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黎鸢见状,低头略作忖思,便驻足对他们附耳悄声道,“你们也跟其他人一样,暂且隐身吧,这么大喇喇地护着我,反而会惹来旁人注意。”
王锦一怔,憨笑着点头,“郡主说的是!是卑职们考虑不周!”言毕,对着王戎使个眼色,二人随后便装作漫不经心地遁入人群之中。
不过须臾间,黎鸢四顾周围,喧嚣街市上,便再也瞧不见他们的丝毫影踪,但她心里清楚,在某些个不知名的角落,有很多双眼睛一直在死死盯着她。
她不禁再次忧到,皇帝有如此诡秘强悍的侍从,端王他……该如何逃避,又该如何应对……
半晌,她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迈步行走在洛泉熟悉的街道上,像是踩进了一个易碎的梦境,不敢将脚落得太重,怕一蹴即醒,
再也没有哪一刻能像此时这般,清晰感触到物是人非的伤悲……
她却似已痛到了极致,走马观花地看着街景及来往人群,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麻木的笑意。
却在这时,黎鸢注意到,街头巷尾隔上那么一小段路程,就会有三五个人簇成一团,表情神秘地窃窃私语,仿佛正在热烈讨论着什么天大的稀罕事。
偶尔也会有几句飘进她的耳内。
“诶,确定是暴病身亡吗?”一脸兴奋地探询。
“丁府上下都这么说,那还有假?”信誓旦旦地答复。
“还听说宜春院的徐老鸨也莫名其妙失踪了。”神秘兮兮地爆料。
“是啊,而且更奇怪的是,一夜之间,堂子里的姑娘丫鬟们也跑了不少。”又有人加入附和。
“呀,这可真蹊跷。”想不通症结的困惑声。
“谁说不是呢?”抚掌感叹,“这下洛泉两霸,只剩一霸了。”
“嘘,小声点,不定有什么猫腻呢。”心有余悸地看看四周,“那丁老爷绰号九头狐,虽办着丧事,保不齐会从棺材里突然跳出来,再害人。”
这话把诸人立时骇得都住了口,一时间面面相觑,待反应过来,依旧是强绷着脸,想笑又不敢笑。
黎鸢心底一黯,那些人话中的某个字眼,深深触痛了她。
宜春院,虽解脱了许多可怜人,可咫尺相望的醉月楼,仍旧关着无数同病相怜的姑娘。
而那普天之下,又有多少妙龄佳人,拘囿在勾栏院中,虚耗青春,任人践踏?
纵使都出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茫茫尘世,无处不苦,又去哪里觅一个良人,寻一处乐园,相伴一生?
纵使此生侥幸如意,匹配得佳偶天成,过得逍遥无忧,一世不离,也不过短短几十载,辗转即散,一口气不来,到何处安身立命?
纵使一口气来生续上,照旧是尘世苦楚,满目疮痍……
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越想越灰心,待到抬头一望,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已走到了自己原来家的巷子口。
再往前行几步,便是黎府,便是安和堂,便是她的家……
黎鸢呆望着前方。
那熟悉的红墙绿瓦,那从小玩耍到大的弄堂,甚至,那门口光滑如镜的垫脚石,及那两方雄赳气昂的石狮子,都一起涌入她的眼底,猝不及防……
面前的一切,瞬间从清晰到模糊,她的呼吸已有些发窒,心痛得像是被刀剜,而身侧的指尖早已颤个不停……
许久,她终于迈开了脚步,任凭不听使唤的双腿,走了个歪歪斜斜地轨迹……
她终是来到了家门口,尽管已不是她的家,尽管爹娘已不再里头等候,尽管房屋早已换了主人……
或许,她只是想再抚摩一下门口的那两头石狮子,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
拍拍它的头,揪一揪它脖颈处的鬃毛,挠一挠它的眉心,附耳悄悄说一句,“好好看家护院咯……保佑爹娘和鸢儿平安咯……”
可是,现下的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微微一叹,对着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却又深入骨髓的一切,绽开了个带泪的
笑容,心底默默念叨了一句,“爹娘,我回来了……我看你们来了……我已为你们报了一半的仇……还有一半,我誓死会报……你们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良久,她抬袖猛地擦了擦眼泪,昂首向那门口张挂的大牌匾望去,想要看一看,如今这宅院,已归了谁家所有。
她瞬间瞪大了双眸,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那牌匾上黑底红漆,写得分外清楚,“黎府”二字,与从前一般无二。
她忙掀起罩面的白纱,使劲揉了揉眼,再次定睛看去,依旧是“黎府”二字,高悬在门庭上方。
她张了张口,不知呢喃了句什么,茫然地望了望左右,两旁门柱上都是新刷的漆。
鲜翠的颜色,冲击着她的视线,让她眩晕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又是一场梦?”
