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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锦安修长宽厚的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捏在手心,紧紧的握住不想放手。
“既然都没有亲人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温家不好吗?”他平静的声音里多少有些颤抖。
她对过去是有多么的放开,才会年年回来。
温之榆盯着他的手一瞬的恍惚,为什么回来,她失笑,什么叫做没有亲人了。
他们分明还活着,她一回来就能感觉到。
“他们都还在,我为什么不回来?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生长,从这里出去,我为什么不回来?”
她不能理解他们这些人的想法,为什么认为她没有亲人之后就不能回来,她是无依无靠,可回来这里,她才觉得自己是回到了家。
即便是这里空旷寂寥。
她说的情绪激动,黎锦安握紧了她的手:“我没说你不能回来。”
“黎锦安,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门第,在意身份的话,我们回去以后就离婚,我只求你在这里的一切,你从来没有看见过,我求放我一马。”她不想因为她害了华耀,也害了姐姐。
黎锦安冷峻的脸度上一层寒冰,冷笑,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按住。
温之榆坐在他腿上被他按住动弹不得,无从挣扎。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嫌弃,我们夫妻,我为什么要嫌弃我的太太?”他问的理直气壮。
温之榆怔怔的对上他深沉的眼眸,他太完美,俊美的长相,雄厚的家境,过人的能力,而她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
心中酸涩难耐,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太难受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锦安,我怕我一脚就踩空了。”然后粉身碎骨,她再也经不起了,真的经不起。
黎锦安轻抚过她的后背:“有我在,你怎么会踩空。”
他没有温柔,只是满腔的真诚,温之榆靠着觉得太安稳,太想睡觉。
黎锦安感觉到她太多隐忍的心酸,心中叹息,要什么时候她才愿意毫无保留的让他什么都知道。
而事实上她真的睡着了,就这么简单的靠着他就睡着了,黎锦安抱着她,这样坐在冷硬的椅子上,承受着她的重量,腿很快就麻了。
可他不想吵醒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还没好的缘故,还是在这里格外的疲倦,她真的看起来很累很累。
温之榆个子小,黎锦安抱着她,仿佛抱着自己的大女儿。
她昨晚不舒服,睡得很不安稳。
温之榆睡到中午才醒,张妈端着饭菜进来,看到两个人这个姿势,不由得一笑。
她每一年回来性格好像都不太一样,这一次变得尤为的温和,性格更加的淡泊了些。
“叫她起来吃吧,都中午了,她早上也没吃,这样你也不舒服。”张妈眉目带着浅淡的笑。
黎锦安知道她这笑是因为温之榆。
“她是不是每次回来都是这样。”
“应该是一年比一年严重了,以前回来没见她心情这么沉重过,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张妈放下饭菜,伸手拂过她的脸,眼里满是疼惜。
温之榆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张妈充满温情的眼睛,脸上才有了笑意。
然后自己才发现自己以什么样的姿势在黎锦安怀里,条件反射的从他怀里出来,这么久,他都能这么抱着她么?
