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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药材了。
今日来到河上,因见药铺中莲子用罄,便是想帮着其父采撷一些以备急用。
小舟悠悠,船桨轻拨,便已荡出几米以外,她欲沿着河岸先自由自在地转上一圈,再去采莲。对于常年生活在河畔的女孩儿来讲,在水上就如鱼儿跃渊般欢快自在。
黎鸢望着那一湾涟漪一顷碧色荷叶,正待轻声哼唱镇上女儿家都会唱的那首江南小调,还未张口,却不料眼眸不经意抬起时,撞上两道清澈的目光。
那目光来自于北岸上,与她的小舟相距不过咫尺之间。
002人生初相见
一个淡青衫少年,也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两颗晶莹的眼睛灿若星辰,斜阳此刻正映着那少年的右侧脸庞。
黎鸢此时有些恍惚,仿佛觉得那少年的眸子,比天边最绚烂的那轮橙日还要耀目,他迎风飞舞翩然若蝶的青色衣衫,比那晚暮的霞光云岫还要使人沉迷向往。
就在两位小人儿为各自所吸引的那瞬间,突地有物“噗通”落水,却原来是那失神的少年,手中所持的一把缀玉扇子,一时失手跌入河中。
听闻水中作响,少年方才回神,“哎呀”一声,大惊失色,竟不假思索也径自跳入河中。
孰料他今日似痴了一般意气用事,到了水中,方想起自己不识水性,浮沉之间,已喝了几口水进肚。
黎鸢于刹那间回过神来,千钧一发之际未及思考,也迈出小舟,跃了下去。
她水性甚好,而且极为镇定,如此慌乱之际仍不失了水中救人的法则,一番周折后,终于将那少年拖到了舟边。
幸好离得很近,救得也及时,只是呛了几口水而已,少年双手抓住了舟边木棱,拼命爬了上去。
惊魂未定,喘息片刻,却见那救他的那女孩,又重回水中,去捞那已顺流漂到几丈之外荷叶之处的玉扇。
不多时,黎鸢便已将扇子握在手中,回头看向舟中少年,见他怔怔望向自己,便举手将扇子挥舞向他示意。
胜利喜悦的表情盈上白嫩润泽的脸庞,身畔莲荷刹那间黯然失色,只沦为画中美人的背景,少年再次失神。
“嗱,给你!”稍后,黎鸢也爬上小船,将那柄扇子递给少年,笑道,“这扇子很宝贵么?值得你如此奋不顾身。”
少年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接过了玉扇。
其实哪里是扇子宝贵,是他方才于胜景之前失魂丧魄,行事已不能以常理来论,便是个石块儿丢下水,估计他也会跟随而去。
“谢谢你。”少年的眼里写满真诚。
两人的衣衫均已湿透,紧裹于身,还不停地往船上簌簌滴水。
然而两位是金童玉 女般的人物,如此立于舟头,宛如一对璧人,狼狈之余,倒是十分逗趣。
幸好是金秋八月,天气还不至于太冷,俩人就这样船头对看,不避嫌疑,亦忘了周遭尚有他人河中漾舟。
那少年也已忘却方才凶险遭遇,微笑起来,亮亮的眼眸流光溢彩。
见有人落水,原本亦有旁人前来相救,只不过都不若黎鸢离得最近。见两人无事,其余人等也就逐渐散去。
良久,两人都要张口打破沉默,黎鸢莞尔浅笑,示意他先开口。
“你是要去采莲吗?”他笑问,眸底全是温煦。
黎鸢点点头,反问,“你呢?是来看风景的吗?”
少年先是颔首,后又反应过来,忙摇头否认。
黎鸢见他神情滑稽,不由掩唇而笑,他有些害羞,讷讷解释道,“我是随……父母外出办事,途径洛泉……偷跑出来玩的。”
“哦。”黎鸢了然,见他此时清雅脱俗的外貌下,却是一副纯良憨厚模样,又是粲然一笑。
那少年一时怔住了神,直望向她,错不开眼珠儿。
黎鸢脸上顿时腾起一片红云,心底却泛起一丝异样的甜蜜,下意识避开他的呆怔的目光,转眸向水深处望去。
那少年过了会儿,也回过神来,顿觉唐突,赧然不已,随她看向远方那片莲荷。
两人在舟头,先是立着,后又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竟不知不觉间聊了一两个时辰。
不知是今生秉性契合,抑或是前世情缘深种,竟觉得无比亲切自然,仿佛青梅竹马一般熟悉,却又比青梅竹马多了些玄妙的朦胧感。
二人脸上皆是满溢着欢欣,似是在体验平生从未有过的快乐。
两张粉白的脸庞,在碧水荡漾阳光照耀中,越发晶莹剔透。
那少年聊到畅快处,脱口而出,“莲荷虽美,不及你十分之一。”
黎鸢一怔,掩唇而笑,嗔道,“油嘴滑舌的,不是好人。”
少年却将这玩笑话当了真,重又变得拙嘴笨腮了,讷讷道,“怎地就油嘴滑舌了?我……我说的是真的……发自肺腑。”
黎鸢横他一眼,谑道,“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少年挠了挠头,眸底划过一抹委屈,再次强调,“可是……我说的真是真的。”
黎鸢见他神情认真,且手中的扇子在不经意间松松欲坠,忙一把托住,笑道,“诶,拿好扇子咯,再掉了,我可再不去捡了。”
那少年忙一把攥紧,嘿嘿一笑,眼底一抹思忖,正要再次开口,忽听岸边有数人呼叫,其声急切,“公子!公子!”
