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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在自家老爷与张祁峰交战激烈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想将自己的孩子牵扯进来,万一张祁峰那边下狠手,将昭然也列在追究对象里,那岂不是害了他!
“爹!”崔二郎抬头望着陆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得出来陆明是说真心话,并不是口头上推辞:“我……真的能继续呆在青山坳吗?”
“是的。”陆明点了点头:“你就呆到这里吧,呆到你喜欢的地方,我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再孤单也能忍,就算忍受不了,我还能来这里看你,是不是?”
“嗯。”崔二郎的眼圈忍不住红了,自己的亲爹也是个好人,自己真是幸运,这一辈子就没见过几个真正意义上的坏人。青山坳虽说有些人很讨厌,可毕竟还说不上坏,至少比他大伯二伯一家要好多了。
卢秀珍站在旁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陆明这人其实挺不错的。
他将崔二郎留在青山坳肯定有自己的意图吧,只是他暂时还不能明说罢了。卢秀珍盯着那肩并肩站着的一对父子,心中有些惆怅,要是陆明能过来帮兰先生,那该多好。
“这是咱们的私家事,别对外宣扬。”陆明对崔老实和崔大娘仔细叮嘱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向卢秀珍,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我想卢姑娘更不会和别人说的是不是?毕竟卢姑娘是个聪明人。”
卢秀珍淡然道:“这是你们的私家事,与我何干?”
第270章 拜师路(一)
从后院走到前院; 看着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投射在地上,甩了甩手,只觉全身有一种的喜悦与感动; 方才在后院里见着的一幕实在让卢秀珍觉得开心; 不管陆明的身份如何,父子离别多年最终能相见;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种幸福,就算是站在他门身边远远的看着; 依旧为他们觉得幸福。
卢秀珍勾起嘴唇; 微微一笑,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她与阿瑾; 应该也会有这重逢的一刻吧?望着地上斑驳跳跃的金色影子; 她不由得有几分惆怅,阿瑾去京城有五六日了,也没见有只言片语回来; 不知道他过得如何?
最主要的是; 胡三七说他可能不会回江州来了——可是六丫前日开始回兰府上工去了,听说兰先生还是在府中的。
那阿瑾去京城是作甚?为何兰先生回了江州他却不跟着回来呢?卢秀珍只觉里头有几分蹊跷; 似乎隔着一层迷雾; 让她怎么也看不清真相。
“卢姑娘。”
“啊?”卢秀珍抬头一看,就见李尚工拿着一支花走了过来,脸上有喜滋滋的神色:“你瞧瞧我们做的菡萏,如何?”
自从蝴蝶兰绢花大卖; 芝兰堂收了很多以后,李尚工他们更是干劲十足,众人决定要多做几种花样,不能单独就卖一种,上回他们做的牡丹被卢秀珍肯定了以后,众位尚工根据不同的牡丹品种进行揣摩,又做出了紫牡丹、黄牡丹、粉牡丹和白牡丹四本,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菡萏?”卢秀珍笑了起来,李尚工他们可真有的是精力,都在努力开发新产品呢。
毕竟芝兰堂经营得当他们就能分更多的银子,这可是利益相关,故此说经济刺激生产力,此言不虚。
她将李尚工手中的那枝菡萏拿了过来,转了转那长长的梗,很是讶异:“这荷花的杆子竟然能做得这般像!”
