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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落下来?你们都认定了是我,是我下的毒,是我行的刺——是的,就是我!有本事找出证据定我的罪杀我的头啊!”
“凛磻!”
“不要叫我!”
听到这里,无痕摇了摇头,轻轻叹一口气,随即弹出一粒粉色的“花球”。
被花球撞上的树枝猛然打在厚密的窗上,虽然只发出极轻极轻的一声,但屋里屋外的人无不顿时惊觉。一阵烟似的,院中一丛灌木后窜出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顿时惊动了皇子府的护卫体系:不远处的院墙上夜间巡视的护卫和潜伏在皇子府四处的暗卫一起向这边奔赶过来。而院中小屋门也被从内踢开,“哐当”一声砸在两边墙上震颤不已。
从屋里一前一后出来两个人,匆匆赶到的暗卫已经是惊恐不已地跪倒在院中。
上方凛磻原本英俊的面孔左颊高高肿起,显然方才一掌挨得不轻。或许是府中被人夜闯私探的事实更让他脸色铁青,一双蓝色的眼睛里冒出熊熊怒火。
“人呢!”
伏在地上的暗卫长显然对自己的失职惊骇非常,竟是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那还趴在这里做什么——滚!”
暗卫长慌忙起身,但上方莜棠开口喝住,“追不上就不要强追,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上方凛磻哼了一声,拂袖进屋,竟把门砸得山响。
上方莜棠清俊的眉头紧蹙着,挥手示意其他护卫和暗卫都退下,这才慢慢转回屋里。
※
“这样一闹,那些小老鼠小虫子也都该回哪儿回哪儿去了。”
是上方凛磻的声音,却带上了一分轻松愉快的味道。
上方莜棠却仍是语声低郁,“但我打你那一掌,却是真心恨你不知深浅不成大器。”
“怎么……”
“上方未神能够在太子的位置上平平安安坐稳这么多年,头脑见识原本都是百年难见的奇才。他既然注意到防务的变动,就不可能不当心淇陟内外的军队。本来希望北方战场的纠缠能够牵引住他的心思,但现在看来,只怕他首先要着手解决的就是太子监国的职权统一,而不是其他政务和军事上的问题。”
“如果放在以前他要这么做自然没什么阻力,但是现在,”上方凛磻的声音里显出奇怪的得意,“凭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有多少愚蠢的百姓军士会跟着他到处跑?”
“是上方未神就一定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我担心的是你——”
“凛磻的事,不用皇伯担心!”
“听我说完!”陡然的怒气随即被严格地压制,“对于上方未神,你唯一的优势就是时间。目前朝中混乱人心不定,谁能够抢先稳定下局势掌握住人心谁就能够获得皇帝的欢心。安插人手亲信的多少并不重要,关键的是必须能够通过他们传达出‘你绝对是最好的继承人选择’这个意思。从今天开始军队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趁无忌还在养病、雅臣无暇他顾的时候最打限度地填补上他们留下的空缺——如果能够把无忌身后那一帮文人士子争取过来的话就最好,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已是凌厉非常。
“皇伯曾经说过,想要获得大位的人,必须对军队具有绝对的控制。为什么现在皇伯要凛磻完全放弃这一块?”
