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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只在一旁垂着头不语。虽然现在看起来就连一直反对他念书的大嫂都松了口,可是家中状况频出,刘裕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大哥一家继续供他读书。
张兰兰晓得刘裕的心思,道:“裕娃,你大哥说的是,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你个小娃娃家家的,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若是个读书的好料子,谁要埋没了你,嫂子第一个不答应。”
刘裕眼里含着泪,重重点头。
刘家父子吃完面,刘景说早上已经将活都做完了,这两天在城里是等东家结算工钱,并不需要去做活,要与张兰兰他们一起去刘裕的私塾。
刘景接过张兰兰手里的东西,一家人往私塾去。正午街上人并不多,张兰兰慢慢低头走着,跟在刘景后面。刘景一手牵着刘秀一手牵着刘裕,小儿子刘清拉着张兰兰的手,围着母亲眉飞色舞的说起他在城里这几个月的事。
私塾并不远,走过两条街,拐个弯就能瞧见。私塾门前种着两棵大槐树,整个院落一眼望去透着清幽雅致。
刘景显然来过私塾很多次,熟门熟路,带着家人进去。这会书院的学生们都用过午饭在各自的房间休息,私塾里静悄悄的。刘景叫刘裕带着儿子女儿去后院的小花园里玩,自己和张兰兰去拜访刘裕的恩师章槐先生。
原身并没有来过私塾,从前刘裕上学的事都是刘景一个人张罗的。
章先生这会在后院的小竹林旁喝茶,面前摊了本书。刘景夫妇恭恭敬敬的跟先生行礼,章先生年约六旬,是个风雅和气的老人,透着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刘景仔细询问了刘裕在私塾的情况。章先生极有耐心,一一回答。
“先生的意思,是说我家裕娃是个可造之才?”张兰兰问道。
章先生点头,道:“确实如此。刘裕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他若是再读上三四年书,别说童生了,我看就是秀才也考的上。只是这读书嘛,一看天赋,二看品性,刘裕天资虽高,但太急功近利,我一而再再二三的拦着他不要去考童生,他执意要考,落榜早在我意料之中。”
张兰兰道:“先生有所不知,这并非裕娃的错,而是我这个当嫂子的错。裕娃幼年没了双亲,是我们哥嫂将他拉扯长大,我们农家贫寒,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总觉着读书花的银子多,催着裕娃早早考个功名。裕娃懂事孝顺,体谅家中苦难,故而那般心急。如今先生亲口说裕娃是读书的材料,那我这个当嫂子的也就放心了,往后都依着先生的意思,我不会再擅作主张催促裕娃了。”
章槐对刘裕家中情况也略有耳闻,不过章先生也能理解刘裕嫂子的做法。毕竟供养一个读书人要花费许多银钱,章先生见过太多太多的人家为了省银子埋没了有才华的孩子,而刘裕这种贫寒农家,能供小叔子来念书已是相当难得,就算不想出银子,旁人也无法指责什么。
刘景与章先生攀谈一会,对张兰兰道:“兰妹,我不放心孩子们,你去瞧瞧,别叫孩子们淘气扰了私塾其他学生们的清净。”
张兰兰哦了一声,知道刘景这是找个借口要支开她,便往花园走去。
张兰兰出了章先生的小院,心里奇怪刘景为什么要支开她,便又折了回去,躲在一旁偷看。
只见刘景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估摸着有五六两,递给章先生,道:“先生,这是裕娃一年的束脩五两银子和一年的伙食一两银子,统共六两。”
章槐先生并不矫情,坦然收下银子。张兰兰瞧见这一幕,撇了撇嘴,心道原来刘景是背着自己给弟弟交学费啊。
在原身的记忆里,刘景说刘裕的束脩是每年三两银子,私塾包吃住,一年统共是三两,比真实情况少了一倍。不过想想原身那个脾气,若是知道刘裕的学费生活费是一年六两银子,那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总归这便宜丈夫没背着自己做什么坏事。只是……刘景既然在银子上瞒着张兰兰,虽然说是因为原身极品的缘故,但是看来这对夫妻的财务并不是那么透明。张兰兰决定,既然刘景瞒她银子的事,她也没必要把自己赚银子的事和盘托出。她有些银子傍身是好的,钱总比人可靠,男人嘛……张兰兰冷哼一声,前世的她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渣起来能成什么恶心样。
☆、第14章 两小无猜
张兰兰打定了主意,转身往花园去寻孩子们,沿途经过了书院的食堂,瞅见厨房门口蹲着个择菜的大婶。
张兰兰想起刘裕伙食费的事,便问那大婶道:“婶子,我家小叔在咱们私塾念书,请问咱们私塾的伙食如何平日都吃些什么?”
