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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她走得近些,他虽背着身,面向湖面,却仍能感应到背后之人是谁,轻笑道,“姑娘家做事真磨蹭,孤王已在此等你等了好久。”
黎鸢一笑,长睫一闪,转头望了望四周,明知故问道,“王爷是在与奴家说话吗?”
端王爷转过身来,微侧着肩,神情似笑非笑,“你觉得除了你,还有别人能让孤王有如此耐性,在这里驻足等待吗?”
黎鸢轻呵一声,敛眉垂眸,福身见礼,“多谢王爷垂爱,奴家惶恐之至。”
端王看她如此,哈哈一笑,略抬了抬手,缱绻道,“不必拘礼,上来陪孤说几句话吧。”
黎鸢颔首,轻足移步上前,同倚玉栏,却一眼瞥见他手中仍端着一酒杯,内盛碧光粼粼的酒液,不由笑问,“王爷,还未能放下这杯中之酒么?”
端王一笑,摇摇酒杯,“杯中之酒是放下了,然而这盛酒之杯一时半会还放不下它。”
黎鸢一怔,正待细细品味他话中之意,他却转头直视黎鸢,语气玩味,“你不觉得,握着酒杯醉生梦死的我,比较与世无争么?”
黎鸢看着他眸中滑过一抹伤感,话中意有所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顿了顿,笑道,“只要王爷心中放下了酒与杯,手上放与不放,都无关紧要了。”
端王叹了口气,“只怕心中放下容易,手上放下却甚难。”
此话含义颇多,黎鸢心中千头万绪,一时难以理清,只见他斜睨酒杯,眼中含殇,无尽的失意氤氲而起,她的心情也不禁随之一沉,轻叹了口气。
闻此声他转眸看向她,神情略有不解,笑问,“你又因何叹息?”
黎鸢垂下眼帘,怅惘一笑,“既分不了你的忧愁,那便陪你长叹一声,也许能呵走一些你心中的惆怅。”
端王听了这话,立时怔然,片刻无语,只呆呆地望着她,眸光复杂而疑惑。
她亦不躲闪,落落大方地冲他微笑,眼底一片清明澄澈……
120攻心为上(4)
霎那间,这碧湖之侧,有清风拂面,有莲荷幽香,还有二人心意相通所起的万物静谧之感。
炎炎夏日,焦躁蝉鸣,听着她幽淡静悟、直指人心的话语,看着那双黑白分明、清湖潋滟的凤眸,他浮躁落寞的心兀地安适,回顾烟云浮华的人世,只想淡然一笑。
端王一向荒凉寂寥的心田,竟也就此照进了几缕温煦日光,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仿佛有股神奇的力量,强大而坚韧,寥寥几语,就能使他一瞬沉静。
就在这时,他手中之杯,因无意间倾斜过甚,而汩汩流液。
顿时,他灰色的锻袍上,一片浸湿,待到察觉时,杯中之酒,已抛洒过半。
黎鸢“哎呀”一声,忙从袖中掏出绢子,欲为他擦拭。
他扶正酒杯,道声不妨事,扯了扯袍子,笑道,“日光甚毒,晒一晒,须臾即干。”
黎鸢见他如此说,抿唇一笑,就要收回锦帕。
端王一眼触及她的笑靥,登时怔了一怔,眼底滑过一抹狡黠,改口道,“还是借你帕子一用罢,孤王这个样子毕竟有失颜面。”说着便伸出手去,欲抢帕子。
黎鸢一愣,忙递了给他,正暗自笑他反复无常,却瞥见他眼神闪烁,似诡计得中一般,一时心底不解。
说时迟那时快,端王迅速反手将那锦帕丢入酒杯之中,一眨眼间,便泡得湿透。
“王爷!”黎鸢惊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她入怀,端着酒杯的那只手,紧勒住她的腰腹,另一只手捞起帕子,向她脸颊揩去。
黎鸢躲闪不及,也挣不开他强健的臂弯和准确有力的大手,片刻间,脸上的角角落落都被湿帕拭了个干干净净。
锦帕所过之处,晦暗的脸色,一抹而净,象牙白般的肌肤娇嫩滑腻,吹弹得破,光彩照人。
“果真是颠倒众生的美人儿……比那一池幽莲更富风姿……”他停下手,怔住了神,唇齿间呢哝一句,眸底却无丝毫的轻薄之意,话语中亦含着显而易见的真诚。
黎鸢却羞不自胜,挣扎着夺帕而逃,恨不得会些飞天遁地之术,让背影也能立时遮掩。
端王爷伫立在碧湖玉栏之侧,良久未能挪身,呆望着她身影消失处的那一片花荫,不动不语,眸底有笑意反复流转,含着温柔。
无疑,她是美的,美到极致,纵使惊鸿一瞥,也足以撼动人心,令人过目不忘。
然而,今时今日,于他而言,这美,却不是令人垂涎欲滴,生起男女之情,想要据为己有的那一种,而是,令他赏心悦目的同时,心底升起了几分敬意,如同那隔水的莲荷,对望致意,却不忍攀折。
何况,他既不愿、亦不能去折……
121波澜骤起(1)(二更)
黎鸢一路掩面疾奔,待迈进医馆大门,方长舒了一口气,匆忙进得后院,却不料迎面碰见谭忆。
谭忆见她气喘吁吁,面色绯红,且脸颊之上,遮颜膏消失殆尽,不由大惊,问道,“师弟,你怎么了?你脸上的那……怎么不见了?”
