽然几乎都姓秋,真正的亲人却没有几个。如此一来,叔侄两个格外亲密。秋琴兄妹几个出生后,她的父亲又不幸去世,留下老的老,小的小,全靠秋老爷子和成年后的秋家兄弟几个帮衬。小辈们也都格外亲近。
秋建国没有妹妹,秋琴姐妹几个他当成亲妹妹看待。
秋琴当年嫁给了在镇上做临时工的男人,他出自更加偏远的山村,但聪明伶俐,能吃苦又能干,秋琴的母亲本着招个上门女婿的想法,帮他们在秋家村安家。现在小日子过得也算不错,有个六岁大的儿子,秋琴男人在兴隆公司做了一段时间,野心渐大,留在省城自己跑生意。琴姑姑在家带小孩,去年也和蔬菜公司签订了合同,建了个蔬菜大棚,在丈夫老家雇佣了他的近亲帮忙种菜,钱越赚越多,日子越过越好,丈夫的心也越来越野。
琴姑父在外面跑了一年,看不上家里的黄脸婆,和一个中专毕业分配在省供销社的女孩子勾三搭四,嚷嚷要离婚。
秋琴外柔内刚。别看她外表娇小柔弱,实际却非常倔强。丈夫逼着离婚,她却死扛着不肯,又嫌说出去丢人,虽然住在同一个村里,居然没人知晓。
直到村里有人偶尔听到风声,问到秋建国头上,她见实在瞒不住,这才说了实话。丈夫和小三已经在一起半年了。
秋建国勃然大怒,找到妹夫教训了好几次,他被狐狸精迷晕了头,死活咬牙要离婚,还说孩子必须得归他。
秋家自然不能任凭一个外人欺负了闺女去,亲近的几家人要坐下来,好好念叨念叨这件不光彩的事,也得商量下究竟怎么办。
秋琴一口咬死,离婚不可能。打死她也不离婚——哪怕丈夫不回家呢,名分上她占着,家就没有散,谁也笑话不了她们娘俩。
秋琴攥着不知谁递给她的手帕,质地不怎么精良的手帕早被泪水浸透,秀气的面孔过早的在繁重农活和琐碎的家务活中被磨的迟钝,皮肤粗糙,风吹日晒下挽起的头发也失去了少女时的光泽,变得又黄又糙。
上林透过书房缝隙看着她,止不住阵阵心酸。
这就是农村里纯朴的女人。一辈子为家为丈夫为儿女奔波操劳,吃苦受累,换来的却是丈夫富贵后的变心嫌弃。
下林和长生摆了跳棋在下,顺着看过去,抿唇:“琴姑姑太可怜了。琴姑父太可恶了,叫我说就应该揍他一顿——都不用咱爸出手,我和我哥两个就够他喝一壶!”
上林眼刀锋利:“说过多少次要动脑子,脑子你有没有?就算你没脑子,难道让你哥也一辈子不长脑子靠武力过活?”
下林撇嘴,跳棋连走三步:“你还不是要靠我们哥俩的武力制服……”
她瞪眼:“还敢说!你姐给人吃了都不管,白养你个白眼狼了!”
下林不服气的顶嘴:“平时你说不许欺负女生更不能打女生……啊,哥你别踢我呀!”
踢人的李长生安然自若,问上林:“琴姑怎么打算的?”
想起来就令人丧气,她长叹一声:“还能怎么打算,咬死就是不肯离婚。若是我早就甩掉这个忘恩负义的凤凰男,呸呸呸,他都算不上凤凰男,有点钱尾巴都翘上天了,不是当初死八着琴姑要结婚的时候了!”
下林难得和姐姐有相同的意见,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当年家里不同意,嫌他家穷个子又矮,还不是琴姑坚持。结婚盖房子都是琴姑家出的钱,盖房子的饥荒拉了好几年,全靠叔叔和爸爸他们贴补,日子才好过几年,就在外面花心!”
上林怪异的看他:“你怎么知道?”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你才几岁?
