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砰”
“砰”
“砰”
每一次枪声过后,游行队伍中都有一个人倒下,
陈子锟睚眦欲裂,伸手去摸后腰,但却摸了一个空,六月的海天气已经很热,驳壳枪体积太大,无法正常携带,所以他今天身无寸铁。
“不要以卵击石!”男生拉住了陈子锟的胳膊,制止了他的冲动。
巡捕马队趁胜追击,马蹄铁在路面敲出一串串令人心悸的音符,满大街都是丢弃的帽子、鞋子,还有中弹倒地的无辜学生。
刚才那个用警棍殴打男生的警官,此刻已经打空了他的英国造韦伯利左轮手枪的子弹,打开弹巢将滚烫的子弹壳倒了出来,又拿出子弹来一枚枚的装填着,忽然他看见了躲在街边的陈子锟和那两个大学生,冲他们狰狞而轻蔑的一笑。
这副嘴脸瞬间在陈子锟脑海里定格,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但此刻却只能委曲求全,他虽然莽撞,但并不愚蠢,在荷枪实弹的巡捕面前硬碰硬,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人当成枪靶。
另一个警官也打光了马枪里的子弹,潇洒的将枪横在肩膀,冲他的同行喊道:“嘿,洛克,你打中几只猴子?”
“大概六只,你知道,我的枪法是在利物浦乡下打猎时候练出来的,打活物的准头没得说。”洛克装好了左轮枪的子弹,回头再看自己的目标,那三个人却消失在路边了,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向前走了。
临街是一处店铺,华人店员打开一条门缝,冒死将陈子锟他们拉了进来,然后紧紧关闭了店门,外面充斥着英语的叫骂声、马蹄得得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枪声。
“他们竟然开枪了,向着手无寸铁的民众开枪。”男生额头的血已经凝固了,粘住了一丝散发,眼神中充满了悲痛和不解,声音也在颤抖。
“慕容学生,他们为什么要开枪打我们?”那女生带着哭腔问道,可是这一次无所不知的慕容学长却无法回答她,只是痛苦的摇着头。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开枪打我们?这个问题同样萦绕在陈子锟心头。
陈子锟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大街穿黑制服的巡警更多了,还增添了大批穿卡其军装的士兵,他们背着刺刀的步枪在街布防,甚至架起了机关枪。
这种如临大敌的架势,对于陈子锟来说一点也不陌生,一年前他跟着大当家路过南满铁路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满铁株式会社的护路队员用步枪打死了放羊进入满铁地段的羊倌,当时大当家就拔枪把那小鬼子给崩了,后来那地方戒严了整整一个月,关东军出动了一个大队到处搜捕凶手,场面比今天可大多了。
可不管怎么说,荒蛮的南满和繁华的大海还是有差别的,按说大海的欧洲人应该比小鬼子文明开化才对啊,怎么也是一言不合就开枪杀人,难道说中国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么?
许多没跑掉的游行民众被巡捕逮捕了,带着镣铐押了囚车,其中也有精武会的几名学员,欧阳凯也在其中,看他们鼻青脸肿但面带不屈神色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没丢师父的人。
直到午后,骚乱才逐步平息,工部局派来了消防车,用水龙冲洗大街的血迹,遗留的鞋子帽子全被清道夫捡走,很快街面便恢复了平静,但万国商团的士兵还在持枪警戒。
店员打开后门,将陈子锟他们放走,三人走在路,心情沉重默默无语,到了分别的地方,男生才站定对陈子锟道:“陈学长,后会有期。”
陈子锟道:“你认识我?”
男生伸出右手:“我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叫慕易辰,她叫车秋凌,是我的同学,我们都是1919届的毕业生,学长不认识我们也不足为奇。”
原来是母校的学弟学妹,陈子锟和慕易辰握了握手,冲车秋凌点头致意,道:“二位,后会有期。”
……
刘振声见到陈子锟安然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召集全部弟子道:“正值多事之秋,晚谁也不许出门。”说完还特地瞄了陈子锟一眼。
司徒小高高举起手道:“大师兄,欧阳凯他们几个被巡捕房抓走了,得快想办法啊。”
刘振声道:“大家不要着急,我会找农大叔想办法搭救他们的,都回去休息。”
大伙儿只得散去,陈子锟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西装和皮鞋,带了些钞票在身,偷偷翻墙出去,叫了辆黄包车,直奔公共租界大马路而去。
李耀廷就在大马路一家白俄开的弹子房班,他身穿西裤和紧身马夹,皮鞋锃亮,头发向后梳的一丝不苟,看到陈子锟进来,顿时眼睛一亮:“密斯脱陈,好久不见了。”
陈子锟环顾左右,弹子房里华人西人个班,或俯身击球,或悠闲的给球杆打着蜡,没人注意到自己,他低声问道:“今天的事情听说了么?”
