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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看到士兵们神色间并无胜利的欣悦,往军医营帐里运送的伤员亦是不在少数。
许晟涵心情有些沉重的颔首答道:“此战役共歼敌约一万人,我方亡三千五百一十二人,伤四千八百七十六人,其中重伤二千九百四十七人。”皇月岚微微眯起眼,默默的在心里计算着许晟涵汇报的数字,虽然单纯的从最终人数来看此场战役是获胜的,但我方伤亡惨重,在人数方面丝毫没有优势可言。
“许将军,即刻将包括伤兵在内的所有士兵和将领召集起来,朕有话要说。”暗自思忖半晌内心有所决断的皇月岚淡淡的吩咐道,平静的神色里窥探不得她的真实想法。“是,微臣遵旨。”只当皇月岚是要训话或鼓舞士气,许晟涵没有多想,立即退下去执行她的命令。
半个时辰后,皇月岚缓步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俯视着下方黑压压的数万士兵,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后,调动内力提高音量确保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见她的话,慷慨激昂的壮烈陈词道:“诸位将士为国为民征战沙场,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你们是紫耀帝国的骄傲,朕以你们为荣!”
“现在朕要宣布本场战役唯一的处罚。”皇月岚打着手势示意或欢呼喝彩或宣誓效忠的士兵安静后,话锋颓然一转,语气透出些微的冷酷无情,眼角的余光瞥向站在身旁的许晟涵,“许将军,朕且问你,未经允许擅自离开战场的人该如何处置?”
“回皇上,杖责二十。”许晟涵虽然满眼的疑问,不知道皇月岚意欲何为,但仍是抱拳行礼如实作答。皇月岚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朕身为主帅却在本场战役里擅自离开战场,没有和将士们共进退,罪加一等,应领军棍四十,立即执行!许将军,你亲自动手!”
皇月岚踏前两步转身背对着士兵们,在他们惊愕的眼神和倒抽冷气的声音里单膝跪地,扬手命君云鹤将刑具递给许晟涵。傻愣僵立的许晟涵直到君云鹤将军棍塞到手里,才终于回过神来,劝阻制止的话尚未出口,便被皇月岚不容违抗的坚定眼神逼回,只得一言不发领命提起了仿佛突然重达千斤的军棍。
明白皇月岚执意受罚的决心,许晟涵下手时丝毫没留情面,明紫龙袍很快破裂成片片碎布条,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棍棒抡起和落下时呼啸着的尖锐风声,和撞击骨肉时沉闷的击打声,混杂成令人心颤的合音,久久回荡在军营的上空,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犹如沉重的脚步重重的踩踏着在场的每个人的心。
全场鸦雀无声,士兵们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仰视着在棍棒猛烈的击打下稳稳跪立、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呼的身影。皇月岚线条优美的背脊布满狰狞恐怖的血痕,印染着夕阳橙红的余晖,竟有种仿若浴火涅槃的凤凰般无人能及的凄美壮绝,一名勇于担当的真正王者由此诞生。
四十军棍杖毕,皇月岚推开许晟涵意欲搀扶的手,咬紧唇强忍着疼痛挣扎着站起身,威严不减的对高台下面看呆了的人群挥手致意,目送他们静默的散去。她的疼痛显然没有白挨,军队气势整体有了明显改变,相信假以时日,这支临时组建的良莠不齐的部队,将会成为紫耀帝国最精锐的虎狼之师。
“太乱来了。”一贯面无表情的君云鹤极其难得的流露出不满的情绪,不顾皇月岚的拒绝执意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无欲无情的眼眸暗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心瞄向她的后背。“皇上,要不要请清贵妃……”许晟涵担忧且恭敬的提议道,清贵妃的医术卓绝人尽皆知,有他在皇月岚的伤不会有大碍。
“朕没事,不要惊动他们。寻个军医看看便好。”皇月岚丝毫没有将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不等许晟涵说完便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她的伤势她自身是最清楚的,运功护住心脉筋骨后,伤的只不过是皮肉罢了,虽然看着严重,但其实的确是无碍的。
为避免爱人们担心,尤其是怕许煦峰得知此事后认为她受伤是因营救他而自责,皇月岚特意嘱咐许晟涵将当晚的议事地点由主帅营帐更改到将军营帐。但她有意的隐瞒架不住军营里人多嘴杂,议事刚刚开始不久,营帐门口侍卫的通报声就响了起来:“启禀皇上,清贵妃娘娘和煦贵妃娘娘求见!”
