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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衡常年在军营中生活,习惯了随性不羁,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怜了陶嫤哭哭啼啼,最后是宜阳公主相劝他才把她放下。
江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真是个娇气包。”
陶嫤觉得很委屈,她才不是因为娇气,她是畏高。
后来从宜阳公主口中得知她有心疾,加上陶嫤怕他怕得紧,江衡便再没对她做过这种出格的举动。两人关系平平常常,同一般的长幼关系无差,直至陶嫤死的那一日,他们都没有过多接触。
麟德殿宫宴尚未开始,庄皇后考虑到他们小辈们不喜欢这种拘谨的环境,体贴地把陶嫤叫到跟前,“前方便是太液池,玉照跟几个小姑娘们在那叙旧,叫叫想不想去看看?等宫宴开始时再让人支会你们。”
陶嫤微微怔住,面带犹豫:“娘娘,我……”
她不大想去那里,既然知道了何玉照的所作所为,便没法再对她姐妹相待。何况这里还有江衡在,她还没想好怎么接近他呢。
庄皇后十分热心,已经让身后的一名宫婢出来领路,“你跟玉照素来关系最好,应当有说不完的话才是,正好她刚才还说想你了,一心等着你来呢。”
周围的人都在等她开口,连江衡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陶嫤再犹豫下去似乎不大好,遂弯眸笑了笑道:“那我先去见一见玉照,一会儿再去陪您。”
一番话把皇后娘娘哄得很是高兴,拍着她的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本宫等着你。”
于是陶嫤半路上与众人分离,往麟德殿东北方向的太液池走去。前方有宫人引路,许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不多时玉茗秋空也出现在她身后。
玉茗吞吞吐吐,显然有话想说:“姑娘……”
陶嫤满脑子心事,随口问了一句:“怎么?”
她偷偷觑一眼陶嫤脸色,见她眉头微蹙便更加忐忑了,“方才玉照姑娘身边的丫鬟过来,把将军要了过去,说是玉照姑娘的意思。婢子两人不能拒绝,更不能擅自做主,说要先问问您,没想到她们便直接把将军带走了……”
这次宫宴陶嫤本不打算把将军带来,然而它死活要跟上,叫声可怜,陶嫤一时心软便将它带了过来。
搁在以前她肯定不会在意,好朋友想见见她的宠物,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现在,她却不那么觉得,只觉得心中一沉,“何时带走的?”
玉茗更加惴惴:“有小半个时辰了。”
她到昭阳殿前后统共才半个时辰,也就是说从她刚入宫门起,她便打着她的主意。陶嫤想起将军上一世的死因,心中越发焦灼,一边请求引路的宫人走快些,一边恼恨自己疏忽大意。
*
太液池两边柳树林立,岸边建有回廊,周围亭台楼阁,殿宇轩昂。
池后三座山丘,形成一个囿的局面。此处面积巨大,布局舒朗,走了许久才来到蓬莱山旁的八角小亭中。
远远看去几个亮丽身影,正是玉照请来的重臣豪绅之女。她们中间簇拥着一个姑娘,约莫十三四的年纪,姿容不俗,明艳照人,笑时两颊有深深的酒窝,瞧着真是亲切可人。陶嫤一直觉得她笑靥明媚,可惜到最后她几乎不对她笑,满眼都是厌恶嫉恨。
虽然知道将军不会死在此处,但她还是不放心,快步往小亭方向走去。
何玉照远远便瞧见了她,起身向她打招呼,“叫叫!”
一干姑娘的目光齐齐聚来,陶嫤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瞩目,收敛心思,含笑走到她跟前,“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会丢了。”
“这不是怕你瞧不见我么。”何玉照把她拉到石凳上坐下,语气有些埋怨,“若不是我托皇后转告,恐怕你都不知道来看我。这几天也不知道你忙什么,算起来咱们已经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想想还真是,自从醒来后她一直有意无意避开她,陶嫤只好解释:“我前阵子病了,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前儿个才见好。”
闻声何玉照忙关怀几句,得知她是因为爬墙头摔下来时,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没有丁点儿同情:“你、你这是活该!”
陶嫤扁扁嘴,她也这么觉得。
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提起将军,陶嫤只好问:“听说你把将军带走了,我怎么没看见它?”
何玉照抹了抹笑出的泪花,唇边尚有一丝笑意,“什么将军?”
