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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杳看了看古地的金质领章,笑了笑说:“少将了,不错啊。装备怎么样?”
一提装备古地就有些苦大仇深的样子,原来的独立团是以“98改”半自动步枪为主,“33式”装备到了连一级,还有大量的美式自动武器,弹药基本充足。现在呢,他的家底基本掏空,剩余的一些也远在驻地跟不上来,步枪有98改、98式、国产仿制的24式、日军用的38式,还有俄式的莫辛纳甘、英式的李恩费尔德,简直就是一个大杂烩。他原来可是精锐啊,怎么都搞成杂牌军了。不过在兄弟面前诉苦算不上爷们,他只是简单的说:“将就吧。”
凌杳从古地的表情里多少也看出点什么来,就笑了一笑,说:“我手里还有一千多人枪,狗日的第3师团追得真狠,我估计要不了两个小时他们就该到这来了。第3师团在前面的战斗里其实也是打残了的,尾随着我来的29旅团18联队差不多也就是一半兵力的样子,连着打了两三个月,士兵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我们不如合伙做一门生意,你做大股东。”
古地看着凌杳笑起来,说:“你想把18联队连锅端了?行啊小凌子,打过西洋人,眼光也高了。”
“别这么叫我。”凌杳不满的说:“听起来想叫太监。”
“什么叫听起来像?”旁边一个有些沙哑的充满磁性的女性的声音说:“他摆明了就是在损你啊凌杳。”
凌杳扭头一看,眼睛里亮闪闪的,激动的说:“小绪姐姐,你也在这里?”
袁维绪微笑着说:“是啊,凌杳,没想到绕了一圈,你又回到部队里来了。还到了钢铁第4军,不错啊。钦州湾那荡气回肠的一战里面有你没有?”
凌杳呵呵一笑,回答说:“就是那一仗,我才从连长提为营长的。”
袁维绪以一种爱怜的目光看着这个昔日的小弟弟,凌杳又长高了,比古地还要高出半个头,身材挺拔,虽然有些消瘦,可是看起来很硬朗。她很想问这几年来凌杳为什么没有跟他们联系,他们不知道凌杳究竟在哪,可是袁维绪曾经给凌杳留下过部队番号和联系方式的,可是一来也没有时间问这些问题,而来,她相信凌杳自己总会对他们说的。凌杳的建议她也听到了,要是在原来的独立团人员还齐整的情况下,这还真是很不错的建议。可是现在的独立77旅人员太杂,在大部队都在撤退大家伙比腿快的时候,要他们逆流而上,再主动进攻追击的日军,哪怕对方只有他们三分之一的兵力,这也非常冒险。她也不多说话,伸手从身边的副官手里拿过了地图一看,摇摇头说:“来不及,我部主力已经往后运动,再调回来会发生混乱。”
凌杳看着地图,说:“那你们给我一个营,我顶在这里,别看鬼子追得急,他们的心劲也就到那里了,如果我们留下一支有力部队进行阻击,一时半会的,他们也别想通过。”
古地拍了拍凌杳的肩膀,说:“兄弟,你说哥哥嫂子能这么没义气吗?你留下来阻击,是有可能滞留鬼子一两天,可你就别想走了。我们是奉命接应你们的,趁鬼子还没追来,大家赶紧撤吧,这仗可是要打八年啊,历史都改变了,也没准更长一些呢。”
“要打也可以,等队伍退到嘉定城再打。”袁维绪说:“我们的旅主力正在嘉定集结,那里还有从罗店过来的1军1师的尾巴,打了就走,鬼子还不算强弩之末,南边来的18师团还新鲜着呢。”
“好。”凌杳点了点头,古地和袁维绪从他身上看到的是一种果断干练,欣慰之余,也略有感慨,大家,都长大了。近两年他们已经很少再去想过去的事情,不,是未来的事情。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早就该醒了,既然不是梦,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古地和袁维绪上了一辆吉普车,把凌杳也带了上来,两边的部队就加紧往嘉定的方向撤离。周围到处都还是炮声,天空中不时的有敌机飞过。他们都很沉着,没有谁显得慌乱的样子,互相看了,就笑了起来。
古地和凌杳并排坐在后座,伸手揽着他的肩膀说:“听小绪说曾经在上海遇见过你,还说你违反国家晚婚晚育的政策,早早的就把孩子生了,有这么回事吗?”