“你!”温之榆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饭吧,听说你早上都没吃。”黎锦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温之榆走过去慢慢的坐下,目光落在黎锦安的腿上,是不是腿麻的都不能动了。
张妈只是笑了一下便走了。
她情绪低落,即便是想问,话到了嘴边也算了,她时常会想很多,跟黎锦安的婚姻,跟杜一凡的恩怨。
还有这自己永远无法忘怀的过去。
黎锦安也始终没说一句话,这些饭菜才是张妈准备的,口味很清淡,都是素,黎锦安是个将就营养均衡的人。
看着温之榆总是吃这些心里也不舒服。
但是张妈说因为祭祀,她会忌很多东西。
“黎信应该会很忙,别在这边待的太久了。”温之榆喝了一小口汤后才淡淡的跟他说。
黎锦安挽着袖子,挑菜的动作十分优雅得体。
“我就是出差一个月,黎信该正常运作的,还是会正常运作。”黎锦安不含任何逼得情绪。
温之榆听着,心里不太舒服,在这里
浪费时间有什么用。
“我做的事情其实跟你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用担心我不回去,我办完了事就会回家。”温之榆没说一句话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
说出来有些困难。
黎锦安挑着薄唇,冷笑,眉宇间没有温度。
“柠镇山水条件不错,我留下来也未必是为了你,这里如果开发的话……”
黎锦安的话没说完,温之榆手中的汤碗摔在冷硬的大理石板上,碎成一片。
她盯着黎锦安,张了张嘴,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黎锦安一惊,她这个眼神是伤心。
真的是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时光就像不断地倒回,温之榆睁着眼睛,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起身仓皇的离开。
黎锦安即刻去追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黎锦安跑遍了整个落家的宅子都没有找到她的影子,心里仿佛被掏空,空洞的可怕。
直到走出柠镇,白天柠镇人群熙熙攘攘,黎锦安回头正好看到门口的红灯笼变成了白色的灯笼,心里不由得一沉。
别处都是鲜艳的红,唯独这里,是白色。
柠镇的人都在急切的朝一个方向涌过去,黎锦安凭着感觉跟着过去。
第一次在这么密布的人群里奔跑,随着人群奔跑的速度。
柠镇两岸相连的一座石桥上立着白净素衣的女子。
纤瘦悲悯,黎锦安一眼就看出来是温之榆。
心下先是一惊,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在这。
为什么手里拿着小提琴,黎锦安随着人群停在桥头,没有再动。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肃穆,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望着她这个模样,心疼不已,为什么跑来这里,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
温之榆立在桥上很久,不停的吸气,她怕着凉嗖嗖的水汽,可是每一年她都是这样强迫自己站在桥上拉琴。
小提琴上肩,然后搭弦,悠扬婉转的曲子开始飘散,穿过人群,穿过柠镇,穿过柠镇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
黎锦安是震惊,他只知道她才华横溢,那些才华全都被她拿来敛财,却不知道她这样认真悲伤拉琴的样子如此美丽,如此悲伤,她拉着提琴,眼角挂着泪。
是多痛的事情她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悲恸。
黎锦安抬脚就要过去,身旁的人却拉住了他,回头是皱纹满布的老人。
“别去打扰她,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里拉上三天的琴,纪念死去的哥哥。”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多年。
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柠镇的传统和风俗,当初她哥哥死去的时候,她哭的撕心裂肺,那是她在世上最后的亲人,所有人都怜悯她,而所有人却也冷眼旁观。
她就算是可怜,可是在很多人眼里她是个扫把星,让很多人都害怕她,不敢靠近。
于是她的世界除了失去亲人的悲痛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独。
没人能理解为什么她性格古怪,没人会理解光环后她的落寞和忧伤,因为很多都是别人不曾知道的。
黎锦安整个人都僵住了:“拉三天的琴?”
“嗯,她哥哥是为了救她而死,她可能愧疚,也可能是无法释怀,总之,总有那么一个理由她会这么做,所以年轻人,这些你就看着就好,打扰了就不好了。”老人笑着解释。
关于温之榆,他知道的很片面,太片面以至于他到了根本不了解的地步,这里是她的家乡,那他是不是应该深入的了解她的一些。
黎锦安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步都挪不动,站在人群里看温之榆独自在桥上拉琴,这其中的孤独和寂寞,他似乎能从琴声里听出来。
他感到难过,他的妻子很难过,而他却不能上前把她抱在怀里安慰,说一句,有我在什么都别怕。
他想着,心头沉闷,喉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一直到夜幕,家家户户灯火初上,温之榆的影子在模糊的夜里开始变得越发的鲜明。
而琴声却始终没有停止过。
她拉了帕格尼尼所有的作品,带着自己的感情拉着这位鬼才的曲子。
人群开始散去,黎锦安始终立在那里。
这么多年她是孤独的,也是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