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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在冰冷的地面回头,看一眼床上,再转过几圈把房间都大量了一下。窗边的书案上还有一支烧了半截的蜡烛。我低头再看,地上也残留着碗勺的碎片。弯弯吓得不轻,赶紧凭着她的大力将我一把抱起,担惊道:“划伤了,流血了!”
我抓着她的衣褶,问道:“他何时离开的?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们怎么不喊我起来!”
弯弯将我放到床上,也顾不得给我看脚上的伤,“我起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后来爹跟我说的,他天没亮就走了,留了一封信在堂屋里。我方才去你房里找你,看见没人,这才跑了过来。”
我崴着脚走回自己的房间,看到我平时临摹的《诗经》翻开着,正是到《蒹葭》那一页,上面写着四行字:
“蒹葭芊芊,在水一边。后会无期,此生难念。”
这是郭嘉的笔迹,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这诗我昨天默的时候,还是空白的,这显然是郭嘉昨晚或今早写的。他写“念”字的时候,有些涂改,我仔细看过去,发现本是一点一横,偏偏硬被他改成了一撇一捺。我手指抹过字迹,指尖还残留一点黑色,我赶忙翻过书页,从后面看这一点一横,心里默想,其实他本来想写的是个“恋”字?
蒹葭芊芊,在水一边。后会无期,此生难恋。
我猛地吸一口气,泪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打湿书页。
弯弯为我准备了热水,经过方才的大起大落,我才觉得自己身上有些难受,想要好好的沐浴一番。我解开衣带,零零星星的胭脂散落下来,呛得我难受。
光着身子拍了几下,看到胭脂洒得全身都是,也只能将就着入了水,拿毛巾擦拭。可是我擦几下,表面的脂粉擦没了,肌肤却还是掩映着斑驳的红色。我转身看后背,间或瞥见四五点痕迹,伸手抹了几下,擦不掉。
神经一下被绷紧起来,弯弯正要进来给我处理脚底的伤口,我急忙阻止道:“不要——不要进来!”
弯弯以为我还在生气郭嘉的不告而别,就先让我冷静一会儿。
我趴着浴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个郭嘉胆敢在我晕过去的时候大吃特吃我的豆腐,等我找到了他,一定要揍死他!
【韶光篇】
第7章 汝南豫州
我和弯弯在阳翟待了没几天也跟师傅道别离开了,师傅一时间没办法留住我们,就给了我们俩一人一小瓶药,要我们走之前喝下去。
谁知我和弯弯两个人还没走出颍川,在荒郊野外就突然得了恶疾。
那天早上我和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就大喊大叫:“你的脸!你的脸——”
我听了也是瞬间吓着,指着她:“弯弯……你的声音……”
怎么变男的了?
弯弯发觉不对劲,掐着嗓子又说了几句话,声音依旧粗得跟个男人。我也自顾自的伸手摸脸,滑滑的,并没有什么事。
弯弯大惊小怪的拉了衣领,低头看自己的胸口,还好,虽然不挺,但还是女人。
我也凑过去看一下,她立马就打了我,咆哮道,“看什么看,你最大!”
我悻悻的坐回原位,弯弯指着我脸道:“你的脸……毁了。”
等到了水边,我才看清自己的模样,差点没吓得滚到水里。我的一张花容月貌,瞬间变成了黑黝黝的芝麻饼。
并且这些芝麻还分布的很均匀,基本都集中在我的鼻子的和两颊。
我和弯弯两个人抱头痛哭。
这样一来,我们出行的方式就变成了丑丫头陪公子出游的场景。
到达颖阳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了,因为我与弯弯着实属于其貌不扬一类,所以一路既没有山贼劫财,也没强盗劫色,平平安安,风调雨顺。
但是这样的一帆风顺并非我和弯弯想要的,因为我憋着一身武功没处使,而弯弯也没见到什么厉害的英雄人物。以前在阳翟的时候,总听说什么天下大乱,现在出来走走,感觉国泰民安。
但是乱世是活生生的存在着,譬如我们坐在茶馆喝茶时,在旅店歇脚时,总听一些人在高谈阔论着各种各样的大事发生。
近来是曹操“设奇伏,昼夜会战,”大破黄巾党,收为己用,号“青州军”。
曹操是只潜力股,不懂郭嘉有没有投靠他。