黎鸢不知如何回答,嗫嚅几句,未说出个所以然来,急得掩面进了自己的房间,谭忆眸底疑惑更甚,忙也跟了进来。
黎鸢重新梳洗完毕,将那药膏从抽屉中拿出,坐在梳妆镜前,再次细细地涂到脸上。
谭忆静静地看她做这一系列的动作,神情思忖,阴晴不定。
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疑问,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道,“师弟,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要用你的美色去引诱显贵,然后再去复仇?”
黎鸢身子一僵,轻拍脸庞的手顿时停滞,眼神也随之黯了下来,却只是一瞬,她便重望向镜中的自己,继续涂抹,不置可否。
谭忆忍不住再问,语气激动起来,“师弟,你如今对我不理不睬,到底什么道理?你还拿我当师兄吗?纵使……”他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纵使我配不上你,你也不必如此冷淡吧?我们毕竟还有同门之谊。”说到最后,他的声调有些颤抖。
黎鸢的心口亦随着他这话堵成一团,她有些费力地深吸了几口气,转头望向谭忆,“小忆哥,我……我没对你不理不睬,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要你开心。”
“开心?”谭忆苦笑一声,神情怆然,“你觉得,我这辈子,还能开心起来吗?”
“小忆哥……你别这样……”黎鸢垂下眼帘,长睫合了合,那置于桌上的手指不自觉地缩起,紧握成拳。
谭忆定了定神,抬眸向她,“要我开心很简单,只要你快快乐乐的,我便诸事无忧,即使……”最后几个字,他未能说出口。
黎鸢即刻懂得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很快乐,你放心就好,不必整日为我操心。”
“那……”谭忆见她如此,却仍掩不住心头疑虑,追问道,“你如今在傅府的时辰,愈来愈拖延,你……是不是另有图谋?”见她目光一躲闪,他索性将话挑明,“你别瞒我,我能感觉得出,你是不是要靠美色来接近权贵?”
黎鸢想要避开这个话题,眸色游移间,余光仍能感受到他的焦灼,索性心一横,回视着他的眼眸,斩钉截铁地回答,“是!我是要设法接近权贵,取得必需的身份地位,来报那血海深仇。”
随着这话的说出,她素来清明的眼眸,兀地燃起一簇仇恨的火焰,将整个脸庞都映得罂粟花般冷艳……
122波澜骤起(2)
谭忆看得真切,不由心头一痛,下意识伸手,想要握住她的臂弯,然而终究还是停滞在了半空中,良久颓然落下。
他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半晌,语气坚决而恳求,“师弟,我来替你报仇,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在医馆好好地生活,好不好?别去攀附那些人,别去做那些会毁了你的事情,好不好?”
“你去替我?”黎鸢一怔,望他一眼,眸光思虑,须臾低头苦笑,“怎么替?”
谭忆略一思忖,双拳握起,话中带有狠意,“我去洛泉,寻机杀了那丁万琮。”
“然后呢?”黎鸢追问,却不待谭忆回答,便薄唇一勾,笑意凄婉,“杀了他后,你就会被官府捉拿,以谋害人命之罪,判个秋后斩立决,或者……”她顿了顿,声音发颤,“你还未能近得他身,就已被他身旁的走狗们擒获,折磨得死去活来……”
谭忆心中一急,不愿细听,冲口而出地打断她的话,“即使被他们折磨,即使秋后问斩,也比看着你自己在外艰难筹划、羊入虎口的好。”
黎鸢冷笑一声,“你可以这样想,师傅呢?他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忍心让他老年丧子?或是整日里担惊受怕吗?”
见她提到爹爹,谭忆顿时张口结舌,胸口起伏间,一张脸被激得通红。
黎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