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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奎慢慢低下了头,他真的已是无话可说了。
“刘奎,你有什么?你告诉我,你有什么?”
沙宁的声音高亢起来:“论才华,天文地理、医卜星相、琴棋书画、诸子百家,你及得宁王万一?”
“论权势地位、人品相貌、富贵荣华,你及得宁王万一?”
“刘奎,我沙宁不傻,你对我多少有些怨尤,我是知道的,你因为我,而把家人安置在外,心中十分不快,我也是知道的。可是,你就只想着你,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我为你又付出了多少?我把一颗心都给了你,你就这般对我?!”
“我……我……”
刘奎的头快要埋到胸口了,还是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沙宁目盈泪光,低低地道:“你知不知道,我问你在做什么时,还在盼你回心转意。当时……只要你放下刀,回到我身边,这件事……我会当做永远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风又起,漫天黄叶,盘旋飞舞,经久不息。
刘家口关隘上,张玉握住夏浔的手,哈哈大笑道:“兄弟,你又立下奇功一件,哥哥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夏浔谦笑道:“小弟冲锋陷阵的本领,不及大哥万一,只好在旁门左道上下下功夫了。殿下什么时候会到?”
张玉道:“殿下领着数万大军呢,若是早早赶到这里,那就无法掩人耳目了,此刻殿下还在百里开外,你放心,我已派人去报知殿下,殿下必会以最快的速度率军赶来。”
说着,他四下张望了一眼,问道:“宁王妃呢,殿下若到了,应该会见见她。”
夏浔道:“她在山下镇上,张大哥先守住这刘家口,我去见见王妃。”
夏浔赶到山下,还未穿过胡杨树林进入小镇,就见地上有一道道深深的拖痕,将胡杨落叶犁开两边,露出了冻土的地面,隐隐还有一些血迹,仿佛是一条巨蟒在这林中疯狂地翻滚穿行过,夏浔立即提高了警觉,他按着刀小心地向前行走,拐过一棵大树,就见曾二牵着一匹马,正在林间立定。
夏浔松了口气,放开刀柄道:“曾二哥。”
曾二道:“娘娘已先行赶回大宁了,娘娘要我告诉足下,一切俱依前订,燕王殿下攻进大宁城的时候,就是宁王殿下履行约定的时候,告辞!”
曾二翻身上马,策骑疾驰而去,风裹着黄叶缤纷而下,夏浔微微眯起眼,正要转身往回走,目光不经意间从路旁一棵已经枯死掉的胡杨树上掠过,登时定在了那儿。
虬张怒曲的枝干上,悬挂着一具似是人形的东西,血肉模糊,糜烂难辨。
夏浔打了个寒噤,连忙紧紧衣领,急急向山上行去。
第310章 迅雷不及
大宁城的警戒近来更森严了,就连普通百姓都注意到了气氛的凝重。自从上次卫指挥朱鉴下令加强城池防御,并派了一队兵马常驻于宁王府外,将宁王府困得水泄不通之后,能够自由出入大宁城的就只剩下那位骄横刁蛮的宁王妃和她一班朵颜卫带出来的亲兵了。
这几天,朵颜三卫首领以及大宁都司辖下的一些小部落头人陆陆续续赶到大宁城,准备给宁王祝寿,大宁城的戒备就更加森严了。这些草原部落的头人、首领大都有朝廷封赏的官职,不过他们平时在部落内部、在与外交流时,仍然沿用自己习惯的称呼和身份,并不像正儿八经入仕做官的人一样对朝廷充满敬畏之心,行止举措也不大注意自己是朝廷官员。
眼下,宁王是落了翅的凤凰,大宁都司的官员们都和宁王尽量保持着距离,即便是宁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为了避嫌也只能找机会私下向他示意关怀,可这些部落头人们却不会有这种顾忌,他们按照草原人的习惯,越是在朋友落难的时候,越是应该体贴帮助,因为人家陷入困境而避见疏远的人不配做朋友,是要叫人鄙弃的,至于朝廷上的立场,他们从来没有这种觉悟。
这些头人首领赶到大宁,最少的也带了二三十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朱鉴虽然看过福余卫首领敖登格日勒写给宁王的那封暧昧难明的信,可他能发兵困住宁王府,在朝廷决定动用武力之前,他却不能触怒这些部落头人。事实上,在朝廷眼中,也没把这些赐了印信有了官身的部落首领真的当成自己的官吏,而是把他们视为不安份的民和半招安的匪,这样一种定位,轻易当然不愿意招惹他们,因此在明确朝廷意图之前,朱鉴可不愿意承担激起部落造反的罪名。