她张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当一阵痛意袭来,她才知,不是梦,是现实。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低喃道,“不过是另一户姓黎的人家罢了,不过是凑巧罢了。”
话虽如此说,她还是留连不舍,最终鼓起了勇气,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会儿,门吱呀打开,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面目和善的老叟。
“姑娘,你找谁?”老叟慈声问道。
黎鸢怔了怔神,柔声道,“老人家,这府宅的主人,是姓黎?”
那老叟一愣,点头道,“是啊,你看那门上的牌匾,写着黎府俩字呢。”
黎鸢莫名紧张起来,下意识攥起了双手,“能否请教一下,这府中主人的尊讳?”
那老头呵呵一笑,问了声,“你是外地人吧?”
还未等黎鸢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叙说起来,“这宅子的主人,是洛泉最有名的大夫,名叫黎钟岫……”
“什么?”黎鸢尖叫一声,打断了那老叟的话,他被吓得一个愣怔,呆望向黎鸢。
黎鸢此刻也顾不得礼节,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急急追问,“他在哪里?他在那里?”
“谁?”那老叟被问得发懵,茫然地看着黎鸢的脸,须臾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黎大夫?”
黎鸢已有些眩晕,说不出话来,只不迭地点头,泪簌簌而落。
“唉……你这姑娘,真性急,不等我把话说完。”老叟无奈叹道,“黎大夫连同黎夫人,几年前就去世了,唉……好人不长命,他们遭了横祸,只留下个独生女,也被坏人掳走,迫害致死了。”
黎鸢的心,此刻似被拧了个七缠八绕,又突地一下放开,剧痛难忍……
她兀地松开扯着那老叟衣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似乎那里再不摁住,就会裂得粉碎。
那老叟疑惑地望着她,但遮着朦胧的面纱,看不清里头佳人的面容。
半晌他温声道,“姑娘是认识我家主人吗?”
黎鸢抬眸重望向他,不知如何回答。
良久,似乎头脑清醒了些,她苦笑一声,问道,“这宅院,主人既已殁去,怎么还劳你看守?而且……那仇家怎么肯归还……”
“说的是呢。”老叟笑道,“这府邸,全赖我家小姐的一个旧日朋友,在两年前给赎买回来的,并按照从前的布置给拾掇干净,让老奴在此守着。”
黎鸢讶异,心底一动,问道,“那好心的朋友,姓什么叫什么?”
“姓什么还真不知道。”老叟摇了摇头,“不过他自号绰鹏公子,老奴便尊称他为公子。”
黎鸢霎时捂住了口,却仍抑不住唇角的颤抖,眸底的殇意浓到极致。
那老叟忙上前一步,慈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见黎鸢不做声,只是肩头微微抖动,知晓她是在哭,奇道,“姑娘,你认识我家主人么?或许……是远道而来的亲戚?”
黎鸢摇了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好垂眸捧着脸,让泪从指缝中尽情流逝。
八月初秋,暖意融融,她却周身发起颤来。
那老叟见状,心中不忍,叹了口气,“孩子……进来说话吧,别在风口里,伤了身子。”说着,就将黎鸢拉进了门槛,随后合上了大门。
他在前面走,黎鸢在后面紧跟。
纵使是闭着眼,她依旧能记清这房中的每一处布置。
哪里安放着何物,哪里发生过怎样的趣事……
走着走着,她耳畔仿佛回响起当年的欢声笑语,眼前浮现出一幕幕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温馨场景……
爹娘对她说的那些宠溺的话,荡漾在每一个角落。
“等鸢儿长大了,会是个女神医。”娘的夸赞声。
“是啊,到时候,安和堂的重担,就全压在神医的肩上喽。”爹爹的戏谑声。
“那爹娘你们去了哪里?”她小脸上全是疑惑,眸底流溢着天真,“不管鸢儿和安和堂了吗?”
“哈哈。”爹娘对视一眼,慈声笑道,“我们变成了两把不中用的老骨头,该入土了。”
“不会的!”清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