我和弯弯在颖阳过了个年,两个人对着漫天飘雪各自写信给师傅,我先是啰啰嗦嗦将他大骂一通,然后一筹莫展的讲着近来的苦难遭遇,希望他能打马寄点钱给我们,看在弯弯的面子上也是好的。
后来得知弯弯写的大体意思跟我一样,只是骂他爹骂得更凶一点罢了。她硬说吃了那个药她胸都变小了,我鄙视她从来没发育良好。
弯弯不会扮公子哥,我起先让她想一下郭嘉的神情举止,她学了之后像东施效颦,我们果断放弃。
后来我想到一个好招,买了把扇子给她,要她一年四季,贴身不离。这样拿着扇子的弯弯,看起来还有点公子哥的模样。
新年一过,我和弯弯快马加鞭赶往江浙一带,弯弯想见孙坚真颜已经是我无法阻止的了。我也十分开心,因为进入江浙之际,我还能路过一下自己的老家,去看看我十三年未见的家人。
过了三月桃花开得正是浪漫,我和弯弯终于赶到了汝南豫州。豫州毕竟是大城市,我和弯弯两个人没有远见的把盘缠全都花在这里了。
这里住房贵,吃饭贵,所以等到我们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钱买马了。
我和弯弯被赶出客栈的时候,特别狼狈,尤其是弯弯,她身上那件丝绸料子的衣服还被掌柜拿去抵押没交的房费了。我看着心里平衡一点,难为我做丫鬟的,一直没穿到什么好的衣服。这下我们俩终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
我希望能在半路遇上什么可靠的公子哥,看我貌美如花就施舍了我一大把银子,弯弯鄙视说:“你看你现在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就是本公子也看不上你。”
我对着镜子狠狠打了两拳,以消心头之恨。
我和弯弯走在街头,看集市上有诸多遭受战乱之苦的游民,或者变成了乞丐,或者到处行窃,被当地衙门当街乱追。
我将弯弯拉过来一点,诡秘道:“不如我们来演个卖身葬主的戏吧!”
弯弯肯定不干:“为什么就不能我卖身葬奴呢?”
我打了下她脑袋,“你傻啊,你一个男人谁要?再说,哪有主子这么善待自己的奴才的?”
弯弯说不过我,只好应了这事。
说干就干,我们选了个独佳的地段,十字路来往的人流马车就能一眼看到。
大清早的时候,我饥肠辘辘的拖着挺尸的弯弯一直到路口,给她脸上的死人妆再补补好,然后拉过白布道:“你就当睡一觉,只要别打呼就行。”
弯弯白我一眼,还真睡了。
眼看着街上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出现,我赶忙把牌子什么的都放放好,抹了点口水在脸上当泪痕。
过往人流络绎不绝,我跪着地一直哭丧道:“求求哪位大爷……帮帮奴婢吧!”
这大街上女人颇少,男人什么的十个有八个好奇,驻足看我的情况,但等我抬头之际,他们都摇摇头,嘴里啧啧的走了。
我抹一把老泪,师傅你真是要逼我们走绝路了。
弯弯时不时微微动作问我:“你怎么还卖不出去啊……我早说了不行的,你长太丑了,没人——”
弯弯正啰嗦着,突然被我一掌拍了下,便赶忙噤声。
一位白衣公子哥路过,五官看似……有些拥挤的样子。我自认为郭嘉就算毁了容也比他好看,他实在太不称那一身白衣了。
他也不看我写的东西,折扇隔着弯弯跳起我的下颚,我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愈发失望的脸色。
我以为没戏,但看他低头一瞥,猥琐的笑了笑,说:“小丫头真是忠心耿耿,卖身葬主?”
我忙不迭的点头,顺着他的视线,才发现他一直盯着我的胸部看。
我缩了下身子,唯唯诺诺的问道:“公子愿意出二两银子买下奴婢吗?”
那公子又是极其猥琐的笑,笑得我全身发毛,他冷不防的出手偷袭我的胸口,我也是速速捂住,让他抓了个空,他倒一点也不尴尬,调戏道:“小丫头发育得真好,看来平日里你主子一定对你‘多加照顾’了……”
我听明白他的意思,生气道:“我跟我家公子是清白的,我只卖身不卖……”我发现自己根本不能自圆其说,委屈道,“不卖清白的……”
那公子哥又凑上来一点,继续调侃:“要不你就跟本公子回去,别管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主子了……本公子呢——”他拉过我的手将我搂入怀中,“一定会好好宠你的!”
我顿时扑在弯弯的身上,把弯弯压得丝毫没有防备,低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