大婶抬头上下打量了张兰兰,见她一身粗布旧衣,一看就是乡下贫寒人家的农妇,便撇嘴道:“伙食如何那要看银子给多少啊,银子交的多,大鱼大肉什么都有,没钱那就只能吃糠喝稀了。”
张兰兰道:“每年一两银子的伙食费,能吃些啥?”
大婶白了她一眼,道:“一两银子一年能买点啥,每顿能啃个粗面窝窝头,配几颗腌黄豆。你不上街问问菜价肉价是多少,当我们这是你们乡下,想吃菜了野地里拔一把这的菜都是小贩挑进城卖的,贵着呢。”
每顿啃粗面窝窝头!张兰兰倒吸一口冷气,刘裕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这些怎么行!怪不得瞧着他一股子文弱书生的样,原来是营养不良害得!
张兰兰知道以前家中条件有限,刘景能凑出一年六两银子已经很不容易,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让刘裕吃的好一点了。可现在她张兰兰来了,她喜欢那几个孩子,怎么能叫他们连吃都吃不好
?
此时张兰兰怀里正揣着热乎乎的一百两银票,正愁没地方花呢!
“大婶,那请问如果要每天大鱼大肉的吃着,一年得花多少银子?”张兰兰问道。
大婶继续翻了个白眼,道:“一年五两能吃个差不多,十五两那就想吃鱼吃鱼,想吃肉吃肉。唉我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反正你也出不起。”
张兰兰冷哼一声,心道你就知道老娘出不起?
张兰兰不欲与个厨娘置气,转身往花园先去找孩子们。
私塾的花园并不多大,却很雅致,梅兰竹菊四君子俱全,看来章先生倒是个风雅的人。
远远的,张兰兰瞧见刘裕带着刘清在草地上捉蚱蜢玩,刘秀和一个没见过的半大男孩在一旁的亭子并肩蹲着。那小男孩约莫比刘秀大一岁岁,手里拿着个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张兰兰轻手轻脚的到刘秀背后,见那男孩在地上写了“刘秀”两个字,道:“你瞧,这就是你的名字,刘秀。”
刘秀双手托着下巴,盯着地上的字,道:“原来我的名字这样写,章凌哥哥真厉害!”
章凌嘿嘿一笑,小脸涨的通红,挠头道:“这……没什么的,你若是念书,也会写的。”
刘秀垂着头,声音有些失落,道:“我家里只有二叔念过书,爹爹认识点字,我不识字,也不会写。”
章凌偷偷瞄了眼刘秀的侧脸,见小姑娘撅着小嘴,睫毛忽闪忽闪的,一脸委屈,便拍着胸脯道:“秀秀妹妹别担心,我可以教你识字呀!来,你来写写试试。”
章凌将手里的木棍递给刘秀,刘秀照着章凌写的字,在地上歪歪扭扭的画了起来。
“……对,秀秀妹妹,就是这样!”章凌拍手叫好,“秀秀真是聪慧,第一次写就写这么好。当年我学写名字的时候,爷爷教了我两天我才会写!”
“真的吗!”刘秀得了夸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章凌,道:“章凌哥哥,你的名字怎么写?秀秀也想学。”
章凌接过木棍,在地上整整齐齐写下自己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念道:“章凌……秀秀你写写看。”
刘秀拿着木棍,一笔一画的慢慢写:“章凌哥哥,你看秀秀写的对吗?”
章凌点点头,鼓励道:“秀秀写的对,写的真好!”
张兰兰在一旁看的乐呵,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
“娘!”刘秀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过头一看,脸霎时通红通红,跟做了坏事被抓个正着似的,忙丢下木棍,跑到张兰兰身后。
“婶婶好。”章凌起身,对张兰兰作揖道,“我是刘裕的同窗好友,姓章名凌。”
章凌眉目清秀,眉眼里依稀有章槐先生的样儿,再加上他刚才提到他爷爷,张兰兰猜测章凌应该是章槐的孙子。
张兰兰见章凌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强要做出一副大人姿态,加上章凌生的儒雅俊秀,此时涨红了脸更显得好玩,便一时玩心大起,故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