李耀廷疑惑道:“什么事?”随即又拍拍脑袋:“是山东路镇压学生的事么,这事儿已经登报了,你看。”
说着拿来一张英文报纸《字林西报》递给陈子锟看。
陈子锟一目十行看完,不禁怒从心头起。
李耀廷问道:“面怎么说?”
陈子锟骂道:“这报纸在造谣,面说野蛮的暴徒试图冲击租界,被巡捕和商团击退,并且呼吁工部局为开枪的巡捕授勋!”
第四十二章 彼得堡俱乐部
李耀廷也愤愤然骂道:“洋人的报纸从来都是胡扯八道,大锟子,消消气,我请你喝酒。”
说着去柜台拿了两瓶酒过来,用后槽牙启开瓶盖,递给陈子锟一瓶,后者尝了一口,皱眉道:“这么苦?”
“你不懂了,这是啤酒,从哈尔滨运来的,就这个味儿,喝习惯就好了。”李耀廷斜靠在台,很悠闲的说道,短短几天,他举手投足之间,竟然已经带了一些海滩的洋味。
陈子锟一仰脖,咣咣咣将啤酒一口气灌了下去,打了个嗝说:“***什么玩意,真难喝,再拿一瓶来。”
李耀廷目瞪口呆:“难喝你还再要一瓶?得,我服您。”回头又拿了一瓶啤酒,又想拿后槽牙启,陈子锟一把夺过来,大拇指一撬瓶盖就飞了,灌了两口感慨说:“关东是中国的土地,小日本的军队驻在铁路沿线,北京是中国的首都,东交民巷住着一大帮外**队,海也是中国的土地,却弄了个租界让外国人当家作主,在咱们的地盘开枪打中国人,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耀廷安慰他道:“这谁不知道,洋人船坚炮利,咱打不过呗,这租界又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自打前清时候就有了。”
陈子锟摇摇头说:“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那些学生为什么要火烧赵家楼,为什么要街了,因为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再过这样的日子。”
李耀廷道:“这人呐,最重要是开心,别拿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麻烦自己,咱就是平头老百姓,混口饭吃不错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陈子锟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夫之怒,虽然不能流血千里,但也能血溅五步。”说完仰脖喝了啤酒,将瓶子重重放下道:“拿瓶够劲的来。”
李耀廷只得拿了瓶白兰地过来,愁眉苦脸道:“你要是再喝,我就该破产了。”
陈子锟掏出一块大洋拍在桌子道:“我走了,改天再聚。”
拎着白兰地出了弹子房,一路溜达到了公共租界中区老闸巡捕房门口,打开酒瓶子灌了几口,然后往身洒了一些,找个旮旯一坐,扯开领口拉下帽檐,眯缝着眼睛,装成醉汉的样子,一双眼睛却紧盯着巡捕房的大门。
开枪射击游行群众的就是老闸巡捕房的巡捕,这栋石块砌成的建筑内灯火通明,窗口人影晃动,大概是白天捕捉了大批人犯正在讯问审理,巡捕房门口站着两个华捕和两个印捕,头戴斗笠的华捕在身材高大缠着红头巾的印度阿三对比下显得格外瘦小。
老闸巡捕房位于租界繁华地段,即便是深夜也是人来人往,但却没人注意一个躺在角落里的醉鬼,陈子锟一直紧盯着巡捕房的大门,直到半夜一点钟左右,几张熟悉的面孔终于出现在门口,其中一人就是利物浦的猎人,洛克巡官。
看到高阶西捕出现,早已萎靡不振的华捕和印度阿三立刻挺直了腰杆,举手敬礼,白人巡捕们漫不经心的将手指举到额头位置意思了一下,便说说笑笑出了巡捕房,了一辆工部局牌照的汽车绝尘而去。
陈子锟从地爬了起来,晃晃悠悠拦了一辆黄包车,丢出五角小洋道:“往前走。”
通常车夫最不爱拉醉汉,但先给钱的就不一样了,车夫屁颠颠的拉着车沿着南京路一直向前,陈子锟抱着酒瓶子紧盯着前面的汽车,不时指挥车夫调整方向,但是人力车终究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跟了一会儿便跟丢了。
与此同时,精武会内,刘振声拿着手电巡视着学员宿舍,他生怕徒弟们一时冲动作出出格的