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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的勇气,这得是多么酷厉的刑罚?
众人都注意着夏浔的厉声叱责时,一旁的人犯中,那半死不死的裘老婆子低低对唐赛儿说了两句什么,夏浔这边话音刚落,唐赛儿便越众而出,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呢,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稚美的颊上,便用童稚而响亮的声音道:“大老爷,我刚才看见苏婶婶抱着孩子在外面呢,为啥不叫苏婶婶来问问呢,林叔叔如果是妖匪,苏婶婶还能不知道吗?”
“欣晨也在这儿?”
被朱图阴冷的目光瞪得瑟缩了身子,恐惧地低下头去的徐泽亨突然抬起头来,目中放出惊喜的光芒。
这一刻,他眼里再无他物!
徐泽亨当初受刑不过坚不吐实,本是为了避免难以禁受的痛苦折磨,他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仅仅是承受不了那种痛苦。可是当他招供以后不再承受折磨,求生的欲望不免又占了上风。固然,他想死很难,这么重要的人证,看守的很严,如果他不肯进食、不肯用药,他怕招致锦衣卫更残酷的折磨。
可是潜意识里,未尝不是因为他还想活着,哪怕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只有生无可恋的人,才会一心求死,而徐泽亨心里放不下的人和事太多了,他牵挂着年迈的老父亲、牵挂着他可爱的妻子,牵挂着他年幼的儿子,他舍不得死。
“带徐苏氏!”
陈瑛一声令下,苏欣晨抱着儿子缓缓地走上堂来,徐泽亨一直被两个衙役用水木棍柱住身子,压得动弹不得,可他仍旧竭力扭转了头颅,向后面看去。
“相公!”
一见徐泽亨,苏欣晨便大哭起来,抱着儿子向他冲去,徐泽亨也拼命挣扎起来,身子一动,身上的患处绷裂,血水迅速渗透了白麻布的囚衣,可他浑然不觉,只是叫道妻子和儿子:“娘子!晨帆!娘子……”
苏欣晨一见丈夫,泪水顿时迷离了双眼,她忘形地冲向丈夫,却被两个衙役紧紧拦住,情急之下,苏欣晨终于想起了戴裕彬的叮嘱,忙嘶声大呼道:“相公,公公被官兵给杀了,奴家一路乞讨逃到京师,给你鸣冤告状!相公,你怎么这般糊涂,受刑不过,屈打成招,咱一家人还有活路么?”
朱图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咆哮道:“封她的嘴!封她的嘴!这不合规矩!”
苏欣晨不理,只是嘶声大叫:“相公,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和孩子怎么办!相公,堂上坐的是陈青天,你有冤要说、有冤要诉啊,相公,为了咱们一家人能堂堂正正地活着,为了我和孩子……”说到这里,那衙役才抓住她的手臂,封住了她的口。
陈瑛脸色一沉,那和善的假面已然撕下,他冷冷瞟了一眼脸色青紫、神色惊恐的朱图,沉声道:“朱大人,你今日只是旁证,若依着杨旭的反告,你还是诬告的嫌犯,本官堂上,岂能容你大声咆哮,你眼里还有本官么!”
朱图目眦欲裂,疯狂地吼道:“放屁!陈瑛!我知道你跟我锦衣卫一向不对付,你这是挟怨报复,你想替肖祖杰报仇,你故意整我,陈瑛!我要告你,我……”
他知道锦衣卫要输了,他们输就输在要对付的人如此难缠,偏偏没有拿到有力的证据。如果他们手中拿到几样物证的话,这案子就不是今天这副局面。可他们动手的时候,实未想到从他们还没去山东时起,夏浔就已叫人盯着他们,当夏浔还在湖州赈灾的时候,就已着手销毁证据了。
结果他们一俟得了口供,立即去蒲台抓人,本以为十拿九稳必获铁证的事,赶去看到的却只是一片白地。没有拿到得力的证据,却又不肯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误判了皇帝和陈瑛对此案的态度,犯了第二个错误,以致搞得如此被动。
陈瑛大怒,抓起惊堂木“啪”地一拍,咆哮道:“来人呐,把这咆哮公堂的朱图拿下,剥去官服待审!”