“嗨。。。我在这儿。”少年转头应声呼道。
黎鸢随他的目光向岸上看去,四五个家丁打扮的壮年男子,在焦急地四处张望,听得少年的声音,莫不欢喜万分,匆忙聚拢在小小码头之上。
003绵绵无绝期
“公子,你怎么跑船上去了?还弄得浑身湿透?老爷办完事情了,咱们现在就要出发。”众人齐声喊道,见少年衣衫浸水,无不惊慌失措。
那少年一听这话,顿时慌得六神无主,可见平时家教极严。
黎鸢一见这情形,心中已有七八分明了,忙划桨渡水,将小舟儿靠到岸边码头之侧。离得也就两三丈远,须臾即到。
众人争先恐后七手八脚地将那少年拉上岸去,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同样衣衫尽湿发丝滴水的黎鸢。
黎鸢被这几道质疑且忌惮的目光看得极为不舒服,索性侧过脸去,看向天边那几道绮丽的晚霞。
少年挣脱开那些人的簇拥,回过头来,对着仍在舟中的黎鸢说,“你要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说罢,将方才落水的玉扇用力掷入舟中,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那临别的目光,黎鸢终其一生都不能忘记。
也正是这道温暖而又坚定的目光萦绕她心底,久之燃成了一束烛光。
在她以后的人生路上,即使是最悲观无助的时刻,依旧于玲珑心畔的一隅,留守着一丝温柔和纯情。
她有些害羞地俯下身捡起那柄精美的扇子,展开扇面。
只见上画着一巨鸟正展翅翱翔于缥缈青云间,色彩清淡,意境悠远,却透出一股磅礴气势。右侧用隶书写着两个大字“绰鹏”。
“绰鹏。。。绰鹏。。。”黎鸢小声地念了两遍,记在心底,这莫非就是那少年的名字么?
彼时,夕阳已渐渐没入云海,天边红彤绚烂,如水彩画儿一般生动渲染,层叠轮廓,向四周渐渐晕淡。
苏水的满河碧水倒映着天空的眩景,一池清澈的水波似都染上了胭脂一般,莲荷婆娑,在水上随风轻舞,如浮于彩霞之端。
像今日这般,江南小镇夕阳西下小桥流水的迷人景象,最手巧的画师也难以临摹一二。若非亲见,实难想象。
黎鸢见天色已晚,自己又全身水渍,便匆匆忙忙地划船到河中心,胡乱采了一捧莲子,便荡舟归岸,疾奔归家了。
家中医馆还有人就诊,父亲正忙于给病人切脉诊断,母亲也于柜台前称量药材,黎鸢趁他们一个不留神便闪进了内院,换下湿漉漉的衣服,重新梳洗完毕,已是掌灯时分。
重回医馆中时,父母已送走了所有的病患,一天的劳碌终于结束。闲暇下来的一家人,有说有笑,和和乐乐地准备操持晚膳。
在黎家,这一日三餐中,也唯有晚饭可以好好地享用。
清晨起来,往往搁不下饭碗,便有街坊邻居前来抓药,头疼脑热,腰酸背痛的,络绎不绝。午饭常常都没有空闲去吃,或者是拖到过午晡时,才随便塞一点入口,勉强果腹。
只因黎钟岫是这小镇上医术最卓越的大夫,再加上他为人谦和温厚,面对患者,不分贵贱,一视同仁,都尽心尽力地去医治,有些贫寒的人家,实在拿不起出诊费,只要求到了黎家门上,他也一定会奔赴救治,不取分文。
久而久之,医馆便门庭若市,口碑极好。若有外来的客商旅者,在此处害了病,若要打听医馆,问道大街小巷中任何一个人,无论老幼,肯定会指向黎家的安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