“因为你父王的身体还足够支撑相当的时间!军队是乱中取胜的法宝,但如果可以,不流血地继承总是最好的选择,之后既不会因为屠杀异己而蒙上恶名,也不会因为分封有功而掣肘受制;国家不会因此动荡,而别国也不敢借机发起攻击。军队效忠的是西陵的皇帝,所以只要是由皇帝指定的皇子都将获得他们的认可和忠诚——司徒雷的聪明就在于这一点,在皇子中从来都不偏不倚,恰恰是利用了皇帝的权威最大限度的自我保护。”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凛磻你要记住,做大事的人必须学会适时地放手。放手不表示从此对它不闻不问,而是暂时地放下,腾出空间保用足够的力量去应对当前最紧要的事情。一时一刻的放手,最后的目的却还是要将它完完全全抓在手里。什么时候能够真正明白这一点,离达成你的目标也就真的不远了。”
“是,凛磻……明白了。”
上方莜棠叹一口气,“希望这一次你是真的明白。根据蚩云崖传来的消息,暂时还要放弃一些其他的事情。‘奈何天’行事诡异,一向最是难缠,能够不正面对上那是最好。反正西陵境内的江湖势力已经掌握了十之八九,对你来说现在已经很够用了。但以后……”
“以后要将他们——”上方凛磻停住了口,大约是做了什么动作示意。
“知道就好。”
沉默良久。
“皇伯,今天那头小耗子能够溜到这里,难道……”
“轻率的怀疑比轻率的相信更可怕,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那——”
“大概只是一时碰巧吧。”
“那样最好。可是以后这个院子——”
“没关系。如果你做得足够好,以后我也不需要到你这里来了。”
“表舅……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你到底是我们多铎氏的血脉啊……妙音只有你这么个孩子,不要让你母亲失望。”
皇伯——表舅,似乎忘记了这位素服皇袍的六王爷上方莜棠,正是郁太妃的儿子。郁太妃把自己的亲侄女送进宫,成治帝贵妃之下四妃之首的郁妃多铎妙音和上方莜棠原是嫡亲的表兄妹。支持自己的侄子和外甥,真正的天经地义——想到这里,无痕不由勾起了嘴角。
轻跃起身,身下的树枝竟似纹丝不动。精致的夜行衣和迅捷无伦的轻功让他的身形顿时融会于淇陟深沉凝重的夜空中。
难得心情好得想帮人一把,不想那位六王爷竟然就要收手,真是非常的让人不满……
想要上方未神一方完全把握住局面的掌控权,看来还得加一副猛药才行……
顺便要记得告诉残影,以后三皇子府的秘道可以少监视一条了……
第十八章 相逢不识影斜斜
今天晚上我们都可以睡个好觉了——自己好像是这么对上方未神说的。
远远看到云石轩自己卧房中桌边坐着的人,无痕心中暗暗叹一口气,脸上却浮起了一贯的沉静而温文的淡淡笑容。
轻轻从窗口跃入,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从床头暗柜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锦囊抛过去。
“这是什么?”
“伤药。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明天早上就看不出痕迹。”
上方雅臣呆了一呆,却听无痕继续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不是一般的剑伤,而是被剑气波及到的吧?明天有诸皇子参加的朝会,带着伤总是说不过去,白白让旁人担心。”
“难道你就是……”
脱下夜行衣丢进暗柜,无痕微笑着转身。“很凑巧地和殿下同路了。不过无痕以为当时殿下的处境太过危险,所以特意出声示警。”
上方雅臣的面色陡然一沉,但几乎一眨眼的工夫所有的不悦都沉到了平静的面容下——无痕凝视他的沉静黑眸渐渐多了两分满意的神采,微笑着拿过药瓶代他继续上药的工作。“一位皇子,一位王爷在小书房秘密商量重要的事情,周围满是游走不定的侍卫和守护,其中还有相当多的江湖高手——这样的情况不是很有趣也很吸引人吗?为什么六殿下会跑到偏僻的后院去呢?当然是因为那里别有洞天了。不过殿下真的以为这就是为了保守秘密的全部布局吗?三皇子希望殿下听到的,殿下可是听得非常清楚啊。”
“你说什么?!”
手下微微施力,已然将上方雅臣牢牢按住,“殿下少安毋躁,牵动了伤口一个晚上愈合不好可就麻烦了。殿下既知道三皇子身份行事,难道还会不知道六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物?这般的冒失,可不像是殿下做的事情。”
“六皇伯?不可能!他虽是三皇兄的舅父,但六皇伯从来都是朝中最刚正自持的首领大臣——他教训三皇兄的话明明白白,没有半点不合身份事理还有他性情的地方。”
“无痕没说六王爷什么不是。六王爷说三皇子糊涂妄为,殿下又何尝不是如此?说起来关心则乱是人之常情常理,但为了五皇子的中毒遇刺,殿下半月以来的所作所为,无痕却也是一一看在眼里。”棉纱薄薄包扎了两圈,随手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唇边浮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王族之中能够在军队里拥有足够威望、一句话一个眼色就可以调动千军万马的,朝廷之中事务娴熟做事灵细,得百姓喜欢朝臣悦服——做到这个分上,怎么会轻易地越权擅动,在这样的时候败坏自己声名?”
上方雅臣沉默着。
二十六岁的年轻皇子,一身暗色居家长袍全无文饰,跳动的烛光下因为受伤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反射出微微的光芒。黑色的眼眸里两点烛火闪动,便好似似上等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