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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这个小山村已经将近十个小时了,在这十个小时内,整个小山村已经发生脱胎换骨地变化。
在一个个用稻草扎成的枪靶面前,一群刚刚放下锄头的男人和女人,挥舞着手中粗制滥造的长枪和大刀,在其中一个村民的指挥下,正在练习刺杀和劈砍。虽然他们没有经过什么专业训练。更缺乏职业军队的配合。就连负责训练督导他们的张诚,也呆在临时指挥中心里面,但是他们却一个个神情专注。在用力吼叫声中,在挥汗如雨中,他们手中的长枪或大刀,一次次挥出,狠狠斩落在那些稻草人身上,发出哧哧的沉闷声响。
从这些人的身边走过,赵珺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一股股虽然微弱,但是却如此专注地杀气,正在这一次次刺杀与劈砍中,从村民的身上慢慢释放。
在村外的某一个角落,突然传来一阵排枪地声响,十几个手持枪枝的村民,趴在地上正在对着摆放在一百米外的枪靶努力练习射击,虽然子弹经常连枪靶都没有打中,虽然有些人打完一枪,还要在枪膛里重新填装火药,安装铅制的弹丸,就连他们的双手都被火药醺黑。但是他们仍然按照罗三炮的指导,练习得一丝不芶。
而一些村民更在用泥土,重新加固村子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修葺过的低矮石墙,在一些重要的位置,甚至插下了削尖的竹签。因为工作太过忙碌,没有参加临时作战会议的赵大瘟神,更坐在一批刚刚烧制出来地陶罐面前,往里面小心翼翼的填装火药,每填装好一个,就有人负责把它送运到村外,虽然不知道它们到底会放到哪里,但是可以想象得出来,这些武器在战斗开始后,一定会发挥出让马匪意想不到的效果。
现在与其说他们身处的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不如说是一台已经被发动,再没有为了任何退路,为了生存必须要和强敌决一死战的战争机器!
雷震伸手指着他们身边的房屋,道:“你看到了吗,不只是在老李的身上,在每一幢房屋里面,我都让瘟神放置了炸药。可是除了保护你的游击队,以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理由反对,所有的村民都认可了我的决定。”
“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地方。俗话说得好,破家值万贯,你以为他们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被炸成一堆废墟吗,你以为他们愿意自己失去家园,头顶再也没有瓦片为他们遮风挡雨吗?”
赵珺在摇头,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升斗小民,对家都会有着绝对的眷恋。看着那一幢幢破破烂烂,更安放了炸药的房屋,看着那一个个原来拿惯了锄头,现在却拿起了武器的村民,赵珺明白了雷震还没有说出来的话。
和“家”相比,更重要的,是人的命!如果连人都没有了,要家还有什么用?!
但是赵珺仍然忍不住道:“不就是一群土匪吗,就算没有这些村民的帮助,我想以我们手中可以动用的力量而论,又占据了地利优势,也不会比一群只能用乌合之众的土匪差了吧?虽然我不太懂军事,更不知道如何指挥战争,但是我认为,只要你们可以出其不意,对土匪发起突然攻击,就足够给他们一记无法承受的重创。根本没有必要使出这种玉石俱焚的战术吧?”
她还真是不懂军事,更不懂指挥战争啊!
雷震抬起了头,他望着头顶一抹如此飘渺,又是如此灵动无方的白云,看着它随着轻风,缓缓的向远方飘逸,雷震轻叹道:“你到现在还认为,我们要面对的,只是一批乌合之众的土匪吗?你对我的印象已经坏透了。师娘更因为我的决定而气得生生昏倒,如果不是必要,老李不想活了,让他找根绳子上吊去,我何苦再往他的身上绑炸药?”
嗅着风中送过来地潮湿气息,雷震轻声道:“日本情报部门执行部队实力比我们强,陈公博手下的上海保安部队实力比保护你的游击队强,张胡子带领的土匪实力当然要比这个小山村的村民强。如果说他们是强强联手的话。我们就是弱弱联手,如果我们想在这场敌人太强,我方太弱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就必须要无所不用其极,利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方法和手段削弱敌人,节节狙击,层层抵抗,把每一幢房屋,都变成敌人地坟墓,每一个村民都变成最悍不畏死的勇士。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至于什么仁义道德。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些东西,也只能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去违反!”