菡萏,其实就是荷花,文人雅士爱用这个词语来称呼,而换成乡里人,便觉得荷花更是顺口了。卢秀珍手中的这支荷花,且不提花有多么逼真,便是那根挑出花朵的梗子也是格外的像,让她觉得自己手中拿着的就是那荷花的长茎一般。
“不错,真是不错。”卢秀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微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菡萏,花之君子者也,想来肯定有一些风雅之士愿意见着自家一年四季都有菡萏盛开。”
李尚工惊讶的张大了嘴,没想到这位卢姑娘一开口就是这般好句子,简直是锦心绣口,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京城里的高门贵女,这倒也不足为奇,可她只是一个村姑出身,这份聪明劲儿真是无人能及。
卢秀珍见着李尚工那模样,忽然醒悟到自己有感而发的两句话把对方惊着了,赶紧笑了笑:“当时我想开芝兰堂的时候就去问了那位刘掌柜,关于花卉有哪些好句子,他给我写了好大一张纸,我瞧着那些句子新巧,很是有意思,故此就熟读记在心间了。”
“原来如此。”李尚工点了点头:“卢姑娘真是聪敏,能够将那些好的句子记住,到了适当时候拿出来用,真是难得。”
他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特别是卢姑娘是在乡间长大,这就更难得了。
卢秀珍抿嘴笑了笑:“不过是正好凑上了而已。”
她看了看手中的菡萏,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顾二贵。
她带着顾二贵回来,先将他送去与顾小圆见面,然后一直就忙着看崔二郎与陆明父子重逢,暂时将他忘在脑后,现在看到李尚工送过来的菡萏,忽然想起这码子事情来。
“李尚工,我有个不情之请,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她犹豫了一番,前世看小说里都写着古代这手艺人,一般都有严格的师徒传承,不会轻易收徒弟的,越是那些技术好的越保守,往往还立什么规矩,看家的本领传子不传女,就是怕这手艺泄露出去被人学了自己倒没饭吃。
她望了望李尚工,不知道他是不是介意收徒这档子事情。
“卢姑娘,有什么话不好说?”李尚工笑得和蔼:“即便为难,你也说来听听。”
卢秀珍想了想,决定不直接提拜师这事,毕竟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冲李尚工笑了笑:“李大叔,你可知道我们家来了个顾姑娘?”
李尚工点了点头:“知晓。”
那是一个瘦得让人心生怜悯的姑娘,模样生得极美,可额角却有一道长疤,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还是在帮着崔大娘干活,他一直有些疑惑,为何崔家忽然就这样心狠了,这般对待一个大病初愈的姑娘,只是碍着住在崔老实家,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个顾姑娘,实在可怜。”
卢秀珍叹了一口气,将顾小圆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听得李尚工不住的叹气捏拳头:“真真可恶,实在太可恶了!这顾姑娘遇着这样的恶少已是不幸,怎么还遇着这样的爹娘,难道不是他们亲生的么!”
“确确实实是亲生的,可是天下像李大叔这般明白事理的人又能有多少呢?”卢秀珍赶着给李尚工戴了一顶高帽子,说得他飘飘然,几乎快要上天,一只手拿着菡萏,一只手摸着胡须,微微颔首,满脸笑容。
“方才我回家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瘸腿的男人,也不知道李大叔你看到了没有。”卢秀珍叹着气道:“那便是顾姑娘的二哥,是她家里唯一关心她的人,因着他太维护这个妹子,顾家的大儿子和三儿子都对他有意见,又因着他腿有残疾不能挣钱养家,更被爹娘兄嫂嫌弃,早几日索性将他赶了出来,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这事其实并非如此,分明是卢秀珍让顾二贵与顾家决裂,可是卢秀珍觉得适当的时候便该打点感情牌,大肆渲染悲情让人产生一种同情弱小之心。李尚工是个心善的,若是她将顾二贵的身世说得很惨,李尚工肯定会被打动,然后自己提出要顾二贵拜师的事情,李尚工或许能点头答应。
“啊呀呀,这、这、这也真是……”李尚工果然很是生气,咬牙切齿,脸红到了耳朵根子那里:“虎毒不食子,他们这是想让顾二贵这个娃在外头饿死么?”
“可不是吗?顾二贵的腿不好走路已经够可怜的了,将他赶出去他能做什么养活自己呢?”卢秀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说要见他妹子最后一面,然后就……”
“啥啥啥?”李尚工的耳朵竖了起来:“这后生要干啥?可千万不能轻生啊!卢姑娘,你一定劝了他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见着李尚工这样子,卢秀珍暗自好笑,她摆了摆手:“李大叔,错了错了,顾二贵没说要轻生,他只是想出去找份事情做养活自己,可是他这身子有残疾,谁愿意要他呢?他这人有气节,不愿去沿街乞讨,我方才想来想去,给他想了条路子……”
李尚工热心得很,赶着问道:“什么路子?”
“我觉得他腿脚不方便,唯有手头上的功夫可以学学了,以前他在家里的时候和顾姑娘一道绣帕子纳鞋底,还做得不错,手不算笨。”卢秀珍小心翼翼的瞅了李尚工一眼,慢吞吞道:“故此,我想替他来向李大叔您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