袁维绪坐在副驾驶座上,回过头来取笑说:“古地你这话有问题,孩子是凌杳自己生的吗?对了凌子,我们见过晓飞,他混得最好,现在是军长了,北平那边的局面,此前一直是他撑着的。”
“真的吗?”凌杳淡淡的笑着,眼神里充满了忧伤。
“怎么了,你?”袁维绪很轻易的就捕捉到了凌杳眼里的忧伤,在这遍地忧伤的岁月里,遇到什么样的不幸都有可能。在大家重逢的时候提起别人的伤心事似乎有些残忍,可是她没有可能不问。上次见到凌杳的时候,他已经脱掉军装做了一个老百姓,可这次他又再次穿上了军装,能够做到中校团长,说明他参军也有些日子了,在他身上,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故事呢?“是不是沙罗或者孩子……”那一次见到凌杳后不久就是上海事变,难道他们没有能在那场劫难中幸免吗?
“沙罗和孩子都还好好的活着。”凌杳迎着袁维绪关切的目光,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说:“其实这个故事也很简单,沙罗她,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归宿,不用再过着清寒贫苦的日子,也不用再担心受怕。”
袁维绪和古地就都沉默了,也许他们该安慰他,可是又觉得其实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安慰他,都显得很是苍白无力。他们看到了凌杳眼里强忍着的泪水,知道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真的很残酷,可是至少,至少他知道他所爱的人还活着。
凌杳自己先笑了一下,说:“小绪姐姐,你不是说过吗?真正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她快乐。当我再一次看到沙罗,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心都碎了。如果我让她不管怎样都要等着我,那会不会太自私?那时候我们根本无法取得联系,甚至也根本无法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尤其是我,上海事变中被紧急征召入伍的人绝大多数都死了,我又凭什么要她守候那一份可能已经根本不存在了的希望?就算她一直苦苦守候到我们相见了,可那以后呢?就在我们相遇的第二天,我又随部队奔赴了前线,甚至没有能去看一眼我的孩子,匆匆一晤,带来的又是更深更远的守望,而这守望也依然有很大的可能是接到一份阵亡通知。要说面对这样的结局我不难过那是假的,可转念一想,我又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我只希望她就这样平平安安的,简简单单的活下去,这样就好了。”
袁维绪眼睛里已经有泪花在闪烁着,却绽放了一个会心的微笑,说:“凌子,你真的长大了。”
“好吧,”古地冷然一笑,说:“给我们带来悲剧的是什么人,我们就让他们用十倍二十倍的代价来偿还!要让那些毁坏我们的家园和我们心中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的畜牲们,为他们来到这个世界而后悔。我绝对不会讲什么以德报怨的,我的理念就是以牙还牙,而且是十倍的偿还!”
第一五五章 不要站在高处说话
4月30日,晨,大雨。
在小野英二中佐接任步兵第18联队联队长以前,18联队已经在3个月内更换了4个联队长。来到上海之后的第一任联队长已经在战场上为天皇尽忠,第二任联队长因为作战不力被撤换,第三和第四任联队长都是重伤之后被撤换。这场战争的爆发,让很多日本军官欣喜和振奋,尤其是40岁以下的少壮军官,对他们来说,战争除了意味着帝国军人的荣誉之外,还意味着他们将有机会用比前辈们更短的时间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小野英二中佐今年正好40岁,也许是因为事业还算比较顺利的缘故,小野中佐并不像别的少壮军官那样对这场战争充满了期盼和兴奋,事实上,来到中国之前,他的日子似乎过得更好一些。让他稍感轻松的是,当他接任步兵第18联队长的时候,这场战争似乎已经告了一个段落,皇军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和数以万计的伤亡代价,才终于拿下了上海这座号称东方巴黎的都市。就18联队来讲,三个月的战斗已经将他原本的血液换过了几次,即便如此,整个联队上下都显得有些精疲力尽了。
小野中佐不明白上边为什么这么急于扩大战果,中国军队已经败退,皇军也达到了占领上海的目的,应该让前线的将士好好的休息一下。中佐大人被自己对部下的人文关怀所感动,在日本军队里,像他这样体恤部下的军官恐怕不是很多吧。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士兵们更应该好好的休息。
大雨笼罩着这个世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