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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这个丫头,身怀深藏不露的异术,否则怎能逃得过那药性猛烈的蒙汗药?
看着她眉眼如画,一脸从容的美貌娇颜,在晨曦下,恍若仙子,方力惶然心惊,莫非她不是人,乃是女鬼化身,才会如此蹊跷地现身,又如此诡异地将他夫妇二人送至牢狱?
未及细想,他便战栗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也不敢回头去望。
68将计就计(2)
他们夫妇二人又如何能知晓,蒙汗药这类小把戏蒙混得了普通人,又怎能骗得过她?
昔日父亲让她尝遍百草,嗅尽千毒,已练就了她仅需一赏色香味,便足以识别来物详情的本领,之前她给小蝶所下之药,正是蒙汗药的雏形:曼陀罗。
行家碰头,骗局,焉能不破?
更何况,口中喝酒,唇角吐酒,乃是宜春院众女一大拿手绝活,不掌握此技能,便决不可挂牌迎客。
右手擎杯仰脖倒,左手轻掩俏唇角。
玉液丝丝顺肘滑,琼浆杯杯袖里抛。
欢场难有真情在,无须借酒将愁烧。
任尔万酌千盏碰,我自逢场作戏高。
这吐酒口诀,不仅刻在她心底,私下里,亦不知演练过多少回数,早已做的天衣无缝,不露痕迹。
而恰巧那鲁四娘坐在黎鸢的右侧,夜色又极黯,只看见她大口喝水,未瞧见她左袖润湿。于是才聪明反被聪明误,着了她将计就计的道。
此时随行马车也被士兵们牵走做了案件证物,这一切瞬间尘埃落定。
官兵们打起了百倍的精神,脸上染着欢喜的神色。开始目光炯炯地依次放行接下来的车辆百姓。
但为首的士兵却依旧纠缠着黎鸢,将之带到城墙边一处盘问,虽然并不准备让她来分享捉获大盗的奖赏,却仍没有让她离去的意思。
“姑娘,你和他们有什么渊源?又是如何识破他们的?”那人问道,眸子紧盯着黎鸢吹弹得破的脸庞,眼底现出痴迷之色。
黎鸢陪着小心,笑了一笑,语气谦恭,“奴家在路上行走,却莫名被他们打晕了,强掳到车内。虽然后来逐渐清醒,但为了自保,便一直装着昏迷,途中偷听到他们的悄悄话,才知鲁四娘的底细。”
她抬眸一望,神色楚楚可怜,“若不是蒙各位大人相救,奴家这一生就全毁了。”说着,抬手轻拭眼角,整个人儿娇弱如雨中之花瓣,令人爱怜顿生。
那士兵哪经得起美人如此撩拨,心早已化成一池春水,手足无措,恨不得亲手为她拭泪,忙不迭地说,“姑娘,别哭……这……这不都已过去了吗?姑娘命好造化大……家住在哪里?我派人将你送回家中,你看好不好?”声音之温柔,实难想象出自于一个兵将之口。
一听此话,黎鸢心底悚然一惊,忙摆手道,“不用劳烦大人,奴家寻亲而来,自去便是。”
那士兵正依依不舍,却听得城墙上有呼叫声,抬头一望,是另一名守城兵,在挥舞着一张画像唤他。
他有些不耐烦,急急吼道,“什么事?”
那人喊道,“宋大哥,这是上头新派下的寻人画像,要我们即刻黏贴在城门口,挨个察看过往行人。”
“寻人画像?”他微皱眉头,没好气地搭腔,“寻个人还劳烦到我们头上了,什么世道!”又抬头嚷道,“寻什么人?是哪位大人派下来的?”