陶嫤道:“宜阳公主送的那只小豹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大为诧异,“你居然给它起这个名字?”转念想了想,依照叫叫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方才它不愿意待在这里,我怕它咬伤别人,便让宫人带它到别处转悠了。”
陶嫤一怔,“那宫人养过豹子?”
她坦率道:“没有。”
既然没有,怎么能制服得了桀骜不驯的猎豹?陶嫤霍然起身,不放心地问道:“他们去哪了?我去看看。”
何玉照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见一次,你就不想跟我说话?”
说完见陶嫤粉唇抿成一条线,是她动怒的前兆,便知道她不是说笑,于是伸手指了个方向气馁道:“在东边蓬莱山那。”
陶嫤二话不说便往那去,身后跟着玉茗秋空两人。
蓬莱山是太液池后的一座山丘,约一两丈高,上有古木松柏,风景宜人,是个登高眺远的好去处。陶嫤没一会儿便看到山上的金黑斑纹豹子,将军站在最高处,俯身睥睨她们,带领它的宫人站在底下,战战兢兢地伸手招呼:“我的老天爷,你快下来吧。”
陶嫤快去上前,“怎么回事?”
那宫人似是看到了救星,低头一五一十回禀:“……它忽然窜上去,怎么都不肯下来,稍一靠近便跑开了,根本没法近身。”
陶嫤在下面试着唤了两声,然而将军无动于衷。她让玉茗上去解救,没想到跟那宫人说的一样,玉茗还没接近,它便灵巧地跃到了另一个高处。
这么耽误下去也不是办法,宫宴马上便要开始了,陶嫤见这山并不陡峭,咬咬牙走了上去。
真是奇怪,这回将军竟不躲不避,乖乖地等她走到跟前,被她一把抱入怀中。
陶嫤松一口气,见它完好无缺便放心了。然而低头往下面看去,顿觉双腿发软,一阵头晕目眩,竟不知如何下去。
☆、郡主
此处不算太高,若是胆子大的一纵身便能跳下去了。可惜陶嫤不行,她抱着将军浑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动。
底下玉茗了解情况,伸手递给她,“姑娘别怕,婢子在下面接着你。”
陶嫤根本没法蹲下,更别说去够她的手了,她摇摇头道:“我动不了。”
不是玩笑话,她当真一步都挪不动,双腿仿佛扎根在地上似的,不听她的使唤。不只是玉茗着急,连秋空都毫无办法:“姑娘沿着上去的路下来,别怕,不会有事的。”
陶嫤前后两辈子,最大的硬伤便是畏高,一在高处便毫无办法。她无助地搂紧了将军,浑身虚软,声音颤巍巍地:“我也想下去……可我下不去啊。”
偏偏她站的地方仅能一人落脚,没法上去搭救。玉茗思前想后,与其站在下面干着急,不如上去试一试,正准备行动时身后传来一道低音:“怎么回事?”
几人往后方看去,江衡站在一棵松树下,上扬的眉峰显示了他的疑惑。
玉茗好似见到了救命稻草,弯腰行礼跟他解释:“姑娘上去解救那只小豹子,可是却下不来了,求魏王着人救姑娘下来。”
魏王来到山脚下,抬头看向那个抿着下唇的小不点,“为何下不来?”
他受庄皇后嘱托邀请玉照与一干姑娘到麟德殿去,玉照告知他陶嫤尚未回来,他便让她们先随宫人前去,自己寻到蓬莱山来,没想到偶然看到她被困在此处。
照江衡看这山并不高,而且也不陡峭,怎么上去怎么下来就是了,这有何难?
玉茗轻声解释:“姑娘畏高,一到高处便身不由己。”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看她小脸惨白,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江衡低笑出声,站在陶嫤所处的山丘下,举起双臂道:“手给我,我抱你下来。”
在他眼里陶嫤跟小孩儿没有两样,何况她叫他一声舅舅,他便是她的长辈,这点肢体接触根本不算什么。
*
他的手臂举了半响,不见陶嫤有丝毫动作。
江衡问道:“你想今晚都待在这里?”
陶嫤当然不想,她怕江衡忽然一走了之,那自己就真孤立无援了。她拼命摇头,一手搂着将军一手慢慢递给他,小心翼翼地曲起双膝,“你、你要接稳……”
话刚说完,便被江衡反握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