都察院与锦衣卫早就打出仇来了,只因这案子从一开始陈瑛就态度暧昧,手下才不敢有所表现,现在陈瑛表明了态度,那些都察院的差人哪还客气?冲上去就要锁拿朱图,朱图上堂自然是赤手空拳,可他此时已如得了失心疯一般,那莫名的恐惧迫得他只想发泄,哪肯束手就缚。
亏得堂上衙役众多,手中又持大棍、锁链,一连被踹倒了三个衙役,他们再把朱图扑倒在地上,强行脱了他的官服,将他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徐泽亨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心目中最可怖的恶魔被人剥去官服,押在当场,竟然也有束手待毙的一天,耳边又响起娘子刚刚撕心裂肺的呼喊,心中忽地涌生无穷的勇气,他突然像疯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只听“咔嚓”一声,牢牢抵在他膝弯间的那根水火棍竟然被他这一挺身给折断了,这得多大的力气?骇得那衙役持着半截断棍连退了三步。
徐泽亨嘶声大吼起来:“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草民是被锦衣卫屈打成招的,证词都是他们写好逼我背下来的,草民本是本份百姓,草民冤枉啊……”
徐泽亨胸中激荡,竭尽全力地一句话吼出去,“噗”地喷出一口血雾,仰面便倒!
第708章 刹那灵机
朱棣面前奏章一堆:
山东府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联名上奏,并附蒲台县的证词,说山东府勤于政事,早年间虽也有些白莲余孽,但是在洪武爷的时候经过严厉清剿,白莲教匪已销声匿迹,确乎多年不曾有所行迹。
青州府的奏章,说青州府在齐王爷和山东府三司分司的管理下,地方上政务清明,百姓们安居乐业,近年来还多次严厉打击不法之徒,市井间一片祥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境内一向安宁,彭家庄在地方上也从无不法行迹云云……
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薛禄上书陈情,说据他所知,那裘婆婆、唐赛儿确实是手段高明的戏子,在山东府内很有名,薛禄为父庆寿,还曾请这戏班子过府表演,甚受乡民欢迎,大家都知那是戏法儿,并无人视其如妖术邪法,也未见她们有装神弄鬼,蛊惑乡民之举止。
御使台多位御使上书,有人说案情大白于天下,朱图、陈郁南立即服毒自尽,其构陷辅国公之动机不明,恐有幕后元凶授意,请求皇上严查。
又有御使上奏,赤裸裸地指出,湖州知府常英林贪墨府库、鱼肉百姓,是被辅国公杨旭和都察院御使俞吉察办的,此前曾有人弹劾纪纲收受常英林贿赂,且与常英林是姻亲,因此构陷国公一案,纪纲有重大嫌疑,请求皇上彻查。
纪纲上书请罪,言疏于管理,致使手下胆大妄为,诬告国公,请求处治,同时自辩自己只是纳了常英林的表妹为妾,彼此关系一向疏远,并无亲密往来,更不曾收受贿赂,肯请皇上明查。都察院的奏报、大理寺和刑部的奏报、内阁大学士解缙的弹劾……
这些奏章有前两天送来的,有今天呈上的,每一份封奏后面都代表着一个人或者一股势力的倾向、意图和利益。
“徐泽亨病体虚弱,激忿高呼,吐血身亡,朱图、陈郁南见事机败露,当即败服自尽……”
朱棣轻轻叩着书案,忽然道:“朕喜欢看戏,尤其喜欢看神怪戏,三司会审这出戏,比那神怪戏还要精采,哈哈,哈哈……”
内侍大太监狗儿就站在他身后,朱棣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些奇怪,朕为什么没等三保回来,听到他的禀报,便勒令陈瑛迅速结案?”
狗儿欠了欠身,说道:“奴婢的确是糊涂的很!”
朱棣笑了笑,突然问道:“杨旭快到了吧?”
都察院三司会审已经有了结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来不及禀报皇上了,因此相关人等依旧押回原处,等着第二天禀报皇帝。今儿一早,陈瑛、薛品、吕端三人上殿,向皇帝复旨,陈述案情经过,并将审理结果奏上,于是仍然待在香林寺的夏浔便接到了圣旨,入宫见驾。
夏浔走过金水桥的时候,就见前边空地上锦衣卫和宫中太监呈雁翎状排列两旁,中间站定一人,气定神闲,乃是郑和。前边施刑的大汉拉起一匹白布,往空中奋力一扬,向下狠狠一掷,“嗵”地一声闷响,竟然是在施廷杖之刑。
夏浔怔了怔,举步走过去,只见那锦衣卫已经扒开白布,里边裹着的赫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