下林摸摸鼻子,嘿嘿,我不知道,还不行听说啊?妈和爸整天唠叨这个,提起来就翻当年的旧账,不外乎姑父家多穷多穷,家里兄弟好几个,穷的媳妇都娶不上,结婚时连身新衣服都穿不上,还是琴姑拿了体己贴补他。
秋家没要他一分钱的彩礼,嫁妆倒补贴了许多,婚后他们也没正经工作,姑父又不想在地里刨食,今天打零工明天贩水果的也没个正经收入来源,他老家兄弟亲戚又多,三五不时过来打饥荒借钱,他爱面子,总算山村里飞出个金凤凰,虽然自己过得也不如意,却不愿被家里人知道现状,打肿脸充胖子,琴姑过门没几年,嫁妆里值钱的物件变卖的干净,去了客人连像样的碗碟都拿不出来,还是张红卫看不过眼,偷偷从自己不多的工资里省下钱,买了一套送她。
说起当年吃的苦,几家妇女都纷纷附和,话题再也止不住。从婚前反对一直说到婚后琴姑甘心和他过清苦日子,再到生完孩子营养跟不上,奶水不充足,简直把琴姑父批的一文不值。
假如没有姑姑的这层关系,上林并不讨厌琴姑父。
他个子不高,人很精神,说话做事都利落讨人喜欢。又和小叔的机灵不同,很重人情,也知感恩,前些年在秋家被人接济,日子过不好,心里郁郁着,后来进了兴隆厂里帮忙,很受重用。他原本不必出去跑单帮,但自尊心强,受不了外人说他永远接受老婆娘家人的接济帮助,这才梗着脖子不顾劝阻,在外头风里雨里的做生意。
秋上林也能想到,一个男人,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娶个老婆家庭环境比自家好,虽没有放到明处,却也算个倒插门的女婿。秋家亲戚多,难保没有几个势利眼说风凉话的。恐怕他从前也很吃了些闲气,如今形势好,靠自己的能力打下一片江山,再看当年奉若珍宝的老婆,又老又丑又没文化,当然比不上年轻貌美还有文化的城里姑娘。
站在外人的立场上,她能理解琴姑父;站在自家人立场上,却无法原谅。
琴姑姑还在三姑六婆的环绕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有小辈信誓旦旦的声称他亲眼看见琴姑父搂着狐狸精进了饭店,又有人跳出来声称看见狗男女在街上手拉手,立刻有热情洋溢的三姑六婆围住他们详细询问每一个细节,包括他们穿了什么衣服,吃了什么菜。
琴姑姑不出声,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落个不停。
吵了许久也没闹出个章程,吵累的亲戚们纷纷离去,张红卫留秋琴在家吃饭,顺便开解她。
张红卫和婆家的妯娌相处不好,却很是喜欢这几个远亲的妹子,又是气又是乱,只觉得头也一阵阵疼,上林一看,自然不好再让母亲做饭。
到楼下长生家,打开冰箱,大棚蔬菜已经成熟,家里有西红柿、冬瓜、空心菜,也有排骨和鲅鱼。她嫌做鱼费时间,只拿了排骨用酱油腌上,放在锅里准备炖排骨,简单炒了西红柿鸡蛋,芹菜炒肉,清炒空心菜,又做了银耳甜汤,闷了一锅大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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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香味俱全,可惜秋琴没心情吃,张红卫和上林使劲的劝说,也只略动了几筷。上林看她没有胃口,眼珠子一转,想起买回一直闲置的烤箱,拽着长生去了厨房。
鲜奶油在锅里煮开,渐渐变成粘稠的液体,倒进香草粉和可可粉搅拌均匀,放在旁边等待奶油降温。打了几个鸡蛋,分离出蛋黄和蛋白。
长生听她说要分离蛋黄和蛋白,一百个不相信,滑不留丢的,就算用勺子也不好弄。上林见他不信,微微一笑,找出洗干净的饮料瓶,瓶口对着蛋黄,轻轻一捏,圆圆的蛋黄顺利挤入瓶中,再一捏,又掉了出来。非常顺利的,连接分离了好几个蛋黄,长生新奇不已。
蛋黄里面放进白糖,搅匀,奶油一点点加入蛋黄液里,也慢慢搅拌,最后放入烤箱。
秋上林端着一盘焦糖布丁放在茶几上,长生和下林哥俩跟在后面新奇的盯着看,张红卫也没见过,连问这是什么。
上林盯着琴姑姑吃了两个,笑的满足,心情郁闷的时候最应该吃甜食,琴姑姑吃不下饭,更要注意身体。
秋琴闻言,爱怜的抚摸上林的头,夸:“好孩子,真乖。嫂子是个有福的……儿女双全,哥哥人又好…”
想起自家吃得苦,眼圈一红,说不下去。
上林慢慢坐下,抱着抱枕,下巴点在柔软的抱枕上:“刚才商量了很久,究竟怎么办呢?”
张红卫从没拿她当小孩儿,但也不喜欢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