这样一来,朱鉴就只能抽调更多的兵力加强对这些人的看管,可他手头能够动用的兵也不多了,陈亨和刘真已经接到了他的密报,却还没有带兵过来,因为现在的防务重点不在关外,而在关内,燕王朱棣领着大军神出鬼没的在沿边打转转,各路边关将领都接到了曹国公李景隆的命令:严守关隘,以防朱棣趁虚而入。
陈亨和刘真不能把松亭关的兵都抽调离开,他们得安排好松亭关及其他各处关隘防务,才能赶来大宁坐镇。因此当各部头人、首领入驻大宁城的时候,朱鉴只能从城防武装中抽调更多兵马去守着他们,监视他们,至于城防倒不用过于担心,他在福余、泰宁、朵颜三卫的来路上,安排了许多探马,如果他们的部落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可以第一时间拘捕城中各部首领,再反过头来把兵增援到城头。
这样一来,城门的卫兵就相对要少了些,徐姜做为他的心腹,独自承担着南城的守卫,这就为燕王大军的突袭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燕王只比张玉晚了半个时辰赶到刘家口,立即马不停蹄,大军过关直扑刘家口,仍以张玉所部为先锋,片刻不停,那山下小镇的百姓都惊呆了,他们在这儿住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兵,直到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穿镇而过,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清楚这支队伍到底是谁的人马。
这一路下去,张玉大军掩了旗号只顾行军,路上也有一些游牧部落和汉民定居的村镇,眼见得大军经过,只道是朝廷兵马调动,却也无人以之为奇。先头部队将要赶到大宁城时,仍然故伎重施,令一些士兵乔装改扮,扮成牧民、农民先行赶到南城门,与早已被宁王府收买的徐姜取得联系,里应反合夺取城门。
等到朱鉴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城门口时,只见一里地外燕字大旗迎风招展,张玉率领燕王铁骑卷着尘土,好象一条长龙似的直向城门扑来,朱鉴没有来得及夺回城门,燕王的大军便破城而入了,就此与大宁卫的官兵展开了巷战。
朱鉴且战且退,当他退到大宁卫指挥使衙门口时,被一枝狼牙箭射中咽喉,当场毙命。燕王骑兵提前朱鉴的人头满城呐喊招降,一见指挥使已然战死,仍在街巷间混战的大宁卫官兵纷纷放下刀枪举手投降,大宁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了燕军手中。
从徐姜开城,燕军破门时起,宁王府便紧闭宫门,侍卫武士全部登上宫墙,持弓弩刀枪严阵以待,不管是大宁卫的官兵还是燕军的铁骑,只管在宫外激战,宁王府一概不理,始终袖手旁观,等到张玉初步控制了大宁城,浑身浴血赶到宁王府,报名求见时,宁王府仍旧是宫门紧闭,毫不理会。
张玉不觉有些纳罕,急忙叫人去找夏浔,夏浔此时正在带人接收大宁卫的军械库、辎重库、粮草器仗军服帐蓬以及户籍军册,张玉的人找到夏浔的时候,夏浔刚刚找到那整整一库房的花名册,夏浔如获至宝地对塞哈智道:“看紧了,千万看紧了,别的东西都不重要,唯有这一库房的名册,千万不要丢了一册,这些可是有大用的。”
就在这时,张玉派的人到了,夏浔听他说了情形,心中也有些纳罕:“不是早就说定的么,城破之日,就是宁王履行承诺之时,如今城已经破了,宁王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夏浔忙道:“好,咱们这就去去宁王府前见张玉将军。”
夏浔不放心地又叮属塞哈智:“老哈,你可给我看紧了,这一库房的书册,一本也不准遗失。”
塞哈智纳罕地道:“大人,这些破书有什么要紧的,难道比那军械甲仗还值钱?”
夏浔正色道:“那是自然,啊,忘了那封信了?我告诉你,这些书册,只要利用好了,那就是刀枪、就是火炮,就是殿下的神兵利器,知道吗,看紧了,你的脑袋可以丢,这些书册也不准丢了一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