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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太后做出了决定,她要将自己的长孙接回宫来,她要扶持着他入主东宫。
“太后娘娘,皇长子并未死去?”梁首辅讶然,心中却模模糊糊的有了些想法。
昔日国师占卜说有天煞星降世,皇上甚至将京城的孕妇全搜捕起来关押在一处,只等天煞星转世便杀无赦。后来这事没声没息的就完结了,五月初五的辰时,孕妇们都被遣返回到自己府中,而天煞星的事情再也没有提起过。
皇长子……正是五月初五的子时出生。
梁首辅的心提了起来,莫非当年皇上认为皇长子是天煞星,下了狠手才将他处死,故此京城孕妇们的孩子也就得到了保全?皇后娘娘从那以后便开始吃斋念佛,帝后的关系更是恶化,除了大典皇后娘娘必须与皇上同时出席,很少与皇上一道露面。
这般推测起来,确实有这个可能。思及至此,梁首辅全身大汗淋漓,皇长子既然已经被皇上处死,那为何太后娘娘说他还活着?难道是随便寻了个人来指着说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婴儿么?
这……梁首辅望向的眼神有些迷惑:“太后娘娘,皇长子二十多年前已经夭折了。”
“不,二十年前,是哀家亲手将他放到一个篮子里头,把那篮子送到了金水河里让它顺流而下,得天庇佑,皇长子并未被淹死,现儿已经找到了。”胡太后捻了捻手腕上挂着的翡翠珠子,缓缓说道:“哀家已经见到过长孙了,他生得模样好又才思敏捷,有治国之才。”
“果真如此?”梁首辅莫名激动了起来:“太后娘娘,可否将老臣引荐给皇长子?”
“哀家正是有这个意思,故此今日才将梁大人请过来。”胡太后朝靠椅后边倒了倒,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梁首辅的意思,他好像愿意站在自己这边。
“引荐的事情自然好说,只是得先好好谋划一番,如何能将哀家的长孙接回宫,毕竟皇上不见得会承认这个儿子。”胡太后皱了皱眉:“二十年前天煞星之说,让皇上一直耿耿于怀,加之哀家的长孙生在五月初五,这日子更让他心中有个疙瘩。”
“太后娘娘,听说……”梁首辅低头沉思片刻,慢慢抬头:“听说皇长子出生之日是五月初五子时初刻。”
“是。”胡太后点了点头:“唉,五月初五乃是大毒之日,又有天煞星之说,怨不得皇上多心。”
“可是,若皇长子并不是五月初五出生的呢?子时初刻,与五月初四的亥时末刻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谁又能分辩得这般清楚?如是那心怀鬼胎之人,买通了宫中女史,故意写个子时初刻呢?”说到此处,梁首辅的眼中有一种不容否认的坚定:“娘娘,即便皇长子是五月初五子时初刻出生,咱们要说他是五月初四亥时末刻生人,也不是没有办法,是不是?”
胡太后眼睛一亮:“梁大人果然高招!”
若长孙是五月初四那日出生,皇上的心病自然会好了一半,而另外一半则是与那已经下了诏狱的国师有关系,现在他身陷囹圄,肯定想要从大狱里出来,只要自己给他承诺,把捞他出狱做交换条件,让他反水说当年自己看错天象,那么皇上的心结就会全解了。
当年是有陆贵妃丛中作梗,而现在陆贵妃早已不复是当年的风光时刻,皇上此时身子也大不如前,总要考虑到江山社稷有人承继,如何还能坚持当年的错误?
“太后娘娘,更何况国师占卜不准。”
梁首辅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要想让皇上改变思想,需得双管齐下,而当年国师说有天煞星转世,必然会祸害苍生,国师那晚指认皇长子乃是天煞星,可是若皇长子真是天煞星,为何这二十年来,除了些小灾小难,大周还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说明国师当年的指认完全是错误的,不可相信。
胡太后的脸颊微红,频频点头:“梁大人说得没错,国师占卜不准,哀家的长孙怎么会是那天煞星转世呢,这么些年来不都是好好的吗?”