“我刚领回来,你快上来看看吧,赶紧贴下去,一句话说不清楚,是个女子,既叫幽若,又叫黎鸢的。”那墙上之人继续叫道,说完又喜滋滋地补充一句,“寻到了,主顾重重有赏。”
69将计就计(3)(二更)
他听了神色无奈,对黎鸢一笑,温声道,“催命鬼似的,我先上去看看,你在此候着,等我拿了那画像马上下来,再安排你的事情。”说着便疾奔而去。
黎鸢藏于袖中的手心,早已粘湿一片,指尖亦轻颤不已,一颗心砰砰直跳,绝望至极,这丁府兴师动众,竟如此迅速地将告示贴到京城来,看来真是要打算将她置于死地了。
此时见他远去,哪里还会等他回来,拔腿就跑,如同后面跟着索命无常一般。
她身形本就十分敏捷,又加习舞一年,更是轻如飞絮,现下恢复了些体力,一转眼便遁入小巷,没了影踪。
待到那士兵拿了画像,急冲冲回来,空对着杳无人影的城墙一隅,和画着黎鸢模样的图纸,气得团团打转,懊悔不已。
天已大亮,玫瑰色的晨曦,将初升的朝阳淡淡拢住,使它向天地间,散出明亮而又柔和的光芒。
而昼起夜伏的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大街小巷稀稀拉拉地,逐渐有了过往人影。
黎鸢虽是慌不择路,见巷就钻,但亦没敢去那繁华之所。
她曲里拐弯地狂奔了无数个简陋的小胡同,直到气力不支,才无奈地停了下来,恰巧重重跌坐在一个柴门前。
喘息良久,她抬头望了望四周境况,处处蓬门荜户,显然是穷苦百姓集居之处。
有不知名的花草,迎着晨曦摇曳生姿;偶尔还能听见,不知谁家传来的鸡鸣狗吠声,为这个寂静的清晨,添了些自然的喧闹。……
黎鸢怔望着四周,手却依旧抚着胸口,似乎要将快要蹦出胸腔的那颗心,安抚住,“没有人追来……我的命还在……此刻,我还是自由的……”
一滴泪从眼角渗出,不知是喜是悲,它滚落在脸颊上,泛着苍凉的光。
经过将近一天一夜的奔命折腾,她像是就要支撑不住,眼中失去神采,脸色苍白无华,她用舌尖舔了舔已经微裂的嘴唇,喃喃说了句,“水……”
一阵眩晕袭来,她倒了下去,朦胧中听见,身后的柴门吱吱呀呀地打开,而自己被一个颤巍巍的手扶了起来,接着耳畔传来一声轻叹,再后来,眩晕更甚,终于不省人事……
等她再度有了知觉,顿感唇边一丝清凉甘甜,汩汩地滑入喉间。
“水……”她心下欢喜,急急地吮吸,直到那解渴的舒畅,传遍了四肢百骸,才止住了口,满足地抿了抿嘴,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沟壑的脸,粗糙黝黑如蛇皮,却处处刻着和蔼,浑浊的眼里溢满了沧桑之色。
“老奶奶……”黎鸢只张了张口,没能叫出声来。
“孩子,你醒了?”老婆婆慈声问道,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脑门也不热了。”
那厚实而又有些剌人的手掌覆上她时,黎鸢怔了怔,抬眼望向屋内的摆设,补丁层叠的蚊帐,简陋至极的桌椅,四壁空空的泥墙,还有一张贴在墙上的观音画像。
“老奶奶,这……是哪里?”黎鸢凝目向她,怯怯问道。
“放心吧,孩子,这是我家。“老婆婆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只有老婆子一个人过活,不会有人追来。”
黎鸢心底悚然一惊,脸上变色,“你……你怎地知道有人追我?”
70太美是祸(1)
“呵呵……”老婆婆见她如此反应,温和地笑了笑,赶忙安慰,“孩子,别怕。老婆子这么大年纪,自然见过世面,你看你身上穿着粗布衣,腕子上却揽着绫罗绸缎,一双小手嫩的能掐出水来,却累倒在我家门口,肯定是遇见了什么难处,从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逃出来的。”
黎鸢见她虽一语道破,但言辞亲切,神情慈祥,并无恶意,心略放了放,垂眸默然不语。
“唉,可怜的孩子,被恶人吓坏了吧。”老婆婆摇摇头,一脸痛惜,颤巍巍站起身来,向她伸出手,“不提那些伤心事了。来,饿了吧,奶奶刚做好了早饭,你来陪奶奶吃吧。”
黎鸢犹豫片刻,终于支起身子,将手放入老婆婆那宽阔粗糙的手心里,由她牵着出了内室的门。
从昨日到今日,黎鸢只在途中战战兢兢地吃了个饼子,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老婆婆做的虽是粗茶淡饭,却极为可口。
看着她吃的狼吞虎咽的模样,老婆婆一边笑,一边爱怜地轻拍,“慢慢吃,别急,别噎着。”
黎鸢感激地抬头,触到她那舒展不开的皱纹里满含的温柔,不禁鼻间一阵泛酸,有泪氤氲而出,口中还含着饭,含糊不清地嗫嚅,“奶奶……你真好……”
老婆婆依旧一笑,浑浊的眼中却掠过一抹黯淡,半晌才说,“孩子,你生的这么好,美人中的尖子,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黎鸢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低头想了片刻,沉吟道,“我也不知道……”
她因了这美貌,得宠于宜春院,却也成为众矢之的;为丁老爷看中,想要独自霸占,却也因此寻隙逃了出来;引好色的男人垂涎欲滴,也引善妒的女人怒火中烧……
利弊得失,实在不能一概而论。
那老婆婆呆呆地看了她良久,苦笑道,“孩子,奶奶劝你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