晚上的夜风徐徐吹拂,将丝丝清凉与舒爽传送到每一个周落,悄悄带走了一天的烦躁与浮热。在这样的好天气下,顶着头顶那轮圆圆的银月,就连蟋蟀此起彼伏的歌儿也显得动听起来,一群萤火虫更在空中左右盘旋飞舞,将它们身上那一缕缕淡淡的光彩,毫无保留的倾洒。
站在这样一片天与地之间,任谁地心情也会变得开朗起来,更不要说人逢喜事心情爽地张老大了。
在张老大的怀里。贴身放着十根金条,这笔钱已经足够他在这片穷山僻壤抢上二十年,更何况在他的怀里,还放着一封大大地,盖着上海市保安部队大印的委任书。只要他能攻下那个像鸡窝一样不堪一击,丢进去一颗石子都能让他们大惊小怪唧唧喳喳半天的小山村,无论死活的找到相片上的两个女人,他这个出身草莽,遇到官军围剿。就像是老鼠见到猫的张胡子张大哥,可就要摇身一变,成为地方保安团的团长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时来运转吧?
现在回想起那个招安了自己,亲手把十根金条和委任书交到他手中的男人,自以为天是老大他是老二的张胡子张大哥仍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张老大必须承认,他怕了,他真地怕了。他这一辈子,真的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就是在一天前,有一个男人单独走进了张老大的山寨。前来拜山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本来应该正处于一个男人心智、体能巅峰状态,可是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而他那又干又瘦的身体,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现在还吃不饱饭,导致营养摄入严重不足。
但是他的眼睛,看起来却像鹰!
“在下关兴节,现任上海保安部队情报科科长!”
张老大真的不知道上海保安部队情报科科长是一个多大的官,他更不明白,这里距离上海已经有两三百公里之远,这位上海保安部队情报科的科长干嘛要来拜会他这个小土匪头子,但是当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彼此对撞在一起,张老大却觉得双眼一阵刺痛!
上海保安部队情报科,不可能像藤原枫带领的部队一样,人手装备一支百式冲锋枪,但是在关兴节的手中,却掌握着比冲锋枪更强大的武器。
十根金条,整齐的摆放在铺了黑色丝绒的木盒中,黑与黄的对比看起来那样的鲜明,看着那一片金黄,那一片灿烂,也难怪张老大的双瞳在瞬间就猛然收缩,更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而这一切,当然没有逃过关兴节的观察。
“张老大,在我们正式谈生意前,我想请你先明白当前的局势,如果方便的话,请你派自己的兄弟,去周围看一看吧。”
关兴节没有转弯摸角,甚至没有浪费时间,他盯着张老大,沉声道:“你的这个山寨,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只要我一声令下,或者在半个小时里还没有完整无缺的出去,我的手下联同皇军特别行动部队,就会对这个山寨发起强攻。依我看,大当家你的这批兄弟,能挡住十分钟,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张老大被惊得霍然站起。而关兴节却找到一个张老大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椅子,大模大样的坐在了张老大的面前,他端起张老大面前的酒杯,不动声色地把里面的烈酒一饮而尽,然后淡然道:“如果你认为抓住我,可以逼着他们退兵的话,你不妨试试。”
张老大没有派人出去观望,他清楚的知道。像关兴节这样一个带着十根金条前来拜山的人,根本没有必要虚言恐吓。试问,肉包子打狗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做?他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可是就连他都无法和这个叫关兴节的男人对视,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张老大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抓起酒壶用平稳地动作,添了一杯酒的关兴节,突然抓起桌子上的尖刀。从盆子里挑出一块炖得喷香的猪肉。送到了关兴节的面前,沉声道:“请,请吃!”
关兴节真的张开嘴。咬住了刀尖上那块肉,用力咀嚼,张老大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他眯起了双眼,审视着道:“你就不怕,我干脆手往前一推,把你捅死了?要知道兔子还有三个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