“问题是……”梁首辅压低了声音:“太后娘娘,皇长子殿下是谁寻回来的?可真正是当年被送出宫去的那位皇长子殿下?虽然现在形势紧急,可皇室的血脉却是不能混淆的。”
胡太后一惊:“莫非梁大人以为……”
确实,她的长孙是张国公府找回来的,谁也保不住张国公是不是随意从别的地方寻了个替身来?毕竟当年那小竹篮已经被送进金水河,里头放着的那个小小婴儿生还得可能性很小,张皇后作为母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神仙指点,可怎么正好就是神仙指点的方位便找到了那个人呢?
是不是张国公府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故意寻了一个人来说就是当年的皇长子呢?
“太后娘娘,皇长子殿下出生的时候,身上可有胎记?若是有那便好办了,看看那个寻来的人身上是不是有这个胎记便知,若是没有胎记,那可还要多方证实才是。”梁首辅沉声道:“想必娘娘也不会让皇室血统被混淆。”
即便他与张国公交好,梁首辅觉得自己还是得要弄清楚这位皇长子殿下的由来,总不能任凭着别人狸猫换太子,分明不是皇上的血脉却要硬塞进宫中,承继大统。
“胎记?”胡太后脸色稍霁,笑了起来:“胎记倒是有的,哀家自会去验证。”
二十年前,她抱着长孙看得仔细,右耳后有两颗米粒大的红痣,拼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彼时她看到这几颗红痣的时候,还颇为吃惊,人身上有胎记不是件奇怪的事,可这胎记长成这样却是难得一见,她总觉得自己这个长孙是有些来历的。
“太后娘娘,若是能证实皇长子殿下不是旁人假冒,老臣定然会尽力帮着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将皇长子殿下接回到宫中。”
胡太后缓缓点头:“甚好,甚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多谢梁大人能为大周社稷着想,一力承担这重任。”
“这本来是老臣该做的事情,太后娘娘何必这般客气。”
梁首辅站了起来,拱手道:“老臣就等着太后娘娘的消息了。”
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和煦的秋阳如流水一般照了进来,满地碎金跳跃,灿灿的刺着人的眼睛,胡太后看着梁首辅微微佝偻着背迈过大殿门槛,嘴角浮现起一丝笑容:“来,去请皇后过慈心殿来。”
第285章 连环计(一)
“母后; 那定然是我的孩子,我一看他就知道; 绝对错不了!”
张皇后有些激动,两颊绯红,双眼里露出了渴盼的光:“母后,你不也说懷瑾长得与我年轻时有七八分相像?若他不是我的孩儿; 为何能长得这样像?”
胡太后端着茶盏在手; 不住的转着茶盏盖子,盖子是乳胎白,上头绘着粉彩团花牡丹; 边缘有一圈磁金,看上去清淡优雅又透出些富贵。她的目光盯着茶盏盖子上的那朵团花; 没有说话; 眼前浮现出中秋月夜里的那个身影。
银灰色的长裳,俊美的脸庞,那看上去有几分熟悉的眉眼……是不是?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长孙?
皇室血统不能混淆; 哪怕这个时候急需一个比较好的王位继承人; 也绝不能让别家的人以次充好; 鱼虾便是鱼虾; 怎么能成龙?
“母亲; 我父兄绝不会骗我。”张皇后的眼中渐渐有泪; 一点点的泛滥。
“我也相信张国公。”胡太后叹息一声,她如何不知道张祁峰?自小便相互认识,一路看着走过来; 他的心路历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的张国公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送白玉手镯给她的张国公,昔日他真诚热情,可因着世事变迁,他变得世故狠辣,每做一件事情都与他自己的利益相关。
他真有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毕竟这与张氏一族的前途命运有关。
“若嫿,你不要着急,哀家也不是在说那不是你的孩子,只是咱们必须要确认一下。”胡太后揭开茶盏盖子,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你还记得他耳朵后边的三颗红痣吗?”
张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是,母后,现儿就将懷瑾召进宫来,咱们看看便知。”
“若嫿,莫要着急!你大张旗鼓召了怀瑾进宫,那些暗处的人会如何想?不如咱们在宫里办一次游宴,名义是为四公主贺生,召集京城的公子小姐们进宫,趁着那机会让你兄长将怀瑾带进来,咱们将他召至偏殿验看就知。”
上次中秋她们两人已经去了张国公府赏月,短时间内又出宫去张国公府,难免会让人猜测些什么,即便是许懷瑾真是皇长子,到时候免不得人家也会说这是她们精心布局,故意找人来冒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