凌清风和许煦峰均不是不懂分寸的人,在她商议军国大事时罔顾礼仪执着的要求见她,必然是忧心至极所致,皇月岚亦非庸俗封建的寻常女子,心知他们不亲眼确认她的情况是不会安心离去的,便爽快的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提着药箱的凌清风和端着药碗的许煦峰顾不得给在座的将领行礼,径直疾步奔向主位的皇月岚。凌清风二话不说,直接用小刀割开她背部草草包扎的绷带,打开药箱专注于处理伤势的工作。许煦峰眼圈微红,狠狠的瞪了皇月岚几眼,在她安慰的温暖微笑里有点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帮凌清风打下手。
“许将军,继续。”任由两人忙前忙后的为她疗伤,皇月岚将目光投向因为顾忌不应当此时在场的凌清风和许煦峰而停止发言的许晟涵,催促道。“是,皇上。”许晟涵站出列,摆弄着沙盘里模拟士兵的小旗子,禀告道,“敌军所用阵势变化多端诡异莫测,我军半数以上的兵力皆折损于此。”
排兵布阵方面的书籍皇月岚在现代时曾有所涉猎,但相比较而言她对兵法更感兴趣,因此当初没有仔细研究。她略感懊恼的盯着沙盘看了半天也没琢磨出门道,只能希冀的抬头望向下方的将领,但包括许晟涵在内的所有人都垂着头努力的隐藏自己,生怕被她点名提问似的。
只能等霍云儿率领炮兵队赶到后用火药大开杀戒吗?皇月岚头疼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尽力思考着对策。“一字长蛇阵!”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像雷雨天划破乌云的闪电那般打破了尴尬凝重的气氛,将领们不约而同的长出口气,如释重负的将视线转向声源处,惊讶的发现插话的人居然是许煦峰。
许煦峰目光灼灼,漆黑眼眸里燃烧着的仿佛烈日般兴奋炙热的光辉是皇月岚从未见过的。“休要胡言乱语,此处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在皇月岚表态前许晟涵率先厉声呵斥,身为男子乱闯营帐打扰妻主议事已是不该,随意干涉军务未免太过逾矩,况且她压根儿不相信许煦峰真的懂得排兵布阵。
意识到自己多嘴多舌的插话有违礼教,许煦峰急忙跪地告罪。皇月岚深邃的紫眸里微光闪烁,满满的皆是兴味和鼓励,没有分毫责备和质疑,饶有兴致的追问:“哦?煦峰,你懂得排兵布阵?”许煦峰自信满满的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答道:“是,臣妾自幼便喜欢阅读此类书籍,对阵法略知一二。”
“那你来讲讲此阵。”递给许晟涵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皇月岚大方的给予他展示自己的机会。“一字长蛇阵是根据蛇的习性推演而来,阵型变化有三:击蛇首,尾动,卷;击蛇尾,首动,咬;蛇身横撞,首尾至,绞。阵法运转时犹如巨蟒出击,攻击凌厉,故而得名。”许煦峰大胆的侃侃而谈。
“破阵时着重于限制首尾的机动能力,其最佳方法是: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两个方阵协同作战控制首尾,同时重兵攻击蛇腹七寸,使其阵型散乱无序。攻破蛇身后,一字长蛇阵被分割成三块,各自为战无法配合,阵法威力大减。”许煦峰语毕,期待的望向皇月岚,像是向长辈讨要奖赏的孩童。
许久未曾见过许煦峰神采飞扬的模样,仿佛盛夏骄阳燃烧着恣意张扬的傲气,褪去脆弱无助后的他和山洞里绝望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皇月岚不由得怔然失神,半晌才忽然抚掌大笑,不吝赞扬:“说得好!不愧是许将军的长子,朕的煦贵妃!朕任命你为副将,协助许将军和朕破敌攻城,如何?”
“皇上,刀剑无眼,恐伤到煦贵妃娘娘的贵体。”“皇上,煦贵妃娘娘是男子,怎能上战场?这于理不合啊!”“皇上,自古以来后宫干政是大忌,战争岂能儿戏?”迂腐的老古董们当即跳出来谏言反对,所用的理由一个比一个尖锐刻薄,不知是真心为社稷着想,还是看不惯许煦峰横空出现抢夺功劳。
“正所谓举贤不避亲,煦贵妃有此才华,怎能因他是男儿身便埋没?尔等不能为朕分忧解难,还要阻止煦贵妃为朕出谋划策,是何居心?至于安全问题……朕的男人,由朕亲自保护,不劳各位费心,诸位将领还是将心思多用于破阵杀敌为妙!”
皇月岚的一番话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